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发性事件引起转折
大庸元吉二十三年，暴雨连续，水患不断，沂水河流域两岸万顷农田宅院被毁，百姓流离失所。水患过后，粮食绝收，瘟灾横行。
天子痴迷于长生之术，终日与方士于宫中攀谈，却对各地奏报充耳不闻。
坊间有传言，以小儿心血为药引，可治百病，各地富绅之间大兴食人之风。
风氏一族乃为行医世家，医者仁心，不忍百姓忍灾受病，传讯至千珉山寒翠峰，求高人相助。
这一夜，长陵城外，金佛山上，一声悲叹在旧沟院内响起。空集大师手中念珠飞速转动着，面容惆怅焦躁不安。
师弟空闻走上前来，轻声道：“师兄可是怜惜那些小儿？”
微风掠过，烛火闪烁几下最终熄灭。月光打进屋内，仿佛落了白惨惨的一片霜。空集低声道：“当人开始吃人的时候，人还是人吗？这光景，却让我想起十年前‘灭神之征’。”
空闻微微摇头，道：“两者如何相比？昔年灭神之征，乃因神庙推演天机，算出巫神降世，为天下万物免被巫神所灭，玄门百家方才联手搜寻绞杀巫神转世。舍一人安天下，自然有错也是功德。更何况所杀之人不过百余，与今日这世道如何相比？”
空集手中念珠一顿，转头对师弟空闻说道：“这番话却不对，昔年我一念之错，至今仍愧悔。邪魔转世也各有造化，我等梵宗弟子普渡众生有教无类，皆应普渡，怎可一杀了之？”
空集转望深邃夜色，凉凉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泛起点点光华。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杀一人是为杀生，杀百人亦是杀生，杀生即是罪过，如何用数量多少计算罪过大小？错即是错，无须给自己个心安的由头。”
这一番话，似是说给师弟，却是又一次自省。
空闻反复咂磨这句，叹道：“我是没有师兄的境界了，只盼他日修为大成，可以同师兄一同普渡众生。”
空集摇头道：“若非身负罪恶，自不知何为罪恶煎熬如蜂群蜇刺。你已修为大成，总有顿悟之时，莫要急于速成。这世道，人吃人，人非人，纵使巫神不出，也终将末世。你要谨记，我等梵宗修行者，勿起杀念，能多渡一人便多一人。”
“师弟知晓了。”
二人不语，于大梵神像之下，一齐吟诵《往生咒》。
不觉间，天色微明。旧沟院内外一片寂静。
偶有乌鸦夜归巢，啼鸣三两声。
金佛山下，少年随着师父策马飞奔。
少年似乎跟不上师父的步伐，喘着粗气低声抱怨着：“师父这哪里是赶路，分明是要累死我。”
说话间，又向师父比了个空拳。
师父走得太快，衣衫被风吹得鼓起。也不回头，嘴角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有那体力乱比划，还不如快些行路，还有正事要办，眼下到长陵城还有不到百里了。”
少年撇撇嘴，抱怨道：“师父既然，何不御剑带着我？若以师父修为御剑而行，这区区两千里，不过几个时辰，何必辛苦你我日夜兼程半个多月，马匹都换了好几回。”
师父道：“你以为我不想？”
“既然想，为何不做呢？”
师父正欲开口，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少年一时来不及收拉缰绳，直直向师父撞去。
少年不解，低声问道：“怎么了？”
师父示意少年噤声，随后侧耳去听，叹道：“该来的总会来。”
少年已稳住马匹，闭目倾听，却只有入夜松风，不由得大为疑惑，问道：“师父，你怎么停下，又不着急了？”
两人引马徐行，少年止不住回头望向金佛山上，只见万千大厦金顶流光，与师父问道：“咱们已到金佛山。你曾说过，这金佛山上的旧沟院，与沉音院、七星山并称梵宗三大门派，且居于首位，到底有多厉害？”
师父尚未开口便止不住一阵咳嗽，平复后说道：“梵宗一门，大小寺院不下千余，修为却各有高低。但大修行者仅五位，旧沟院就有空见、空集、空闻三位，其修为可移山填海、偷天换日。”
李长亭先是为五位梵宗大修行者高深修为所震惊，而后又有不解，道：“大小千余寺院，梵修者少说也有几万，怎的就只有五位大修行者？”
师父又道：“梵宗弟子，称梵修，所修乃为梵宗法理，修心以求觉悟，觉悟自在经年参悟，故仅有五位大修行者。”
少年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梵宗弟子实力也不过平平。”
师父道：“非也，不过所求不同罢了。若当真实力平平，旧沟院又怎会排名于积香山之后，与积香山、神庙、逍遥派，并称为玄门四大正派？”
少年有些惊讶，又道：“如此说来，那积香山天下第一，可不是更厉害？是不是有比这三位大修行者更厉害的人物？”
师父摇了摇头：“积香山天下第一，自然门中人才辈出，若论修为术法，若积香山掌门荻花道人称天下第二，怕是没人敢称天下第一。然积香山天下第一，却非因此，乃因门人泽及苍生的大义。”
“怎讲？”少年饶有兴趣探过身子，准备听师父细细讲来。
“这还要说昔日……”师父刚一开口，却忽然止住了，上前一把将他提起，道：“这些玄门中事日后再说也不迟，继续赶路吧。”
少年听得正来兴致，师父却戛然而止，只觉意犹未尽，便懒洋洋的走着，行路也不着急。
师父微微一笑，道：“敢不敢跟为师比一局，若你赢了，我就……带你吃长陵最好吃的虎皮肘子。”
少年听闻好吃的，当下振奋精神，道“我要吃三个！”
“成交。”
少年问道：“比什么？”
“就比我们谁先到长陵。”
少年闻言，风一样窜了出去。满心满眼都是好吃的，巴不得一步就进长陵。师父无奈的笑着摇头：“到底是美食的诱惑扛不住。”
忽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传来：“既已到了山下，何不上来坐坐？”
随后白影一闪，前路之上一男子翩然落下，正巧拦住少年去路。只见那男子三千烦恼丝已尽数除去，一袭月白的袍子一尘不染，立在暗夜中，宛若莲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