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格分裂
黄院长用舌头舔了舔手指，翻开新的一页，扶了一下眼镜，继续说：“后来我们发现你开始出现新的人格，每次新的人格出现旧的人格就会被杀死，并且失去旧人格的全部记忆，新的人格又会编造出虚假的记忆。
第二个出现的人格是在三年前，你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每天对着玻璃幕墙搔首弄姿，嘴里不断地喊：‘谢谢大飞哥送来的火箭！’，‘亲，你们还想看什么？’‘我是一碗牛肉面，泡我要开水哦，就看大哥烧不烧了……’，严重影响其他病人的恢复，甚至有个病人本来不严重，受了你的刺激，彻底疯了。最后，我们不得已只能把你转移到了单独的病房。
我们判断：这是你的第二个人格，身份是女主播。
直到三个月前，你开始男性化，认为自己是一名刑事辩护律师，毕业于法政大学，还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然而这一切其实也是虚假的，起因我们发现是天元律师事务所的李主任来我们这里会见一个杀人凶犯，不小心把律所的宣传手册落在了住院部的走廊里，恰好被你捡到。
于是你就编造出了新的身份，诞生了新的人格。和别的精神病人不同的是，你智商很高，虽然有人格分裂，有时行为却能够符合逻辑。两天前，趁夜间护工休息，偷偷拿了钥匙，逃出了沧山精神病院。”
乐意点点头，“这么说来，我病得很重。”
黄院长叹了口气，“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本来像你这种智商，应该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可惜现在却被困在自己精神的牢笼里。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你仔细想一想，你的记忆中有没有父母的身影？”
“父母？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哪来的父母？”乐意回应道。
黄院长叹息道：“我作为你的主治医生，分析了你所有的人格，我发现你精神疾病的诱因和你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
你的亲生父母鸡娃太厉害，给你造成了极大的痛苦，这才导致你出现人格分裂，人的记忆其实是有选择性的，所以你分裂出来的人格都会刻意抹杀他们的存在。
我听说你这次分裂出来的人格还幻想出了一场盛大的结婚典礼，那么你仔细想一想那场婚礼有没有你的父母参加？”
“我是孤儿……”
“请你仔细回想一下。”
“我是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没见过亲生父母。”
“那女方的父母呢？”
“这……”
乐意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见过苏若的父母，甚至都没有听苏若提起过她的任何一位亲戚。
如果说自己是孤儿，本身就没见过父母，那苏若呢？难道她也是孤儿？
在乐意的记忆里，自己大一时就和苏若坠入爱河，大学四年加上工作一年零七个月，整整五年多，直到结婚，自己竟然从来都没见过苏若的任何一个亲戚。
乐意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对苏若的了解只限于苏若本人，她从哪里来？是如何长大的？父母是做什么的？还有哪些亲戚？这些乐意都一无所知。
难道……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幻想出来的？
所以才会存在这么多不合理之处？
乐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
“差点中了黄院长的心理暗示，差点以为我真的是个疯子。”乐意心想。
黄院长取下钢笔，在一份病历上画了一个记号，“一时想不通也不要紧，不要勉强自己，精神疾病的治疗不能心急，要循序渐进。我们最近又引进了一种新药，对于治疗人格分裂症的临床效果很好，等会我会安排护工给你服用，你先去休息吧。”
乐意跟着护工来到自己的单人病房，房间里都是消毒水味，墙壁上挂着一颗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
没有钟表，看不到时间。
乐意走到窗台前，拉开灰扑扑的窗帘，一股呛人的尘土味涌入鼻腔。
“咳咳咳咳……”乐意咳嗽了几声。
看向窗外，正是无尽的暗夜，伸手不见五指，整个沧山精神病院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乐意暗暗道了一声：奇怪。
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仅有一米宽，勉强能翻下身。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不久，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戴口罩的女护工端着盘子进来了。
“吃药。”女护工发出短促的声音。
乐意睡得很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坐好。
“张嘴。”
乐意服从地张开嘴巴。
一颗白色的药片被护工扔进了嘴里，然后丢给乐意一杯水。
“喝吧。”
乐意一饮而尽。
“张嘴。”
乐意张开嘴巴。
“抬舌。”
“啊？什么意思？”乐意没有听懂她说什么。
女护工带着厌恶的口吻道：“抬下舌头！”
乐意抬起舌头，女护工检查了下，确认药物已经被服下，这才转身离开。
关门的时候吐槽道：“这些个精神病，真恶心！”
乐意心想：在这种地方，真的有精神疾病患者能够被治愈吗？不加重就不错了。
突然，敲门声响起。
乐意纳闷：在这种地方还有人会敲门？
“请进。”
“兄弟，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病号服脏兮兮的，显然很久没换过了。
头发也是油乎乎的，似乎能炒菜。
“兄弟，你这几天不在，都没人陪我侃大山了，无聊死了。那些个家伙都是一帮俗人，没什么文化，境界太低。整个精神病院就咱俩聊得来，我要是自比诸葛孔明，那你怎么着也得是庞统庞士元。”
男子一张口，一口大黄牙，酸臭的气息迎面而来，乐意想掩住鼻子，却被男子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老贾这辈子就你一个朋友，你要是出院了，可得带上我啊。”
乐意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但是隐约觉得这个男人可能真的知道点什么。
“你认识我？”乐意问。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是同一天进来的病友，搁古代也算是同榜进士，感情深的很，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小乐兄弟是不是？”
老贾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