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恋，是人生变浪漫的开始
120救护车“呜…唔，呜…唔，呜…唔……”直趋医院，停车前总要拉一声从高到低吊气似的长音，“呜……”的一声，才慢慢消声。
这声长“呜……”会让人仿佛置身没了空气流动的短暂凝固中。
笑起来眉眼弯弯好看的宋宇，打破了这种短暂的凝固。
她先安排男医生和实习生，从救护车宽敞的后门，与接车的医护移交伤病儿。
然后，她熟练地借助躯干力量牵动双手，用一个向后的冲击力，侧面车门便听话似的自行滑开了。
她先下车，在车门外来了一个标准的“弯腰-请的手势”礼仪之后，温柔地甜美地眉眼弯弯地微笑道：“欢迎葛主任参观指导！”
g1的测量结果，就像股市行情中不断跳跃的数据，在他心里翻江倒海：“水滴鼻”、“两颊深邃笑涡”、“滴溜溜的大温眸”、还有“该细的细该大的大”……
他的心被捣鼓得一阵又一阵颤抖哆嗦，拳头一次又一次握紧放松，真想一把揭开那个又宽又大的口罩，看看口罩内到底躲藏着怎样的神秘容颜。
“揭，就揭。”g1和葛洲y不断怂恿，“衣服都撕碎两件了，有撕衣缘的，揭个口罩算什么，不揭是大肥猪。”
g1和葛洲y就想看戏，他握紧拳头的力量正不知怎么释放出去，灵感一来便学起葛洲y那潇洒的“挥手划拉一圈”，想将看戏的划在圈内禁闭。
失败。
又“挥手划拉一圈”。
还是失败。
挫败感让他清醒了，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地球人。
质监部长说他胆肥了，胆是肥了，但肥的不是贼胆，终究他没贼胆去无礼揭开那宽而大的口罩。
贪恋眉眼弯弯的笑容，跟着好看的眉眼弯弯的笑容上了这台救护车，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宇“弯腰-请的手势”，在车门口等着他下车。
他下车前掖了掖没有了两个衣袖的衬衫，整理好衣边塞进裤腰里。
觉得手伸进裤腰比以前宽松点了，腹部肌肉又鼓又硬，很惬意？
原本就帅，变得更帅路上的他悠然地准备下车，心里美美地，“君子协议第一条真酷，太助人设了”。
g1浅笑着在心中怼他：“臭美，检测到是宋宇的‘笑容’化学反应呢。”
新旧两位宿主越来越像了，人设方面都自恋。
自恋，是人生要变浪漫的开始，嘿嘿。
葛宙看看自己此刻全身血迹斑斑，“人设崩塌”似的垂头丧气。
不管了，哪有医院没见过血的。
他善于安慰自己的。
他抬头一看，正好脚还没完全落地，突然又缩回到车上，不对啊，这是哪儿跟哪儿？
可明明都有人来接救护车了，宋宇一帮人都移交病人了。
他环顾四周，映入眼帘很醒目的四个大字“葛嘉医院”。
懵逼一脸。
他凑近宋宇，盯着宋宇胸卡，胸卡下面一行小字“葛嘉医院”，字小得就像贼贼地横着一条小爬虫。
长得一个模样的救护车上，医院名称也像条爬虫，大爬虫。
似乎视觉分辨的弱能被大耳朵敏锐的听觉代偿去了，在不该乌龙的人面前乌龙了一把。
宋宇被葛宙盯着胸部不放。
“精神不正常的人”真让人紧张，她左手捂紧胸部，右手顺势取下听诊器，重重地敲响他脑壳。
他“哎哟”一声，眼前是一把“叉”，宋宇的食指中指对着他眼睛“叉”着。
精神不正常？又多了一项症状佐证。
煦城卫生部门协调救护车，葛嘉医院出诊儿科，全市人都知道。
葛宙都没搞清他医院需要出诊的什么专科医生？质监部长到底与医务部长协调好他出诊了没有？
原来天上有台阶掉下来，顺阶下也是有风险的。
还好，葛洲y是急救全能的。
他生怕忘记了这一灵感，赶紧在心中备忘录里记录好：“后面的‘君子协议第三条：业务’，要商榷到超级完美的程度，协作共赢。以后，有急救全能在手，就算再犯错再被质监部长生气搞乌龙出什么诊都不怯场。”
他感觉从被处罚，到野外救护，到葛嘉医院，今天脑子就一团乱麻，稀里糊涂就跟着宋宇进了葛嘉医院的儿科。
还好，职业的本能，他配合好宋宇团队进行病史采集，小会诊没问题的。
做完该做的了，他去洗漱间洗了血迹的手和脸，缺衣袖的衬衫有血斑，越洗血斑晕开面积越大，又垂头丧气一把。
正巧有宋宇陪着儿科主任过来，他只好湿着晕开血斑的衣服出来。
宋宇向儿科主任介绍了他，她在赞扬他的救护技术耶，好可爱。
想想这是全国赫赫有名的私立医院啊，葛宙谦虚礼貌，还有点微微紧张。
这一段时间，他在葛洲y那张嘴挑逗下灵活了点，再加上自己也是经历了几个月科主任的锻炼，所以，跟宋宇的儿科主任交流时，就觉得说些面上的话不是很难为情。
他觉得自己有所变化，虽然不确定是往好的方向变还是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回想当初，icu副主任的职位他乐意接受，基于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住icu的都是重症监护病人，不会有家属陪护。医生有时候不怕疑难杂症病人，倒是怕比病人自己还要百倍关心他身体的家属缠上。icu每个病人安排有经验丰富察言观色的特护护工照顾，他一个眼色，护工心领神会。
二是因为，医疗他是老大，具体事交给管床医生就好啦。所以，他一上任做的第一件有规模的事就是搞培训。
在宋宇医院，他代表的可是市立一医院啊，逼自己一把，即兴好好发挥。结果，叙述伤情一呵而就，会诊时言必有中，儿科主任之间交流也坦然自若。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意外，应该是往好的方向变了，他这样想着。
会诊结束，他还特意瞥了一眼宋宇，发现宋宇眼里有光。好好哦。
真要感谢辛副院长力劝他选择icu副主任职务，而非自己不想挑担子的“做个普通医生就行”。科主任要参加开会，参加疑难杂症会诊讨论，与全院主任们沟通交流，这样才能有机会锻炼自己啊。虽然他在那样的场合少说多听，但就算只是将听到的内容，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一下，也会成长得很快的。
否则，他今天在葛嘉医院说得最多的就是“嗯嗯，哦哦”的了，市立一医院的脸会被他丢光。
想了一箩筐有的没的。
他一切都移交妥当，告别了儿科主任，除了还有一份游离的心，再也没什么理由在这停留了。
宋宇陪他走出儿科楼，又是温柔地甜美地眉眼弯弯地微笑：“谢谢葛主任一路护送。”
葛宙心说，你能不能取一下口罩我看看呀。
仔细睨了一眼，你什么时候换了新口罩了？
男士要礼貌在先，葛宙一个立挺很绅士地伸出了右手，他发现自己有一双这么灵活可爱的手掌。
宋宇用了不到半秒钟在他四个指尖擦了一下，他大拇指还没来得及内收，宋宇已经脱手——转身了。
他又发现自己的右手拇指不够灵活，然后右手拇指使劲动了动，似乎这个大拇指真的没其他四个指头灵活耶。
葛宙尴尬地笑了笑，恋恋不舍地目送她的背影慢慢远去。
在葛宙刚转过身，宋宇快进儿科大门前，也向葛宙看了过来，揣度：“精神不正常间歇发作吧？在咱儿科表现不是挺正常还挺优秀的嘛。”
葛宙的心问了，如果飞机上没见过她那个默契得天衣无缝的威猛男，会怎么做？
自问自答：不知道。
今天被她敲击了两次脑袋，一次轻的，一次好重的。他不但听力好，记性也好。
出了儿科，犯忤，怎么就跟错了120车呢？
“你家医院也太抠门了，”葛宙唤醒休眠的葛洲y，“胸卡上医院名称像条小爬虫，能省几个亿的喷墨吗？”
“幽默，越来越像了。”g1调笑，医院名称字体工整大小正常，全市救护车都长一个模样，是你自己的心思歪成了爬虫。
“我家？！”葛洲y一个激灵，“我家医院？爬虫？几个亿？”
醒透。
葛洲y身影伸缩得像个又长又韧的皮筋，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在葛宙脑子里要飞出去，又怕飞出去回不来。
他只好身影拉长，伸出影子脑袋闪烁着大眼球东观西望，又依依不舍葛宙这副脑子，缩回来歇一歇。
如此，反复。
好奇，狂喜。
颓靡，伤感。
“我已移交了病人，我们一起参观参观你家医院吧。”葛宙宽他心，“咱们一起努力，尽早让你和家人见面。”
g1记录：“有大哥风范，温暖。”
“你要陪着我。”
“行，陪着你。”
陪着葛洲y在医院观光了一圈，建筑、绿化和布局挺人性化，设施先进。院内人来人往的安静有序，就凭民营医院能义务参与自然灾害救护，经营理念和财力就值得点赞：“你真该早点回来帮你哥。”
“滚回来，给我打工！”葛洲y回味着哥哥的这句话，问葛宙：“是不是我哥哥真的希望我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想这个问题。以前很坚定学成回国，在外面生活了20年后，没觉得别人的月亮比自家的圆，但回来也不想回自家医院工作，甚至还想远离煦城呢。
“我想，应该是。”
“我好想去看看哥哥。”
“去看吧，我还想去参观一下你家的神经病中心呢。”
“来都来了，都去吧。”
然而，都被毫不客气地门禁了，除了被救护车带进来参观了一下院内环境，除了儿科，其他的地方哪儿都没看到。
“我哥哥管理得很严啊。”葛洲y感慨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g1记录到了这句话。
g1偶尔也挺聪明灵活的。
葛洲y心里有念想，葛宙懂，拍了拍他肩摸了摸他头：“先当我也是哥哥吧，到时我陪你回来。”
“你才大我几天呀，哥哥哥哥的。”葛洲y情绪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不焦虑了，他可不想葛宙占他便宜，“我的能量比你还大呢。”
“明白，你开心就好。”葛宙想，能量再大出生的日期你颠倒得过来吗？除非能量大到把历史翻过来。
算了，今天不打击他了。
葛宙用最简单的无可挑剔的“你开心就好”安慰他，似乎有效。
都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葛洲y想家。
葛宙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