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为难
虽然有心里准备，可当二婶儿说出来，陈梅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被锥子扎了心的感觉，整个人也愣住了。
二婶儿几乎哭着说，“大梅啊，二婶儿也知道你们家不容易，可好歹能过啊！可我们家眼瞅着就过不下去了。你二叔啥也干不了，还得喝药，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你给二婶儿一亩地种，就能解了俺家的困难啊。”
这一刻，陈辉也是懵的。他本来就不会拒绝人，更何况面对的是二婶儿。某一瞬间他甚至想替姐姐答应下来。但他还有理智，知道自家的地一年下来也是将将能糊口。
陈梅看着二婶儿，同样不知道怎么拒绝。刚才想好的说辞此刻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大梅啊，你就当可怜可怜你二叔吧！”二婶儿抹起了眼泪。
“二婶儿你别哭啊！”陈梅抓住二婶儿胳膊，心疼二婶儿之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和陈辉一样想答应，可她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更知道这六亩地对于她这个贫苦的家意味着什么。所以，脑子里总有那么一条求生的底线。可面对的又是二叔和二婶儿。
想到二叔，陈梅看了一眼。二叔低着头，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陈梅知道二叔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所以，陈梅认为要地的事儿一定是二婶儿提出来的，而二叔反对无效。
怎么办？怎么办？眼前的情况难住了陈梅。
二婶儿却一再的哀求诉苦，让陈梅心碎。陈梅只能和二叔一样低头不语。陈辉一旁干着急，更是乱了分寸。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难题，剪不断理还乱。
“大梅，就算二婶儿求你了。”二婶儿抓住陈梅的手，苦楚的脸上满是哀求。
“可是二婶儿，我，我给你一亩地，我，我们家就过不下去了。”陈梅终于说出了算是拒绝的话。但她立刻就觉得耳根子发烫。她潜意识里觉得拒绝二婶儿是不道德的。毕竟一家人，有苦难就要互相帮助。
“大梅啊，二婶儿知道。”二婶儿哭诉道，“你们家的地也只能勉强过日子。可是你年轻能干啊。能养鸡鸭卖钱，还能上山打山货卖钱，总能过的去。可我们家呢，你二叔是个病秧子，就算不腰疼干活儿也不行。我也是四十多的人了，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根本没你那个本事啊！”
“二婶儿。”陈梅为难地说，“你说的没错，可我养鸡养鸭，上山打山货卖钱，这些也只能是做到不拉饥荒啊。我一个女人家的，就算我想拉饥荒也没人愿意借给我钱啊。二婶儿你是知道的，我爸出车祸那会儿，我妈没钱住院，村里根本没人借给我钱啊。后来还是大队借给的钱，前年才还上啊！二婶儿，不是我心狠不给你地，是实在给不了啊。这眼瞅着小辉就要上大学了，需要的钱就更多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供得起他呢。”
“这么说你不给了？”二婶儿质问。
陈梅脸上为难，心更是为难的如同针扎，她极其不忍的点点头。
二婶儿接着就哭了。
这时候二叔说话了，“我说小宇他妈，你就别为难大梅了，大梅也不容易啊！”
“你以为我想为难大梅吗？”二婶儿抹着眼泪吼了一声，吓得二叔不敢再说话了。
陈梅的心里装满了愧疚，难受的要命，真想一头撞死，不想这么为难了。她赶紧从兜里摸出一把钱，零零碎碎的，放在二婶儿的手里，“二婶儿，这里差不多三十多块钱，你拿着给二叔抓药。”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啊！”二婶儿要还给陈梅。
“二婶儿，你拿着吧。”陈梅握住二婶儿的手说，“我要是有钱就多给你一些了。”
“大梅啊！”二婶儿收起钱，抹着眼泪说，“给我钱不如给我地啊！”
“二婶儿啊，要是能给，我能不给啊？”陈梅为难地说，“二婶儿，以后你有什么活干不过来就叫我。”
“还有我二婶儿。”陈辉赶紧说。
二婶儿哀叹一声，尽管不满意，也没话说了。
回家的路上，陈梅和陈辉谁也不说话。刚才的事扰的他们心情沉重。
星辉黯淡，夜色弥漫着，让人看不清路。
回到家，陈梅就假装欢快起来，她不想也惹的妈妈闹心。张彩霞还是从陈辉的脸上看出了问题，盛了一盘热乎的鸡肉放在在桌上就问起来。陈辉也说了实话。
“这可真是叫人为难啊！”张彩霞也唉声叹气了。
陈梅赶紧说把身上的钱给了二婶儿。
张彩霞说，“能帮就帮帮把，咋弄啊，哎！”
“好了，咱不说这些了。” 陈梅赶紧振奋起来，让自己的脸上充满欢笑，她说，“小辉高考完了，这是高兴的事儿。”
“是啊。”张彩霞也笑着说，“三年啊，小辉也是够累的。”
“妈，我不累。”陈辉笑了笑，觉得有愧。
“咋不累啊！”张彩霞笑道，“别以为妈是傻子，妈知道学习是累脑子的。不过要说起来你是没你姐累。我当你姐的面儿也说，今后你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你姐。”
陈辉说，“妈，不管我有没有出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姐为我付出的一切。”
“行了小弟。”陈梅对陈辉笑了笑。
“姐，我是认真的。”陈辉满眼感激地看着陈梅。
陈梅愣住，她从未想过要弟弟怎么样，她只是觉得自己疼爱弟弟照顾弟弟是应该的。此时看到弟弟如此认真，心里顿生温暖，忍不住眼含泪花儿，感动地说，“小弟，有你这句话姐就很高兴了。”
陈辉的眼睛也湿润了。
看到一双儿女如此懂事和睦，张彩霞倍感欣慰，也泪眼汪汪了。
陈辉赶紧给妈妈夹鸡腿，把另一个鸡腿给了姐姐。
张彩霞看看陈梅，陈梅看看妈妈，妈妈和姐姐一起再看看陈辉，一家人会心地笑了。
屋里灯光虽然不够明亮，可一家三口人的心里却格外的亮堂，就像那初升的朝阳，灿烂无比。
可一口鸡肉没咽下，陈梅就捂着心口窝的位置弯下腰。
张彩霞赶紧问，“大梅啊，你又胃疼了？”
“嗯。“陈梅咬牙皱眉，疼的痉挛似的抖。
“姐，你没事儿吧？”陈辉紧张起来。
“没事儿，我去吃片药。”陈梅忍痛站起来，对陈辉笑一笑。
“姐你别动，我去给你拿。”陈辉赶紧起身。
“你不知道在哪儿。” 陈梅抓住陈辉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我自己去，你赶紧吃饭。”然后捂着肚子进西屋，倒在了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