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我也觉得我在做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香江未眠》
佣人敲门时，方愫早就梳洗好，打开门，侧身指了指屋内，然后把手指放在嘴唇，示意佣人小点儿声。
她把门关上，抿唇，脸颊两侧的梨涡窝浮现，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鲜活，不像往日那般沉闷。
“槐安还在休息，我们先下去吧。”
自从沈槐安掌管沈家后，沈老太太很少问世，深居简出，成天不是侍弄花花草草，就是沏一壶茶，打发时间。
老人家一大早就起床，沏了一壶茶，拿着羽毛，姿态悠闲地逗弄着铁笼中的鹦鹉。
偏头，见自家孙媳妇来了，立马将羽毛放在一旁。
她亲切的握住方愫的手，温和道：“以后有什么委屈都跟奶奶说，奶奶替你做主，好好收拾那个狗……臭小子。”
“嗯。”
翠绿色的鹦鹉不停地扑棱着翅膀，嘴巴突然喊了一句：“沈槐安，狗东西。”
不仅如此，还一连叫了好几声。
被鹦鹉拆了台，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大自在，无奈的摆了摆手，感叹：“也不知道是谁教它说这些的。”
为了力证自己的清白，她特意补充：“前些日子，我还看见槐安站在这儿给它喂食。”
方愫莞尔，也懂得老太太的心思，连忙顺着老太太的话：“那估计就是槐安教的吧。”
“那孩子，真是，怎么能这么骂自己。”
饭菜摆好后，老太太干脆也不等沈怀安，拉着方愫坐下，桌子摆满了方愫爱吃的糕点。
她催促：“快吃，你看你这么瘦，还不多吃点。”
面对老太太的热切，方愫有些无法适从，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不自在，用筷子夹了一个糕点放在碟子中。
从柜子中拿出白衬衫，沈槐安随意搭了条领带，系好，才出了房间。
下楼梯时，看见方愫坐在餐桌，转身。
但奈不住老太太眼尖，一眼就看见他，连忙中气十足的叫了声：“槐安。”
不得已，沈槐安被迫坐在方愫的身旁，即使不情愿，但也不浮于表面。
在两人身上游离了好久，老太太准备开口想说出自己的话。
关在鸟笼中的鹦鹉先她一步：“槐安哪，愫愫，你们结婚都一年了，我怎么还没抱上重孙！”
餐厅气氛降到极点，方愫和沈槐安默契般的都没开口。
但总沉默，也不是办法。
“奶奶，我们还不急着要孩子，方愫她不是还处于工作上升期吗？”说完，沈槐安偏头看向方愫，嗓音低沉，似是征求方愫的意见“是这样吗？”
方愫心里清楚老太太想抱重孙的愿望，但她和沈槐安，恐怕是要让老人家失望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就把这件事给忽悠过去了。
启星福利院内，院子里两个瘦小的男孩时不时的跑出，四处张望。
其中一个低垂着脑袋，脸色有些沮丧：“愫愫姐姐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
跟他一起的小男孩虽然也有些难受，但还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安慰：“小熊，愫愫姐姐可能有事，她每天很累的，我们先回去吧。”
小熊胡乱地揉了揉眼睛，攥紧小手，坚定的说：“我是小男子汉，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香江市街道两侧的蔷薇花开得正好，散发出清香，方愫摇下车窗，闭眼，轻嗅了会儿，唇角带了几分浅浅的笑意，方愫是个古典美人，养成了一副温软腼腆的性子。
皮肤细腻光滑，就算是素颜，也挑不出任何瑕疵，认识她的人几乎都会叫她：“白瓷美人”
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沈槐安调整了后视镜，无意间，看到这一幕，他微愣了会儿，下一秒立马移开视线。
他在心底唾弃自己，刚才居然会被方愫蛊惑了，估计这女人早就预谋好了，一想到这儿，沈槐安就更厌恶安安静静坐在后座的女人。
老太太本意是想让沈槐安带方愫出去好好玩几天，放松放松，但两人面和心不和，怎么可能会一起出去，何况她今天还有事情。
“你把我放在锦绣大道就行了。”方愫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转了个弯，速度也变得有些快，才传来沈槐安的声音，“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楚，你是要去锦绣大道吗？”
他会说不好意思？这让方愫怀疑坐在驾驶座的人根本就不是沈槐安，迟疑了会儿说：“对。”
看了眼导航，沈槐安故作惊讶，开口：“已经过了那条路了。”
这让方愫有些着急，连忙催着沈槐安停车。
“路边停车会扣分，我已经没有分数可扣了。”看着后视镜中焦急的方愫，沈槐安窃喜。
等到可以停车的地方时，沈槐安才把车停下，贴心提醒：“下车吧。”
方愫坐在后座，只顾着在手机中定位自己现在的位置，再加上车库光线不太好，于是忽视了沈槐安。
导航显示，从这儿到启星福利院，做公交的话，虽然很便宜，但得要两个小时，打出租车，起步价一百五十。
她有点纠结。
毫无存在感的沈槐安开口：“我也可以送你回去，除非你求我。”
方愫没听清，反问“求什么？”见沈槐安不说话，推开车门，然后离开车库。
手机导航给出了最佳位置，方愫跟着指南针左右转了下，弄清方向后，在语音导航的提示下，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路面凹凸不平，还有水洼。
方愫穿了高跟鞋，脚后跟被磨得泛红。
“导航关闭。”
填完地址下好订单后，接下来就是等待司机接单，只是地方太偏了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车子。
方愫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再等两分钟，如果没有人接单的话，那她就去做公交，后面有一辆车驶来，方愫攥紧手机，往里站了站。
黑色的宾利停下，里面传来一道男声：“方愫？”
车窗摇下，裴衍朝着方愫招了招手，“去哪儿？”
裴衍和方愫是大学同学，出于礼貌，方愫叫了声：“裴衍。”然后补充：“不去哪儿，你不用管我的。”
“快上车，这儿有摄像头，会扣分。”裴衍慌张开口，用手指了指周围并不存在的摄像头。
坐在驾驶座的陈助理都快忍不住笑出猪叫声，小裴总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和善过。去年年会，有一个股东家的千金时不时的挑逗裴衍，结果被他冷着脸，狠狠的教育了一番。
香江名媛们，见到陈助理，总要说一句：你们小裴总的嘴巴一定抹了鹤顶红，要不然怎么那么毒。
方愫上车后，裴衍继续询问：“去哪儿？”
“启星福利院。”她如实回答。
裴衍“啧”了一声，惊讶：“是吗？我也刚好去那附近。”
还没等方愫开口，裴衍说：“我们公司见我是个潜力股，让我出来办事，还特意给我配了一辆车，前面那个是我同事，叫陈辰。”
陈辰配合的喊了句：“方小姐好。”
裴衍知道方愫的性子，拿出电脑，继续还未完成的工作。
陈助理时不时的从后视镜中偷瞄，内心呐喊：“别怂啊，小裴总。”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什么用力。
即使方小姐嫁给了沈槐安，那也不能阻止我们挖墙脚。他清了清嗓子，深呼吸：“方小姐，裴衍这几天胃病又犯了，奈何他这个人嘴刁的很，什么也不吃，我听说他好像很喜欢吃您做的饭菜。”
陈助理继续：“能不能请您帮帮我们裴衍，照顾照顾他的胃。虽然我知道这肯定会麻烦你，但看见裴衍难受还得挺着的样子，我于心不忍。”
方愫不排斥裴衍，再说裴衍帮过自己，她很感激裴衍，就答应了陈助理的请求。
很快就到了启星福利院，方愫从包中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了裴衍。
等人走进了福利院内，陈助理连忙认错，“小裴总，我错了，我请求扣除这个月的奖金。”
小熊见到方愫来了，连忙上前，抱紧她的腿，嘴里念叨：“愫愫姐姐，您来啦！”
她弯腰，捏了捏小熊的脸蛋：“最近有没有调皮捣蛋、有没有认真听院长奶奶的话？”
“有。”
小熊拉着方愫来到福利院，小孩子们都在安静的写作业，一看见方愫，全都从凳子下来，围住她。
“愫愫姐姐，老师最近夸我了。”说话的小男孩一年前刚来福利院时，情绪极端，而且容易暴躁，但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变得开朗。
“我今天又考了一百分。”
“我也考了一百分。”
……
孩子们得到夸奖后，拉着方愫坐下，其中有一个从书包中拿出一瓶牛奶，“愫愫姐姐，喝牛奶，这个牛奶好喝。”
“不要他的牛奶，我的饼干好吃。”
在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方愫收下他们赠予的礼物。
午睡时，在方愫去找福利院院长的路上，小熊偷偷跟在她身后，却被发现了，方愫抱起小熊，柔声：“怎么还不睡觉，？”
小熊搂着方愫的脖子，开口：“愫愫姐姐，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小梨花了？”
方愫有些疑惑。
“上次我听见院长奶奶跟林奶奶说，小梨花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治不好的话，就会死。”
他带了点哭腔：“死，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再也见不到小梨花了？”
院长奶奶年纪有些大了，却还在为孩子们而劳累奔波，方愫给她盖了一床薄被，悄悄关上门。
碰巧见到林姨，“林姨，你手上拿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林姨打算快点离开，手中的稿件却被方愫抢走。
血友病三个字映入眼帘。
林姨有些懊恼，这事还是被方愫知道了，方愫是个孝顺的孩子，每年不仅给福利院捐钱，还给孩子们买礼物，她们不想再让方愫知道这件事，给她压力。
但在逼问下，林姨松了口：“现在只筹到十五万，但还差十五万。”
方愫算了算自己手中的钱，只有五万多，她拿了单子，立马离开福利院。
借钱吗？可是一下子拿出十万，很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绪有些混乱。
“北郡路府到了，请乘客们下车。”
公交车的提示音让她发现自己做过站了，连忙下车，她徒步走到山水兰亭，给保安看过身份证后，才进了。
脚后跟火辣辣的腾，应该磨出血了。
但方愫也没停下，按下指纹，开门，连鞋子都没换，立马去找梳妆盒中比较值钱的物品。
只有一枚戒指和一个手镯，还有几对耳环。
沈槐安今晚应该回来，如果跟沈槐安说清事情原委，他应该会帮忙，在沈槐安眼里，十万块钱，
只是到了深夜，沈槐安都没回来。
方愫拨了沈槐安的号码，没人接，直到第六遍的时候，才打通。
一道娇柔的女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你谁啊，找沈总有什么事吗？”
“你好，请帮我叫一下沈槐安，我有事情跟他说。”
女人迟疑了几秒，开口：“什么事？反正沈总就在我身旁呢，跟谁说都一样。”
方愫沉默，紧接着说：“我想找他借十万快钱，因为”
还没解释清楚原因，就被打断：“沈总让我跟你说，不如做梦。”
女人连忙朝着沈槐安撒娇，“沈总，这女人是谁啊，怎么知道你的私人号码啊？”
晦暗灯光下，沈槐安面色深沉，不紧不慢的开口：“别问那么多。”
女人讪讪一笑，紧接着不动声色的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