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张献忠心中一紧,忙问道,
“官兵带了多少人过来?”
哨报回道,
“打头的有十几个兵勇,孙可望好似也在中间,后面是长长的粮车队伍,也看不清有多少官兵护送!”
张献忠听完,瞪了那哨报一眼,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便吩咐左右道,
“快!通报营中乡亲,速到寨门恭迎官军赈粮!”
说完犹觉不妥,又对粮官耳语了几句,这才和左右走出寨门数百米,亲自迎接押运粮草的官兵。
还在五步开外,张献忠就拱手对领头的通判谢道,
“圣上天恩!我等米脂灾民活命有望了!谢知府大人鸿恩,有劳各位大人辛苦了!”
客套一番后,便刻意避开通判,凑到粮车前翻看袋中的粮草。
身后的粮官马上会意,上前两步跟通判寒暄了起来,不经意间,将几锭纹银递入通判袖中。
这通判也是精明人,催促着粮队的官兵匆匆做了交接后,也不在寨中多过停留,打道回府去了。
望着官兵走远,张献忠转头嘱咐粮官,即刻在寨中放粮,先按两日口粮分与寨中灾民。
说罢,又看向孙可望,正声说道,
“来帐中叙事!”
刚进帐门,张献忠就开口问道,
“此番借粮多少?”
我将张辇的许诺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献忠明显有些意外,一是对借粮数量的意外,二是对张辇要分次拨付的意外。
沉思片刻后,便向我问道,
“依你看,这张辇后面分次拨付粮草的许诺,是否可信?”
我稍作思考,回应道,
“大人!至少此刻,张辇是看清了形势利弊,赈粮应当是诚意。这阵,他也一直在上奏朝廷,恳请接济官粮。”
话刚出口,我就觉得不能说得太满了,还是要找补一下,
“不过,后续朝廷接济如若未到,亦或是其他州县有所举动,这后面的赈粮或有变数。”
说完,我便小心翼翼地看向张献忠,生怕他给我治一个筹粮不力、贻误军机的罪名。
“依你之见,后续当如何应对?”
张献忠询问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测试我了。
这些细节,早在从延安府回程的路上,我心里已经盘算过多少回了。
于是胸有成竹地说道,
“大人!张辇许诺三日之后,会拨付第二批的粮草。小人以为,不如我等就在寨中等上三日,待收到粮草后,再作其他打算。”
张献忠默不作声,看神情像是认可了我的想法。
三日期到,
我焦急地在寨门口向延安府方向眺望,却迟迟不见运粮的车队。
张献忠也没好到哪去,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一直下不了决心,去做那个艰难的决定。
终于,张献忠带着粮官和传令兵来了寨口,看我也在,开口责问道,
“孙可望!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满脸涨得通红,无言以对。
张献忠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对传令兵厉声说道,
“传令下去!拔寨起营,朝延安府”
话音未落,官道上一阵烟尘由远及近。
待十数步开外时,终于看清了来人面貌。
通判带着几名衙役,一脸狼狈,上气不接下气地朝营寨这边喊道,
“大大人!大人救我!”
张献忠意识到出了什么变故,急令左右上前接着通判。
待到跟前,通判才缓过气来,哭诉道,
“粮草被劫了!”
原来张辇在得到朝廷同意赈粮的答复后,已嘱咐通判拨付第二批的两万石粮草。
没想到,行了百余里,杀出一支队伍劫了粮草,拦了回府的路。
无奈之下,通判只得来米脂营寨求援。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无奈之下,张献忠对通判说道,
“可看清那劫粮之人的面貌?”
通判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
“都是些衣衫褴褛之人,一个个面黄饥瘦,使得尽是些镰刀锄头这些农具,小人小人还以为是寨中米脂灾民前来接粮。”
说话间看了眼营寨中的灾民,生怕激起他们的不满。
张献忠颌了下首,示意通判继续说下去,
“待这些人抢完粮草,小人才看清楚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将领模样的人指挥着这帮刁灾民,高颧骨、深眼窝、鹰钩鼻,眼如鹰隼,声如豺狼,小人这才意识到,粮草被劫了!”
听了这通判的描述,我越发觉得这将领长得像李自成了。
算算时间也对得上,李自成这阵也应该是在陕北一带流窜。
莫不是李自成领着绥德的灾民也来哄抢粮草了?
我还在纳闷间,就听张献忠朝通判问道,
“那群人现向何处去了?”
“看方向好像往延安府去了!”
张献忠此时也是一脸无奈,煮熟的鸭子,倒让别人给拣了。
转身看到我,感觉是要最后抓一下救命稻草,问道,
“孙可望,你可有何好对策?”
这局面确实也超出了我的预料,横下心,一个张献忠是拦,再加个李自成也是拦!
李自成这边不处理好,张献忠多半还是要黑化,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崇祯乱局都给解决了!
思罢,便向张献忠拱手说道,
“大人!此事皆因我办事不周引起,小人愿前去先打探下虚实!”
张献忠点点头,派了两名亲兵随我一起前去。
我也叫上了通判,多一个官府的身份,说话办事多少都会有点帮助。
这通判虽一万个不愿意,但慑于张献忠的逼迫,不得已也跟着上路了。
快马行了半日,终于追上李自成的流民队伍。
由于我们装束与周边流民无异,他们只道是队伍随行人员,也都不以为意。
追至队伍最前面的时候,只见一面“闯王”大旗迎风飘展。
我赶紧下马,迎上前去,朝着中间的高个将领拱手拜道,
“闯王!小人米脂灾民有要事求见!”
闯王本就是军中和民间对李自成的敬称,李自成也是十分受用。
一听我也是灾民,脸上和蔼了不少,收紧了束马的缰绳,
“小兄弟,有何为难之事?”
我赶紧自报了家门,
“回闯王!小人是米脂张献忠手下”
一听张献忠三个字,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李自成的脸就垮了下来。
虽说都是陕北灾民,但李自成和张献忠之间,在流民、地盘、钱粮上,都还是存在竞争的。
不过碍于自己在流民中闯王的名号,也不好发作,正色问道,
“哦,就是那个刚在米脂起事的张献忠?有何要事啊?”
我壮起胆子问道,
“闯王此次可是要去那延安府?”
李自成似有不悦,不耐烦地说道,
“是又如何?本帅此次就是要去抢那延安府,开仓赈粮!”
我一不做二不休,指了下流民队伍,
“可延安府赈济绥德的粮草,不都在这吗?”
这下可把李自成问住了,自己费心筹划抢来的粮食,本来就是官府赈济给灾民的,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队伍中流民听到这话,都纷纷叫了起来,
“听到没有,这粮食本来就是赈济给我们的!”
“我们有救了,乡亲们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官府终于开眼了!”
李自成尴尬得半晌才镇静下来,厉声说道,
“你有何凭证说这粮食就是官府赈粮?”
我赶忙回道,
“闯王!米脂灾民三日前才领了延安知府张辇拨付的两万石粮草,这两万石粮草正准备由这延安通判隔两日就运到绥德,没想到闯王亲自来接粮了!”
说完,我扯了扯旁边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通判,他也立马会意过来,
“是是是!这位小兄弟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李自成脸色稍缓和了些,朝延安府方向望去,意有所指地说道,
“只是这两万石粮草,也管不了多少时日”
我一听,有戏,忙对李自成说道,
“闯王!延安知府这几日也在奏请朝廷赈粮,约摸着就要到了,正筹划着再拨付三万石粮草到绥德。”
说完便又拉了拉通判,他赶忙附和道,
“是是是!”
李自成一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再要到三万石粮草,也是暗自高兴,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正襟说道,
“本帅就限五日!三万石粮草必须如数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