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东方美女一枚
两人一顿打斗直到精疲力尽,瘫软在地,喘着粗气。
葛洲y哭泣着,拼命地反复叫着“爷爷,奶奶,老葛,妈妈,哥哥,我想你们,对不起!”
然而,葛宙总不能完整地表达出他的语言,不能准确地表达出他的语义,只能听到“妈妈,对不起!”这一句,其他声音被他吞噬了。
他或许不懂,葛宙从没这样发自内心情真意切地叫过爷爷奶奶哥哥,怎么也只能叫出一个“妈妈”,开口叫别人家妈,底气还不足,听起来像蚊子叫。
葛洲y气得又踹又揍:“笨嘴拙舌,猪。”
这回葛宙双手捧着脑袋忍着剧痛,任他宣泄。
葛宙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大男人这么呼唤过亲人,这么伤心难过的。但他此刻就算口里叫不出来,心里滤过一遍,也被感动了,不经意间陪着眼泪。
葛洲y哭累了,葛宙泪也差不多流干了,好像这辈子第一次流过这么多眼泪。
葛宙问才几天魂灵的葛洲y:“你学会托梦了吗?”
“托梦?”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你是搞神经疾病的,你擅长催眠的吧。”葛洲y也突然明白了点什么了,跟葛宙说,“我看他们都伤心过度,你帮帮我,晚上把他们全部催眠了,睡好。”
“好,”葛宙早先一步想到这一点,托梦的前提是处于睡眠状态,他做好了准备,“你先练习托梦。”
“托梦”是一项烧脑技术,必须具有超出人类理解力的能量,在亲人睡眠状态潜入他们的潜意识层面,以梦的方式来表达,而每个亲人寄予他的希望是不同的,爷爷奶奶和妈妈主要是生活层面的,而爸爸主要是事业层面的,哥哥的也不一样,所以,梦的表达内容自然也不一样。
魂灵稚嫩但奇才异能的葛洲y,即刻映月读书,决心快速将托梦技术学会并运用自如,他不想梦境中的亲人因为他托梦技术不到位跌跌撞撞。
g1真懂事:“我来帮你。”
g1立即搜索,从葛洲y小时候起,将他与家人互动过的内容,分门别类给各人压缩一个文件包。
葛宙说:“那我们先回去,一会儿临睡前再催眠。”
葛洲y任性:“不行,现在就催,即刻,马上!”
葛宙温眸转向他,像个兄长懂得护着弟弟,满足他的肆意要求。
葛宙走向车尾,取下催眠药。
一大捆草药。
葛洲y不悦:“都什么年代了,用这种方法?拂拂手吹口气把催眠气雾剂送到房间就有效果的。”
葛宙看看他:“这个好,药性温和,无副作用,也不成瘾,空气中还有点熏香味,睡得香。”
葛洲y:“哦,看不出你还蛮细心的,谢谢啦。”
葛宙:“不用,也是咱家人了。”
g1鼓掌。
“哟?!”
葛洲y乜斜了他一眼,看表情挺实诚不虚伪,心想,这家伙情商见长啊,这话可不是我教他说的,是他自己主动说的,我爱听。
这时,远处马达声中两束远光灯向他们驶近,一位女孩出了车门,星光下纤细纤细瘦弱瘦弱的,马达声中的远光灯,随着她的走近,变成了一对无声的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在暗夜中的闪光。
女孩婷婷袅袅地往葛家方向走来。
走近,看到前面的葛宙,惊诧。
四眼相碰,月色下对方面色苍白得森寒,从朦胧的轮廓和月光反衬下的神态中,互相揣度对方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
葛宙主动迎上:“请问,您是去葛家的吗?”
“你这是?”女孩有点戒备的样子,“大晚上,你在这干吗?”
葛洲y一下子精神起来。
葛宙连忙警告:“态度,礼貌,你是影子人,借我的嘴说话就尽量发我的音用我的语气,大晚上别让女孩吓到。”
葛洲y机灵,柔和一下声音:“请问,你,去葛家吗?”
女孩看看四周,没人呀,可仔细一感觉,很确定眼前这个人刚才是在跟人说话,似有若无两种不同的声音,难道是自言自语?
“我回家!”好肯定的口气,手往包里掏东西,“你在这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正经,我叫人啦。”
女孩对着葛府,张口就要大喊。
“别喊别喊,我不是坏人,”葛洲y快速上前,用关节可以脱位的幅度使劲摆手,“我是好人,真的是好人,我来您家,是提供帮助的。”
女孩突然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喷雾似的东西出来,对着葛宙:“你不要靠近,我真叫人了。”
他退后到远一点距离,手继续在摇摆。
女孩质问:“那你说说到底是谁,来做什么?”
葛洲y声音近乎恳求:“好好好,我说我说,你不要紧张,先听我说完再喊人也不迟。”
然后,葛洲y把事情原委说了,隐瞒了该隐瞒的,说明了“催眠”让这家人好好休息看得出来是老老实实的。
这回,葛宙的唇舌一字不落地把葛洲y的原话表达得明明白白。
葛洲y腹诽,你小子词语组合能力只在女孩面前表现呀,我去专心练习托梦了,你看着办吧。
葛宙腹诽,在女孩面前真不是你了。
说着说着,听着听着,女孩好像没那么戒备了,那个喷雾似的东西放回到提包里。
“其实,其实我刚刚说的,不,也不对,”女孩腼腆的样子,“我不认识这家人,是妈妈跟这家爷爷奶奶有交情。”
“我妈是这家干女儿,我就是这家孙女一样,”女孩又觉得刚才说得太快了,暴露得太多,提高了声音,“我妈在外地办事,要我先来探望下老人,说老人原本就经常失眠,孙子意外后更加伤心难过,我送安神药过来。”
“你可以白天来呀,大晚上的不安全。”葛宙轻声说,很关心的样子,“碰到坏人怎么办?”
女孩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不光带的安神药,还带了自卫武器的。”
女孩抬眸直视葛宙,心想,你故意自我暴露吧。
像被一双深邃无底的眼神穿透,窘迫着的葛宙摸摸后脑勺,心想,这女孩难缠,防备性强。
“你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进屋跟他们说,”她仍然盯着葛宙,眼皮都不眨一下,“孩子似的。”
女孩说话自然,放松多了。
葛宙也恢复正常了,自然多了,心想葛洲y还真被女孩说中了,才几天的魂龄,孩子魂灵,做的不就是孩子一样的事嘛。
“你看这家人都这么悲伤了,”葛洲y就善于歪理,葛宙用他原话哽咽着,“如果跟他们说,催眠他们,不让他们思念亲人,要把思念之苦埋在心里,你不觉得不忍心嘛。”
女孩想着也有点道理,她看看葛宙的悲痛模样,应该是真的心痛亲人了:“别孩子气了,亲自去,会更好的。”
可今晚在葛宙看来,“孩子孩子的”,过去与莹莹,与女医生女护士打交道,可从来没遇到这类的,大男人心里有点柔柔的怪味。
心说,我能面见他们嘛?他们看到的不是他们的宝贝葛洲y,是我葛宙啊。
葛宙问:“你跟他们很熟吗?不是说只有你妈跟这家有交情,你还不认识吗?他们见到你面也不一定就能安慰了吧?”
女孩一想,也是吧,妈妈从来没带我跟他们一家见过面呢?谁相信啊。
女孩说:“你去呀,当面更好,人到心到,别神神叨叨的。”
葛宙尴尬了:“我跟你一样,也是被来探望的。”
女孩又一回直视他,这回他有点羞羞的反应。
“这样啊,好奇怪的巧合,”女孩心想。
都沉默着,不知怎么样才更好。
女孩打破了沉寂:“那,那我来帮你吧。”
两人便轻轻缓缓向葛府靠近,葛洲y:“轻点,他们看不到我,你俩陌生人贼头贼脑的,会吓着他们的。”
“明白了,你专心托梦吧,”葛宙轻轻嘲了一句:“你是魂灵嘛,当然看不到了。”
葛洲y一脚踹去。
女孩吓一跳:“你说什么?刚刚你说什么,托梦?魂灵?”
葛宙立即说:“没什么,你别怕,有我呢?”
女孩想着,就是因为这家老二意外离去,她才来的,听说到“魂灵”,她全身毛孔紧缩,头不敢抬,借着月晕星光,两眼死死盯着葛宙的脚跟,紧随着。
联想到这人偶尔自说自话,冷飕飕的寒气一阵一阵往脊背灌。
她激烈地犹豫着,可自己独自往回走也不敢了,还是身边有个人陪着不怕一些。
“都戴上口罩。”葛宙递给女孩口罩,别催眠不了屋里人先把自己催眠倒了。
葛宙观察到她戴口罩的动作,扯开带子双手一扣耳,左手鼻梁处一捏,右手口罩下缘一拉,麻溜,妥妥的专业技术。
葛宙心说,真是胆小得不一般,被疫情吓怕了吧,口罩技术这么好。
两人悄悄地在房前屋后点燃熏条,看香烟缭绕飘入室内。
感觉到一家人闻香入梦了,可以走了。
女孩缩着身子,跟得很紧。
葛宙一转身,女孩不偏不歪撞进他怀里,额头正中他喉结,痛得他张开大嘴,双手不自觉扣紧女孩肩膀,暗夜中只见两排白牙上下咬合“嗷,嗷,嗷……”着,硬是“嗷,嗷,嗷……”地把声音吞进肚子里去了。
女孩倒是宽慰了,心想,都知道魂灵是飘的,不会扣得人痛吧,这真是个人,不会是魂灵了。
确认是同类,双肩被紧扣着痛觉都忽略了,安全感倍儿高。
葛宙“嗷,嗷,嗷……”无数个“嗷”了后缓过来,松开了手。
两人默不作声,往回走。
女孩紧跟着葛宙,屏着呼吸。
葛宙:“你可以托梦了。”
葛宙一不小心又忘记意念了。
虽然声音低沉有点像远处苍蝇嗡嗡,听力好的还是听得清。
女孩全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脚挪不开,葛宙的“托梦”又吓死她了。
葛宙拉她手臂一起走,只感觉女孩越抖越厉害,拉不动人。
一时又没法解释得清楚,怎么办?
他自个儿走了几步,可回头看女孩还是钉住凝固了一般。
“大晚上丢下女孩,太不绅士了吧。”
他再退回拉她:“走呀,回啦。”
女孩只摇头,不出声。
他想来想去,再拉了几下,还是拉不动,干脆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就走。
抱人上来的同时飘上来一缕淡淡的发香。
而她,一种骤然提起不着地的飘忽感,魂飞魄散……
皎洁星光下,一个接一个猝不及防听到的触到的诡异,女孩脑回路此刻麻痹,她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下意识身体往温度高的地方蹭。
偶尔麻着胆子偷偷睁眼一线,看看抱着她的这个男子。
而抱着宋宇的葛宙却想,至于吗,吓成这样?
抱着走到她车边,刚把她放下,想解释清楚来安抚一下,或问问她的名字。
他还没组织好要解释要问的词语。
女孩以鬼魅似的速度,“轰隆”一声,人和车都消失在星光幽暗的夜色里……
葛宙呆呆地好一阵,他刚刚竟然抱了一个女孩,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兔还是小鹿,又像小猫又似小狗?团团圆圆的,柔柔软软的,滑滑溜溜的。
可女孩长啥样都没看得清。
而葛洲y在专心致志一心一意施展托梦技术,将意识集中梦境区,一个激灵,在g1的基础上添加了内容:“家人们,我看见你们了,都好好保重,等我回来。”
托完梦,葛宙和影子葛洲y你撞撞我,我撞撞你,相视笑笑。
葛洲y:“知道女孩是谁吗?”
“不知道。”
“长啥样?”
“月色朦胧,我视力一般。”
“知道,你就听力强吗。”
“我们把她吓跑了。”
“你傻里巴叽,偏要‘魂灵’呀‘托梦’呀,用意念呀,我懂的。”
“没经验。”
葛洲y:“报告女孩情况?”
g1:“你俩都没指令,我保持沉默。”
葛洲y“啪”地划拉一下,静息它:“要你有什么用。”
葛洲y“啪”地划拉一下,唤回它:“报给我。”
“叮。”有信息。
g1:“回溯结果,请看。”
葛宙伸开左掌,虚拟黑屏上跳出白色字体,夜色中很清晰:“测量结果:28岁骨龄,身高影像16839米,和衣体重550328公斤。”
字幕源源不断地一行行显示:“躯干上下黄金比,围度理想,该细的细该大的大。”
“三庭五眼比例基本标准,大眼温眸滴溜。”
“水滴鼻。”
“收集到两颊深邃笑涡。”
字幕迟钝了一下后继续。
“小缺陷,可忽略。”
葛洲y:“啰里吧嗦,简单点。”
字幕关闭换成语音:“综合测评,东方美女一枚。”
语音抬高:“操作利落,动手能力强,与新宿主配合默契。”
语音怯弱:“但是胆小如鼠,怕死。”
葛宙:“去去去,明白了。”
g1:“还有……”
葛洲y:“还有什么?能不能一口气报完。”
语音贼气:“女孩偷窥了新宿主。”
葛宙扬声:“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g1:“你抱着她的时候,她偷窥你。”
葛宙:“闭嘴!”
“咻噢。”g1噤声。
葛宙训斥g1“闭嘴”,脑海却浮现鼻腔前飘过的那缕发香,和月光下那个婷婷袅袅的身影。
这缕发香和婷婷袅袅的身影,似乎在唤醒他一直酣睡着的某根神经,给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朦胧体验,并有期待再见的冲动。
拂一缕发香,任思绪飞扬。
“好孩子,好勇敢哦。”
“我与救护车医护人员对接孩子吧。”
“孩子似的。”
“别孩子气了。”
葛宙“嚯”地惊呼:“孩子孩子,蓝衣女,就是她。”
g1和葛洲异口同声:“呵,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