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没来
门页转动，步履轻缓，李长亭朗声道：“不知几位寻我何事？”
白衣女子彼此相视，冷声问道：“你便是李长亭？”
李长亭道：“尔等既能寻此处，想必对我已了如指掌。”
若必有一战，倒不如来个痛快。
“接着。”女子一声喝，倏忽一道白光插入门框，正是一柄剑。
李长亭拔出剑，心头一凛，竟是师父配剑“荧惑”，催问道：“荧惑怎么在你手中？”
白衣女子冷声道：“我等奉命行事来此送剑，余下之事一概不知。”
说罢，白衣女子转轴拨弦，奏响琵翩然而起，御琴离去。
御物术？李长亭心头大惊，这白衣女子四人修为如此了得，竟可使用御物之术！
“等等，别走。”李长亭拈出法诀紧追而去，“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白衣女子衣袖一挥，真气卷着落花将，化作风幕李长亭阻于原地。嬉笑道：“你想知道，我偏不说。”
李长亭运转全部真气相抗，终不能破那风幕，心中焦急却无济于事，只得挑拣些软和话，说道：“几位姐姐既已送来家师配剑，对家师之事必不会全然不知，方才敌友未明，误把几位姐姐认作坏人，还请几位姐姐既往不咎，告知家师境况。”
白衣女子正要开口，忽闻一声娇喝，声音宛若山泉泠泠奏鸣：“小满，莫在玩闹。”
一语说罢，但见清风皓月下，暗香浮动中，红绸飘带，随风飞舞。红绸正中，一个轻纱照面的红衣女子，从天而降，飘然若仙。
白衣女子一挥衣袖，收了功法，端身肃立，道：“圣女，小满知错了。”
红衣女子与李长亭道：“我相思门一派久居深谷，门人鲜少与外人来往，自不曾见过你师父，此剑乃月余日前，门中女医请求门主遣人送与你，方才有这一遭。至于你师父何人，却不曾见过，少年自回去吧。”
“原是如此。”李长亭只觉颓然，方才以为师父有了消息，却空欢喜一场，“多有唐突，几位姐姐见谅，告辞。”
说罢，李长亭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落寞背影。
望着寂寂远去身影，红衣女子仿佛看见某人，轻声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他？”
“是谁呀？”名唤“小满”得白衣女子笑着上前。
圣女释怀一笑，却不回答，只是柔声吩咐道：“及早归去与门主复命吧。”
五人御物而行，方才过了至苍狗山下，遥遥望见深林遮障中，似有火光明灭，呼救声自火光处传来。
小满问道：“可要去看看？”
圣女微微颔首。
几人翩然落在林梢头，只见一间小屋被点燃。
小屋旁，七八个壮汉在一白发老翁指使下，围打一老汉。老汉近乎昏厥，口中却不停呼唤：“神仙呀，救救我女儿吧。”
人群之外一个少女被捆着手足拴在树上，哀声乞求着：“别打我爹……”
一个眼盲婆婆连跌带撞摸到少女身旁，欲为少女解开绳缚，被一肥妇人推开，肥婆子怒骂：“瞎婆子，少管闲事。”
盲婆颤颤巍巍起了身，铿锵说道：“我虽瞎了眼，心却明镜似的，月丫头父女是好人。你们这是在造孽，会遭报应的。”
肥婆子大怒，转身对几个壮汉吩咐道：“把她弄走，免得在这碍事。”
挣扎中，盲婆婆被拖着离去，口中不住诅咒道：“你们会遭报应的……”
少女看向阿爹，面色不忍，浑身止不住颤抖，迅速转对白发老翁，艰难说道：“我去死，别在为难我爹。让我再和他说几句话吧。”
肥婆子上前挑唆道：“保长，不能应承，这丫头诡计多端。”
老者一捋胡须，略一琢磨，道：“我们这老多人，害怕她一个黄毛丫头？何况我心地善良，见不得半点残忍血腥，便答应她吧。”
少女被押到老汉身边，老汉含泪看向女儿，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丁点声音，拼命的摇着头。
少女轻轻擦拭着老汉脸上的血迹，微微的笑着：“阿爹，女儿不孝……”
老汉艰难吐出一个字：“符……”
“没用的。”少女凄然一笑，摊开掌心，一把纸灰握了许久，已经被汗水沾失，“我把符文烧了，可是他没来。”
白发老翁催促道：“说完了吧，别磨蹭了。”
几个壮汉闻声急慌慌拉开少女，推向火堆。余下之人，围观着叫嚣着：“烧死她，烧死她……”
“月阁——”
他嘶吼着呼唤女儿的名字，困兽般的嚎叫声划破夜的凄凉。
泪水夺眶而出，白发人送黑发人，要他如何承受？他恨自己无用，恨自己不能护女儿平安。
“冷老汉，别不知好歹。”白发老翁开怀大笑，对少女父亲说道，“你女儿是个妖怪，出生时天狗食日，过路半仙为他卜卦，说他会给村里带来灾难，如今她自愿了去，也算一桩善举，你该为她高兴。”
说着，一脚踢向少女父亲，少女父的身子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只听“咚”的一声，少女父亲的后脑重重撞上一旁的石头，一摊殷红的血随之流出。
“爹！”少女挣断绳索，嘶叫着向父亲冲去，却被一拥而上壮汉再次围住。
白发老翁高声呼喊道：“这妖女发疯了，害死了她爹，快把她烧死，要不然全遭殃了。”
忽红远处传来一句：“一群壮汉，欺负一对老弱，算什么本事。”
众人做声望去，只见一红四白五个女子从林稍悄然落下。白衣女子迅速来到少女父亲身旁试探鼻息脉搏，转望红衣女子不停摇头。而后起身回到红衣女子身旁：“圣女，他……”
圣女吩咐白衣女子道：“小满，且去看看那小姑娘。”
白发老翁上前阻拦，道：“你是何人？”
小满道：“我是何人，与你何干？”
白袜老翁一时无言以对，却依旧阻拦：“她是妖怪，不能靠近。”
小满已有几分气恼，喝道：“让开！”衣袖一挥，一道风幕将眼前众人弹开，径自来到少女身侧。
泪水划过少女腮边：“阿爹……”
一语未了，少女伤心过度，晕厥倒下。
小满扶起少女便要离去，却被白发老翁再度拦住。这一番白发老翁却换了嘴脸，堆了满脸笑：“仙姑留步，这妖怪就不劳烦仙姑了。”
小满冷笑道：“你为何说她是妖怪？我看你一大把年纪，胡子眉毛都白了，还这么有精神，不会是山中白老鼠精幻化的吧？”
白发老翁：“若她不是妖怪，我家儿子怎会跌入井中跌破脑袋，成了痴儿。她……”
未及白发老翁说完，小满出言反问道：“你儿子落井，可是她推下去的？”
“不是她亲手做的，也是受她所影响。过路半仙卜卦，说她会害了全村，今日我必要为村民铲除妖邪……”
一语未了，圣女声音传来：“小满，莫与他饶舌，带上那小姑娘我们走。”
天色渐渐亮起，少女醒来，埋葬了父亲，跪在父亲坟前，仿佛失了魂魄。旭日升起，天地光明，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若非那一堆小屋燃烧后的灰烬，尚且冒着余温，只怕会让人觉得昨夜的一切都是幻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