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注定
“我要去找她。”
李长亭一跃跳下水中,顷刻间被滚滚江水淹没。小梵修未有丝毫迟疑,再度入水去寻李长亭。
江水湍急,一个浪头打过来,小梵修瞬间被冲击到数里开外。
湍流之中,小梵修吃力的稳住身子,反复潜水寻人。几度寻找,终在水底暗流漩涡中寻到已昏死的李长亭。
小梵修猛地用力游去,一把捉住拼尽全力向水面游去。浮在水面时小梵修已筋疲力尽,然而河流之中却无可依凭借力之物,小梵修尽力稳住身子,一手拖着李长亭,一手撕下衣角将彼此紧紧捆在一起。
鲜红血迹在二人身边迅速扩散,片刻后以蔓延了一大片,只见血迹的源头,小梵修胸口上赫然一道未愈的伤口。
小梵修单手结印,一点光华亮起,瞬间又熄灭。小梵修又一次结印,未有丝毫变化,自打换心之后,所有的修为随着心被移走,此刻全凭体内存留的一丝真气残余施行术法,一个简单的梵宗传音咒也无法使出。
数次尝试,小梵修只觉筋疲力尽,两眼发黑却苦苦支撑。江水翻涌,舔舐着他的伤口,抽吸着他的鲜血,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惨白。
漂浮不知许久,一块浮木飘来,小梵修似看到生得希望,拼尽全力向浮木游去,费劲全力想把李长亭推上浮木,却因方才捆住彼此,未能如愿。
小梵修一声叹息,解开捆住彼此的衣角,将李长亭推上浮木,却再无力气,双眼沉沉阖上,任河水浪头翻卷冲刷,漂向远方。
李长亭吐了几口水,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在一方浮木上,以为自己福大命大被老天所救,却见湍流中漂远的小梵修,不由得心头一凛。
又是他救了我!
情急之下,拔出问心断剑,口中吟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正是《江城子集·御物》开篇第一句,却也是全册之中最深奥艰难术法第一句。
只见一金一白两道光芒在问心剑身交织缱绻,仿若解不开的宿命,光芒流转之间问心一飞冲天。
御剑术,竟然成了!御物之术本就如蜀道之难,此前驱使箭簇尚且用尽全力,此刻情急之下,御剑术竟然成了。
问心满天乱飞,李长亭拼尽全力方才稳住,而后迅速御剑飘向小梵修。
剑身掠过水面留下一道水痕,李长亭一手持剑,另一手提起小梵修,腾空而起落在岸上。
“小师父,你醒醒!”李长亭惊呼着便要按压小梵修胸膛,替他拍出体内呛水,却见他胸膛上一道未曾愈合的伤疤,与自己心口伤疤位置一般无二。
未及细思,李长亭轻轻按压小梵修胸腹,又将其身子托起,头顶朝地,轻轻拍打小梵修脊背。
连续吐出许多水后,小梵修幽幽醒来,看着李长亭微微一笑:“小道士,你无事了?无事便……”
一个“好”字尚未说出,便又再度昏厥。李长亭连连惊声呼唤:“小师父,小师父……”
迅速试探小梵修鼻息脉搏,却见他气若游丝脉搏虚弱,当下扶起小梵修坐定,握住小梵修双手,十指相扣,将真气渡入小梵修体内。
随着真气涌入,小梵修呼吸脉搏逐渐恢复,用尽整日光景,小梵修方才脱离性命之忧。
李长亭收功坐定,长舒一口气,而后起身望着晚景霞光,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忽而又想到第二,一时间心中不安,也不知第二如何,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李长亭浑身一个激灵,不好再望下去想,第二修为远在我之上,但愿苍天庇佑她平安无事,怕只怕她有什么事情她独自一人不能应付,须得尽快去寻她。
只不过,眼下这小师父连续两次救我,我自不能弃他不顾。
李长亭一声叹息,解开自己包袱,只见其中书卷器物,或被江水浸泡破损,或被水流冲走遗失,唯有银月与师父札记,银月铜镜自不必说,师父的札记用了三层油纸密封,并无半点损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收好札记与银月,李长亭拢了一对火,又在河边找了些河蚌,架在火上烤熟来吃。
一夜无眠,守在小梵修身旁,直至天明。小梵修醒来,连吐几口鲜血,乃是河水呛入肺腑,牵扯出旧伤所致。
李长亭急忙为他渡真气,方才稳住小梵修境况,小梵修苍白的嘴唇发出虚弱的声音:“多谢你了。”
李长亭只觉心中一酸,险些落泪,我与他素昧平生非亲非故,他却舍命相救……
“你是不是傻,明明自己有伤,为何要救我?”
小梵修微微一笑:“我不救你,等别人救你怕来不及了?”
李长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与你素不相识,说你本可以不救我,也免于如此受罪,为何你连自己都不顾,出手救下我。”
小梵修“哦”了一声,又道:“我当时看你跳入河中,只道你方才被我捞上来,料定你不谙水性,也没想那么多。”
李长亭扬起头,将即将夺眶而出而出的热泪逼回眼眶,扯出一个笑,道:“舍命相救救恩,我李长亭此生不忘。”
小梵修喘了几口气,又咳出一摊血,道:“原来你叫李长亭。”
李长亭嗔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出手相救。第二说我是呆瓜,我看你才是真呆瓜。”
小梵修闻言,艰难扯出一个笑,便再无力气,闭上双眼休养。
“你们这梵宗酒肉荤戒,眼下不知道有什么可吃,我去寻四下寻寻,你在此等我。”说着李长亭便要动身,未出五步,李长亭转身道,“我走不远,若有什么野兽之类不能应付,大声呼唤我变回来。”
小梵修已无力睁眼,只是鼻息轻轻哼声,已做回应。
不多时,李长亭用衣服兜着一大把木李,又取了一葫芦干净水,回到小梵修身旁,小梵修正闭目养神,李长亭轻轻唤醒他,为他喝了些水吃了几个木李,小梵修精神恢复几分。
李长亭仔细端详小梵修面庞,十五六岁上下年纪,眉眼生得俊俏却又有几分离世出尘的寂寥。不知为何,虽是初次相见,却总觉得仿佛相识已久,仿佛与他的相遇已是宿命与轮回辗转之间的注定。
小梵修被李长亭直勾勾盯着,心中发慌,问道:“你一直看我,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李长亭回过神来,忙扯出一个笑来掩盖此刻慌张,岔开话题问道:“还不知如何称呼。”
“一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