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清月
狭小的马车内，传来小六子“驾驾”的声音。
苏静看着车窗外光秃秃的树林，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扬州城内，正在去往扬州郊外的路上。她回想着今日一早，刚到画馆，容掌柜一见她就奇怪道：“咦，苏姑娘，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还回来画馆？”
苏静听她如此问道，也奇怪道：“我没说过我今日要休息啊，容掌柜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我让容掌柜给你安排今日休息的。”林清风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东家，你为何要我今日休息？”苏静不解地看着林清风问道。
林清风道：“无事，近日聚宝楼工坊新出一批首饰样品，想请苏姑娘与我一同前去看看。聚宝楼的主顾们大多是年轻女子，所以我想听听苏姑娘的意见。”
“原来如此，我也很久没出远门了，那我就随东家去看看吧。”
“路途稍微远一点，可能要今晚才回来，你是否需要收拾一下？”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出发。”
就这样，苏静就与林清风上了马车，小六子则坐在车厢前当车夫驱赶着马离开画馆。容掌柜站在画馆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眉头紧皱，心中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林清风的问话将苏静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没事。我只是在想，东家你把我叫出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想听听我的意见吧？”苏静将视线从窗外移回车内，看向林清风道。
林清风道：“自你从京城回来，已经有月余没休息了，你应该出来透透气。”
苏静道：“上次已经休假去参加将军府老夫人的寿宴了，东家你不必担心我。”
“上次你是去应酬的，不算。”也不知是不是车内暖炉烧得正盛的原因，林清风耳廓边上似乎染了一抹红。
说到将军府，苏静不禁想起林清月，问道：“东家，你与林清月熟悉吗？”
林清风道：“虽然我们也算是同宗兄妹，我幼年时也常与大姐一处听课学习，不过因为她年纪比我小五岁，再加上她不常到伯母处，所以我们来往很少。你怎么会问起她？”
苏静道：“我在将军府看到她了，还与她辩论了几句。我觉得，她与林小姐的关系似乎很差。你可知原因？”
林清风道：“清月与大姐有关的事，我倒是知道一点。但是此事也不能怪大姐，所谓人各有命，一切皆为缘分。”
苏静好奇问：“什么事会值得一个妹妹如此厌恶姐姐？难道是林小姐的母亲对她不好？”
林清风将放在身边座位上的一个汤婆子递给苏静，道：“等会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现在，你先拿着它。”
苏静急忙接住，掌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冰冷的手指瞬间暖和起来，心中感叹林清风真是事事周到，急忙称谢：“多谢东家！”
林清风很满意，道：“清月是伯父妾室所出，伯母虽不喜她们母女，但也并未苛待她们，清月由生母王姨娘抚养长大。伯父以前有一同僚方大人，两人皆喜爱下棋，私下关系很好，常有来往。这位方大人有一子，名为方旭，与清月同岁。十年前，这位方大人曾带方旭来府上作客，清月就此认识方旭。两个孩子童年无忌，也如他们的父亲一样，成为青梅竹马。两年前，两人皆已18岁，方大人向伯父提亲，可是伯父拒绝了。”
苏静问：“父辈关系不错，两个年轻人还是青梅竹马，林大人为何拒绝？”
林清风接着道：“其实也没拒绝，只是当时伯父还在为大姐的事而伤神。你也知道，大姐容貌出众，伯父一直认为大姐不应留在扬州，意图通过京城那边的关系将大姐送入京中名门。如果这时妹妹先出嫁，那对姐姐名声不太好。所以，伯父就以这样的理由拖着这门亲事，希望等大姐出嫁后再商议。”
“这样的话，也确实没算拒绝，大不了再等几年便是。”
“可问题就出在方家老夫人身上，当时方家老夫人年迈，还中了风。方旭是方家老夫人抚养长大，老夫人希望在作古前能看到方旭娶妻生子。无论是方大人还是方旭，都无法拒绝方老夫人的心愿。就这样，在老夫人的安排下，方旭娶了另外一家的小姐。”
苏静叹道：“竟然是这样，林清月确实是受委屈了。难怪之前林小姐在宫中提醒我要尽量避开林清月，以免她迁怒于我。”
林清风道：“此事非因大姐而起，却因大姐而终。现在大姐不仅顺利嫁人，还坐上贵妃之位，清月心中有怨恨也是情理之中。”
苏静道：“若方旭意志坚定，非林清月不娶，那方老夫人也不可能强行让他娶旁人作妇。”
林清风看着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要做出违抗一直以来都敬重的长辈，还是有生养恩情的长辈，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
苏静不再言语。对于古人来说，家族就是最大倚仗，她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来评价他们。林清月的悲剧，不是林清霞造成的，悲剧的根源，只是因为她爱错了人。即使她顺利嫁给方旭，一个不能为她挺身而出的丈夫，婚后会让她面临什么样的妥协也是未知数。
两人沉默一会儿，林清风突然问：“苏姑娘，如果你是清月，你当如何？”
“啊？”苏静一时没听懂林清风的话。
“我说，若你所爱之人因家中父母反对无法娶你，你当如何？”
苏静道：“若我所爱之人就是这样的人，那只能怪自己眼光太差，要么换个人来喜欢，要么干脆独身一人好了。”
“所以这就是你跟冰人说你是天煞孤星的原因？”
“竟然都传到东家耳朵里了。”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嗯，听说了。不过我不相信命数一说，人的一生，有可能会被家中环境所影响，但如果只是一个出生时辰就说此人一生如何，我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苏静解释道：“这不是为了防止别人来骚扰我嘛。况且，我现在一个人生活，有旺财陪着，也挺好的。”
“但若传出去对你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无妨，我不在乎。”苏静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正在林清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六子的声音从车厢外传进来：“少爷，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