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墟璘
想不开？跳崖？
少女仿佛被活生生地呛了一下，看似平和的气息忽然一滞，一头及腰青丝开始无风飘动。
山崖的周围，气温突然开始急剧下降，周围的草地顷刻间便覆盖上了一层稀薄的白霜，漂浮着的水汽渐渐凝成了冰雾，朦胧而冷冽。
“我不是墟璘，我是你师姐。”
回应古逝的，是一道冷淡又轻灵的声音，同时带着深深的冰寒。
“唉，炸毛了。”
古逝内心轻叹，只能暗自嘀咕道。
看着眼前这道清瘦娇小的背影，古逝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因与师父理念不合，古逝加入他人生中第一个宗门后不久，便脱离了宗门。
而宗门内其他山头的弟子间，杀人夺宝之风盛行，便因此开始了对古逝的追杀。
而眼前的这位女孩，在古逝逃难的途中，对古逝的帮助着实不少，古逝也的确是对她很是感激。
不过如今看来，那段蒙尘已久的岁月，俗套，且无趣。
当初的宗门，也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浪潮中，怕是连一朵浪花都泛不起了。
无论结果如何，倘若师徒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的话，古逝还是很乐意叫眼前这位女孩一声“师姐”的。
但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啊。
呵呵，这算什么呢，矫情？更年期？
……
古逝轻吸了一口寒气，故作冰冷地说道：“公孙墟璘，此番风波直至如今，已逾六千一百三十一年，眼下本座侥幸复苏，如今前来，想要跟足下讨一个说法。”
“公孙墟璘？足下？”
为何……这遥远的距离感，好陌生……
墟璘好不容易绷起来的气势，瞬间溃散。
丝丝悔意自墟璘心底悄然滋生，逐渐蔓延开来。
毕竟，都已经过了六千多年了……
她深深地低下头，无所适从的她如同抓着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攥着身上的洁白裙衣。
……
“逝哥儿，对不起。&34;
即便有万千思绪，但到了她嘴边，却也只能蹦出来这几个字，柔柔弱弱的。
她知道，她对古逝犯下的错误，如今已至无法挽回之境，说再多，也无用。
“……”
令人窒息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看着眼前这位突然破防的少女，古逝却是忽然笑了。
“呵呵。”
他轻柔地走到少女的身旁坐下，伸出左手，轻轻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温柔地说道：“墟璘，你耽误了我如此多的岁月，我不怪你，是不可能的……但倘若我全怪你，我心中的确是过意不去。”
古逝收回手，抬头仰望着这片虚假的星空，斑斓璀璨间，他的眼神开始逐渐迷离，又似已经陷入回忆。
“还记得，我从仙盟离开时，仙盟的那些老头们纷纷前来劝我，说什么道则之伤难以痊愈，建议我先把在时空裂隙中受的伤养好，再前来搭救你的世界……之类的。”
古逝脸带笑意，轻声说道：“呵呵，这个世界，这个星系，是叫做萤参吧……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墟璘微微低着头，略显苍白的绝美侧脸，在略微凌乱的发丝的遮挡下，看不清表情。
古逝继续轻声说道：“那时，我还想着，既然盯上你的那群古神级黯灵已被我在时空裂隙中尽数诛杀，此次旅程想来并无太大风险。”
“不曾想，某位伟大的造物主，竟是如此的不靠谱，某个世界中竟然多出来十几尊不知名的古神级黯灵，还惊喜地附赠了十几支编制完备的黯灵军团，不仅如此，还冒出来几位被古神级黯灵夺舍了的散仙。一问却又不知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呵呵，不过想来也是，一位伪仙，妄图创世，甚至试图仿造太阳系来打造一个完整的恒星星系，实在是贻笑大方。”
墟璘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委屈得像一只鹌鹑。
“……”
古逝心中微微一叹，决定不再刺激墟璘，毕竟，如今的她，只是一道残魂，心境的大起大落，都不利于她的恢复。
牵起墟璘的手，古逝将一道柔和的灵气缓缓地渡入她的魂体内，六千多年的时间，少女的魂体已经凝实了许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就要随风飘散的状态。
只是，一位伪仙的残魂，想要恢复起来，可要比一位真正的仙人困难千万倍。
不过，既然能够恢复到此种状态……想来也是时候了。
古逝微微颔首，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一般，跟墟璘打趣道：“恢复得还不错，只是想要恢复到完全状态，没有什么机缘的话，也许还需要很长时间。不过我有一个好消息，六千年多前没来得及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
墟璘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她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许是不说话，才让人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呵呵。”
古逝微微一笑，伸手划破空间，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个表面如星云般流转的小袋子，将小袋子轻轻地放置于墟璘的手心。
“给你，你的灵魂残片，这是几位老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虚空中拾掇回来的，我为此可是欠了不少人情。”
“等你三魂七魄重聚完毕，我会为你重塑肉身。不过，眼下可以确定的是，你要开始重头修炼了呢。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身、炼虚、合体、大乘……这条路你还得重走一遍。”
“倘若你嫌枯燥的话，你也可以去找点乐子，去修习萤参星系的生灵们总结出来的那套修炼体系，魔法……光明什么的，呵呵，我认为还是挺有趣的。”
墟璘轻握着手中的小袋子，漆黑的眼眸中，开始有了一些光亮，她的躯体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嘴角微微上翘，反牵着古逝的手，轻轻地靠在了古逝的臂弯中。
“谢谢……”墟璘闭上眼睛，低声喃语，声音如同轻柔的溪水。
她微微侧脸，看向眼前这个似乎永远都波澜不惊的男人，他的脸庞，尽管历经许久，仍然一如少年。
墟璘柔声问道：”古逝，你还要回仙盟去么？“
古逝摇摇头：”我已不再负责仙盟的任何职务，至于原先的职务，我安排了一位可靠的前辈来接任。这六千多年都过去了，仙盟想必也是一片安稳。所以说，如今的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看着少女一脸认真的绝美脸庞，古逝稍微停顿了会，接着无奈道：
“只不过，我的年龄在毫无价值的沉睡中，悄然突破了一万大关，说起来，你的年纪比我还大——。”
一阵剧痛袭来，古逝察觉到自己的左手拇指下端多了一口整齐的牙印，而自己怀里的少女似乎正在擦拭着嘴角的口水，甚至试图在另一个地方再下一口。
”魂体哪来的口水啊！“
古逝狠狠地暗自吐槽着，十分无奈。
古逝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墟璘的身子掰正，墟璘也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不再与古逝打闹，她一脸认真地对古逝说道。
”古逝，你若无事，带我看看这个世界可好？我想知道，我此生的心血，是否值得。”
古逝站了起来，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绝美少女，她那道坚定的眼神，古逝从未见过，这让古逝心中很是欣慰。
“嗯。”
古逝轻轻地应了一声，却是直接转头离去，一念之间，欧泊石空间里，下起了丝丝灵雨，雨滴触地，灵气氤氲。
“其实有很多事情，我是想听你解释的，不过，没有关系，你好好恢复，有事神念联系。嗯……出来找我也行。”
“若是没事呢。”墟璘转过身，向着于朦胧中渐渐消失的背影，开口问道。
“没事……不过，你最好没事。”
古逝转过头，望向依依不舍的少女，视线交织间，古逝发现墟璘望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小星星一般。
唉，这女孩……古逝莞尔一笑。
“那么，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