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证据突袭
常锋冷冷道：“请指教。”
乐意拿起验尸报告，“根据法庭调查阶段的举证，凶手应当是先对被害人进行了性侵，而后才拖行到卧室杀人，但是验尸报告上只有一处致命伤，没有其他伤口。现场照片中显示衣物散落在客厅，而且均有撕裂，如果被害人真的反抗过，为何却没有其他伤口呢？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法庭内顿时议论纷纷，的确，这存在不可忽视的矛盾。
常锋问：“你的推断是什么？”
“我坚持最初的意见，凶手是被害人向晚晴的熟人，更准确来说，是情人。”乐意斩钉截铁地道。
“何以见得？”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系列矛盾。
首先，当晚男子是受邀或者和被害人约定来到向晚晴的别墅共进晚餐，男子当然是从大门走进来的。
他们晚餐过后，在客厅发生了性关系，翻倒的红酒杯是两人在激情中碰倒的，被害人之所以没有擦伤或者划伤，因为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根本不存在强迫。
而后，向晚晴来到卧室换衣服，男子尾随其后，二人发生了强烈的语言冲突，男子一怒之下抄起身旁的水果刀，刺向了被害人。
男子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但显然不是很多，他自作聪明，用自己带来的棒球棍击碎了窗户玻璃，伪造现场后逃离。”
乐意陈述完自己的观点，法庭内外不少人在心里表示认同，的确，这能够完美解释案发现场种种诡异的不和谐之处。
舆论似乎要倒向乐意一边。
这时，常锋摇摇头，大有不屑一顾的意思，“但是这些推断都不能否认秦川杀人的事实。别忘了，遗留在现场的凶器上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留下了被告人的指纹！”
的确，指纹的存在赤裸裸地揭示了犯罪人，无论如何也是绕不过去的。法庭内外一时间又倒向了公诉人一边。
公众总是被情绪牵着走，这对于司法来说像是一把双刃剑。
“指纹是真的，但是鉴定是假的！”乐意语出惊人。
常锋攥紧拳头，“不可能！这份鉴定意见是公安机关委托鉴定的，以现在科学的昌明，区区指纹鉴定，绝不可能出错！”
乐意回应道：“科学鉴定不会出错，但人会犯错。”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在怀疑司法的公正！质疑警方和检方的能力！如果你不能提出证据，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常锋怒喝。
乐意起身面向审判长，道：“我刚刚得到一份新的证据，是一份监控视频资料，能够证明案发当晚我的委托人没有作案时间，希望法庭能够采纳，当场播放。”
审判长面带愠色，“乐律师，法庭禁止证据突袭，所有证据应当在开庭前提交。”
乐意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得到这份证据，在开庭前这份证据是不存在的。所以我这并不能算作是证据突袭。这份证据关系到被告人的清白，对于案件事实有决定性的影响力，按照《刑事诉讼法》法庭应当采纳。”
乐意态度坚决，在场媒体众多，法庭内外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这一瞬间，审判长和其他审判员等于是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认可这份视频的证据资格。
视频在多媒体上播放，内容十分简单，时间显示是4月7日晚上六点五十，在南都市中心步行街，秦川从一家珠宝店路过，回头看了一眼橱窗里的戒指，广告牌上写着“一生只能订一枚”。
乐意解释道：“我的委托人六点五十还在市中心散步，凶案发生在晚上七点，犯罪现场是郊区的别墅，从市中心到郊区即使是打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显然我的委托人完全不具备作案时间。”
这份证据如同一枚炸弹，将检方的证据防线全部击溃，常锋面色铁青，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
乐意露出蒙娜丽莎般神秘的微笑。
看守所会见那天，他让秦川详细回忆了案发当晚的行程，然后顺藤摸瓜，和苏若一起重新走了一遍那条路线，终于发现了珠宝店的门前的摄像头。虽然通常监控录像会在一个月内自动被覆盖，但是这家珠宝店由于物品贵重，安保意识较强，监控录像一般六个月清空一次，他们终于获得了这份决定性的证据。
乐意早在开庭前就掌握了这份证据，之所以现在才提出来，搞“证据突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案子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提前提交的话，不好说会不会突然“丢失”。
天元律师事务所。
苏若坐在白色的办公椅上，转着手中的钢笔，看到庭审直播中，乐意目光炯炯，不觉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这个家伙，真的做到了！”
最终，经过合议庭讨论，该案最关键的指纹鉴定可信度不足，全案其余证据未形成严密的证据锁链，不能排除合理怀疑，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一致裁定：被告人秦川，无罪。
哗……啦……
窗外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乐意望向被告席，那个浑身透着邪气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太多感激，眼神里始终带着毒蛇一般的冷漠。
经此一役，乐意的名字一定会响彻全国，毕竟这可是近十年来唯一一次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无罪判决。
律界一颗耀眼的新星正在夜空中升起，一匹疾风闪电般的黑马已经冲进赛道。
转角咖啡厅。
“恭喜啊，乐律。”苏若眉眼弯弯。
乐意牵起苏若的手，“没有你陪我一起，我还真的未必能注意到这份证据，功劳有你的一半。”
“只有一半？”苏若打趣道。
“还有一半，我的另一半，也是你……”
乐意掏出一个红盒子，里面有一枚钻戒，盒子内的标志上写着：一生只能订一枚。
“那天我注意到这枚戒指了，觉得和你很搭，那个约定，还算数吗？”乐意深情地望着苏若。
“一生只能定一枚的戒指，你不留给更好的女孩儿？”苏若眼眶里已经噙着泪水。
乐意单膝跪地，缓缓将戒指戴在苏若的无名指上，“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我这一生再也遇不到你这么好的女孩儿了。再说了，要是遇上了，以后去别的店买就行了呗。”
“呸！你这个死直男！讨打！”苏若追着乐意跑出了咖啡厅。
门外正是骄阳盛夏，蝉鸣不止，花荫下悄然飞过一只诡异的人面兽纹的枯叶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