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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降“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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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书库的巨作浩如烟海,江筠不止一回庆幸留在京内。

    儿时的“奢想”终于成真了,她如饥似渴不舍昼夜地充填内心之境。有时做完了课业,就埋头冲进书海里。这点郑余和她相投。

    一日江筠在查《夔律》,郑余等她用完上卷,在一旁陪着她。她忍不住问了她上回避开周汀的事情。

    郑余说,她与周汀没有嫌隙。一追问才得知,她只是不喜欢男人,也不针对周汀,一视同仁的嫌弃罢了。

    江筠听了,居然觉得他俩般配。但如果她是真的讨厌,这么想未免有些冒犯了。

    “你可以准备一下圣上的面询,每月中旬,上头都会随机点几位学士,问策,答疑,甚至连谈心都有。可别惹上面不高兴了。”郑余提醒她。

    江筠顿时从呆滞中清醒,她惊诧道,“啊,还有这回事?你去过了,上面问了什么?”

    “圣上问的是我校修的农书,江东桑蚕业的病虫防治,缫丝步骤,从桑农到绸庄的赋税,幸好我早就记得烂熟了。”

    江筠挠挠头,“听来还真有些难度。”

    郑余少见地一笑,告诉她,“也不是人人都这么问。听说还有个学士问的是笑话,圣上听了十个笑话都没笑,于是他只干了一个月就卷包袱走人了。”

    江筠也忍不住失笑,继而绞尽脑汁地想肚子里有没有笑话,还是去翻翻《笑林》吧。

    “好啦,你也别太焦心了。”郑余安慰她,见她一门心思胡想,便同她说,“如果你到内宫了,我有个熟人在御行司,替我和她问声好。”

    江筠点点头,她却又说,“算了,还不一定呢,等你要去了再说吧。”

    开了这么个头,江筠还是放心不下,她又去问了周汀。周汀说,他是拈阄中的策题,问的是前朝之乱,何以鉴之。他自然对答如流,圣上很满意。他还悄声说了圣上问他周澜的事,比如周澜小时候的糗事,在家的言行举止,甚至是睡姿酒态……

    江筠立刻红着脸制止他,再说不要命啦。

    后来她迷迷瞪瞪回到席位上,胡思乱想了一下午。

    孟桓则是难得的闲散,城中书坊里种种畅销书籍,他已经翻厌了。药材铺子也逛了逛,除了量大,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还不如他在熙山堂所见呢。

    不过京城最不缺奇人奇事了,走在路上,垄楔乌陶的面孔随处可见。耍把式的,兜售宝物的,牵着珍奇异兽的,几乎每条街都有。

    他从茶楼里出来,晕光的冬阳丝毫不扎眼。走过一个小卜卦摊,一位眯眼掐指的老道士喊他留步,“这位小公子,老朽来给你算上一卦。”

    孟桓回身一笑,撩衣坐下了。真是班门弄斧,一看就是骗子模样。他知道这人跟他走了两条街,早就偷听了不少闲话,他倒要看看他编排的本事。

    “小公子可是盛陵人士?从江中王城来的,真了不得啊。”

    “正是正是,老先生卜得准啊。”

    “公子姓孟,年纪二十有一,从小学医,才貌双全样样数第一。”

    孟桓笑了,是非得压这个韵,他拱手让道,“先生过奖了。这也太准了吧!”

    那人捻须笑道,“小公子最近可有烦心事,愁的是姻缘吧?”

    这点他倒是没提过,看来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是有的。“可是呢,发愁啊。”

    老道士问,“那姑娘是不中意你吗?”

    “这我也不知,她身边莺莺燕燕可多了。但是她又没有许人家。”

    “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到底是谁做生意,有没有人管管?

    孟桓低头默想了一回。依他所见,她喜欢的是《新狐》里敢为“义”死的徐望这类人。大抵是忠正纯良,表里如一的。往大了说他可以心怀大义,往小了说他忠厚体贴。

    当年这一卷刚出的时候,盛陵州的书坊都抢疯了,街头巷尾都有传抄的。不少姑娘抱着书卷哭喊非徐望不嫁,也有大骂柳线把人写死的。

    她和周汀至少说过两回,每次提起来都痛心不已。

    这么说,她喜欢兄长类型的。不过像宋淳这种霸道自私的先排除了,周汀太幼稚,不值一提。唯一能忌惮的也就周澜了,不过他已经定了婚……

    正在窃喜之时,老道士总算切入正题了,“我这里有几张桃运符,百试百灵,只要烧上这么一张,向南叩拜月老三回,保管你红鸾星动,洞房花烛夜,抱得美人归。”

    怎么洞房花烛夜才抱得美人归,越说越离谱了。可是臆想还是先冲昏了头脑,他居然有些飘飘然,问道,“多少钱一张?”

    “哎,原本要这个数,看公子有缘,折个半,只要十两。”他摇头晃脑比划了一下。

    “你怎么不去抢?”

    “唉,难道公子一辈子的大事还不值十两吗?”

    孟桓正要驳斥一番,十步开外的另一个卜摊喊住他,“来我这儿算,不要钱。”

    这边的老道士差点拍翻摊子,他拔高声音叫道,“抢生意是吧?!”

    孟桓不想听他聒噪,起身过去了。

    然而一在摊前坐定,他便察觉出异样。这人蓬头垢面,一只眼皮闭着,细看眼珠已经挖走了。他也是巫袭传人,见过不少活人蛊,猜测是那道人种蛊献祭了眼珠。再看看褪色的道袍,大抵出自御行。

    “很深的道行。”独眼道士说。

    孟桓不说话,不知来者何意,自然谨慎些好。

    “放心吧,我不会害你,毕竟好久没见过灵台深厚的同行了。我为你算一卦吧。”

    “不需要。”孟桓道。

    然而他径自摇了卦象,细看命盘,卦落于离三、艮七之间。“来年开春你会遇到一位故人,此人会左右你的生死。”

    “卜不愿卜者,您不怕遭天谴吗?”

    那人笑道,“我遭的天谴还不够。”

    孟桓叹了一口气,问他,“可有破解之法?”

    “无。”

    “多少钱?”

    那人说,“不要钱。”他收起卦摊,又回身对他说,“天命也,只说此人左右生死,为何不能是由死向生。”

    孟桓朝他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提点。”

    回到金明巷时,天色晦暗无光。

    江筠打着灯笼出来接他。孟桓觉得那团光火照亮了一切。

    “你吃过饭了吗?我叫了玉脍庄的飞禽宴。”

    “嗯,你发薪水了?”他很想摸摸她的头,但只是掀起斗篷的帽子盖住她。

    “不是,向毅和周澜兄弟都来了,他们出的钱。”不要白不要嘛。

    孟桓叹了一口气,“怎么老是这些臭男人,你好歹也请些姐姐妹妹过来嘛。”

    江筠撇嘴道,“我认识的都请不过来。你自己请好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开玩笑呢。”他俯身捏她的脸,看来真有些委屈了。

    江筠左右扭脸挣开他的手,快步往浣雪斋去了。这样暧昧不清像什么样子。她从未有过这种心绪,再想想就害怕了,而且不敢想他现在的神色。

    早知道就不来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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