第71章 不速之客
云锁山头风吹雪，一道清气入灵台。
天色尚未明，东方天空泛着鱼肚白。天光渲染下，片片鱼鳞似的浮云，被勾勒出发光的轮廓。
李长亭深吸一口清气，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第二为他披上披风，轻声道：“仔细别凉着。”
旭日东升，日光拂过茫茫大海，划过万里神州，投射在积香山云瑶峰巅，将流云宫的宝顶点亮。
李长亭道：“昨日见了积香山掌门荻花道人，心中却越发迷茫。”
第二道：“可有交待？”
李长亭微微颔首：“师父确曾来过，只在去年秋日，眼下他也不知。又叫我莫去神庙。”
第二宽慰道：“总之是有道理，你只听了便是。”
李长亭叹息，第二又道：“荻花掌门繁忙，待到道场过后，再仔细求告也不是不可。”
李长亭不再言语，似乎眼下也只有这一法子，一切的一切，都需等待。在不知结果的等待中，煎熬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光。
钟声响动，炉香尽燃。
积香山道场拉开序幕，五主峰山头，万余修士汇聚处，人潮涌动，门庭若市。
又有修为高者，御剑浮在半空。
只见掌门与四脉首座正襟危坐于云雾萦绕处。典客长老仰头向掌门望去，掌门微微颔首，长老转身与朗声道：“道，可道，非常道。以无常而有常，万物方存永恒。道场，启。”
掌门与各首座起身，引领众人拜过谷神相，又齐颂《玄书》。
继而各脉弟子按部就班引领来宾去往山麓各分道场。
此次道场，又逢纳新，除却论道台，又设下擂台，欲拜入门中者，须比试修为，择优选拔。
然论道台上门可罗雀，反倒纳新擂台旁人潮汹涌。
李长亭久居深山，与世无争，虽早已料到积香山纳新，修士必会趋之若鹜，但见众人一窝蜂似的扎进擂台，仍觉莫名其妙。
第二道：“这些修士，有的出自世家，有的来自小门派，来到此处，纵使不能被选中，来日江湖再见，亦可凭这段经历吹嘘许久。”
李长亭仍不解：“那日师父引我入道，曾有宣誓，只为苍生正义，怎地修行变做急功急利之事？”
第二嫣然一笑，道：“论道台上尚无几人，你我倒先论说一番。”
李长亭闻言，自愧笑道：“还请第二女侠不吝赐教。”
第二长叹一口气，道：“身处凡尘中，几人能免俗？不贪浮华不慕名利者，若非大智若愚，便是真的傻。”
李长亭面露喜色，道：“原我是大智若愚。”
第二轻轻挑起眉梢，满脸坏笑看着李长亭，道：“不，你是真的傻。”
一语说罢，巧笑着闪避一旁。
李长亭气鼓鼓追逐说道：“别让我抓住你，否则……”
清风徐来，苍山映雪，无忧少年，追逐嬉笑。
第二步履轻盈，奔行中回眸道：“否则怎样？”
李长亭只觉讪讪，如同泄了气般立在原地，道：“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还真拿你没辙。”
第二驻足停步，复又来到李长亭身畔，道：“哪有你这样自揭老底的？就说你真傻，你还不乐意。”
李长亭一把抱住第二，笑道：“被我捉住了吧。”
“你……”一语未了，二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李长亭迅速放开手，两人面色绯红背过身去。
良久，第二开口道：“以后你不许再跟我使诈。”
李长亭不止点头。二人还欲说些什么，但见人影一闪，言谨落在二人面前，笑道：“原来你们躲在了云瑶峰，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说罢，燃起符文，拉着二人，去往天荒峰。
只在天荒峰外，便听闻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似有两人唇枪舌剑。遥遥望见许多何门何派弟子，围在论道台旁，却与其他各处的冷清大相径庭。
三人落地，只见积香山云瑶峰首座上官垒正与人论道台上对坐机辩。高台之上又设五座，乃为判官席位，积香山掌门坐于正中，左右又有四人，虽不知名号，但一眼便知是为其他帮派的高人。
回观论道台上二人，所辩之题，乃为“白马非马”。
上官垒气急，拍桌而起：“白马不是马，难道是狗熊？”
对坐之人轻蔑一笑：“上官师兄何须动气，周围弟子看着，莫丢失了首座的气派，速速坐下吧。”
上官首座无奈坐回原处，道：“你继续讲来。”
那人一笑，道：“本轮该是上官师兄的辩词了。”
言谨悄声与二人道：“寻你们时，还非此刻情境，上官师叔正与他论修道窥天之事，想让你们从旁听一两耳朵，多少长些见解。怎地两盏茶的功夫，就正是比此论这会子又诡辩起来。上官师父不善辩驳，想必这逍遥派掌门来者非善。”
却在此时，积香山掌门荻花笑道：“上官师弟，你输了。”
上官首座闻言，便笑着下了论道台。
只见那逍遥派掌门腾然起身，高声呼道：“鼎鼎大名积香山，也不过尔尔。唯我逍遥派，可称天下第一。”
台下一众积香山弟子闻言大怒，纷纷亮出兵器，跃跃欲试。掌门荻花道人微笑着，轻轻挥了挥手，众弟子便收回兵器，虽免了一场短兵相接，众弟子却依旧心有不甘，怒不可遏盯着逍遥派掌门。
却在此时，只见判官席上，一年长梵修起身，与逍遥派掌门道：“欧阳掌门可听闻诸法空相？入眼色相，皆由心生，此相非彼相，不过世人命名，若世人与马叫做鼠，马便是鼠。故此，白马非马抑或白马是马，辩来辩去，不过一时之输赢，有何意义？”
逍遥派掌门一挑眉梢，道：“空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玄宗的事，还轮不到你个梵宗老秃贼指手画脚。”
转而有对积香山掌门荻花道人说道：“荻花老头，你们论道敌不过我，不如去擂台打一场。”
荻花道人笑道：“大道无形，无为而治。无中生有，属实繁琐，今日全当做你打赢了。”
“你敢羞辱我！”逍遥派欧阳钦手中铁仗就地一震，登时山头为之摇动。继而铁仗一挥，直向积香山掌门荻花道人攻去。
荻花道人依旧微微含笑，也不动身，浮尘轻轻一扫，欧阳钦整个人如同落叶被西风吹卷，飘飘悠悠落到台下，直往李长亭身前跌了过来。
李长亭避之不及，被欧阳钦重重压在身下。欧阳钦也不起身，直对荻花道人喝道：“老头，来者是客，你竟不过宾主之宜。”
上官垒立身而起，衣袖一挥，散出修为，只见其周身白光闪耀，可与昊日争辉，仿若神明降世。
上官垒朗声道：“不速之客也是客吗？积香山清净地，岂容你无理叫嚣，若不依旧不知趣挑衅，莫怪我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