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寿篇之复仇
徐承鲸吞江南,给天下局势或多或少带来不小的变化。但是徐承也面临着高棣、高治也面临过的问题。就是人才和利益划分。
高棣比较干脆,我不需要的统统干掉,管你有多大的才能。高治呢,心里想的跟高棣差不多,但是做的比较隐晦,直接借刀杀人,只是最后玩脱了,但凡不害死徐释,他现在还能端坐在龙椅上对着徐释乃至三州八十五姓颐指气使,可惜的事他错判了徐释对他的重要性,也错判了他对局势的掌控能力,更错判了徐承这个变数。导致他现在彻底退出争天的舞台。
而徐承其实面临这些问题的时候忽然理解了高棣和高治的想法,过去他代表的是世家利益,自然世家处处以他为先,对他的支持毫无保留,但是这不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大家都不是你爹,没有白给你掏钱花的道理。事成之后你要回报的。这不是给个一官半职就可以解决的,钱粮、土地等实实在在的资源置换才是三州八十五姓支持徐承的目的。如果徐承想要摒弃世家,走高氏南北二帝的道路,那他无疑会死的很难看。因为他的根基就是这些世家,没了世家的支持,徐氏也不可能稳坐虞州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
就算他想学高棣恢复科举,以科举选拔人才也不现实,一来先不说各大世家掌握着多少知识,民间百姓才开化多少年,怎么可能考得过世家子弟?这么做无疑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再者纵然有惊艳绝才者出现也无济于事,等民间普及读书再来参加科举太慢太慢了。
徐承也不是那种异想天开之人,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跟世家划清界限。但也好在徐承手下足足有八十四姓之多,起码不用担心有人做大,他们的一切的需求现在也没那么难以达成,只是将来若是铺展到整个天下,那就不一样了。这种世家做大的例子断不能让它再发生。
想通此节,徐承便让张国忠将所有世家家主召唤到建邺来,自己有要事相商。
建邺兵变之后,徐承就自领了上柱国大将军的职务,同时用高治的名义宣布自己暂代高治监国,但是还顾及些脸面,没有将大丞相也兼了去,但是大丞相之位也没给别人,而是给了石腾,而石腾空出来的左丞相兵部尚书则由徐承的族兄兵部侍郎徐虎接任。但是为了更好的主持朝廷事务,徐承直接将上柱国大将军处理公务的地方搬到了距离乾明殿不远的文德殿。一来不在乾明殿办公是表示自己并无篡位之心,二来皇宫办公更容易疏通各个衙门,毕竟这些衙门都是设立在外宫。但是为了避嫌,徐承一次后宫都没有进去过,而且从来不在宫中留宿,纵然公务再多,宁愿麻烦点,让人收拾好,带回家中继续处理,也不留宿后宫,以免落人口舌,这点脸面他还是要的。
所以自从徐承执政后,就以皇帝身体不爽,无法上朝为由,将文武百官都交到了文德殿上朝,今日朝会亦是如此,徐承在龙案阶下设立了一个座位给自己,侧对龙案以示尊重。徐承正襟危坐在那听着朝臣的汇报。
一番奏报完毕后,徐承开口道:“如今南方大定,但是西南的渝州居然不遵吾皇之命,将朝廷派去宣旨的御史扣下,隐隐有脱离朝廷自立之意,诸君可有良策?”
刚刚升任政事堂左相兼兵部尚书的徐虎出列道:“虞国公,依我之见,渝州不得不防,他若只是自立,大不了日后收拾他就是,可怕就怕他转投高棣,那届时高棣借道西川,从渝林而出,直取永陵,长驱直入陵州,那江南危矣。”
徐承点头道:“右丞相所言有理,只是渝州山川环绕,易守难攻。我等就算有千军万马亦是拿它无计可施。”
这时新任的左相户部尚书的吴绅出列道:“虞国公,这渝州之地,不可强取,只可以防为主。我们进不去,可他们也难出来,依老夫浅见,朝廷只需派一老成持重之将出任镇西将军,率一万兵马坐镇永陵即可,那渝州就算转投高棣亦难踏过永陵半步。如此,我等也节省了许多开支,将钱粮用到其他地方。待他日虞国公北伐成功,小小渝州自会不战而降。”
这时石腾也出列道:“老夫亦认为吴相乃金玉良言,最符合朝廷目前的状况。虞国公还要对河北用兵,这辎重钱粮怕是只能够支撑朝廷一路用兵,其他也就只够各地驻军日常消耗所用。”
徐承没有坚持两路用兵,他也知道目前的国库确实难以支撑两路用兵的庞大开销,而是直接再问道:“那依诸君所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这时刚刚升任吏部尚书的徐建则直接出列道:“虞国公,老夫推荐一人。”
徐承眼睛一亮道:“哦?徐相请说!”
徐建捋了捋稀松的白须道:“麦相之子麦朝。”
徐承抚掌一笑道:“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建伟率兵靖平陵州、襄西之乱,至今还没有给个合适的去处,这个地方让他驻守,我亦无后顾之忧。”
满朝文武皆知道这徐承年少之时跟麦兴之子麦朝、王松之子王堃,还有石腾之子石斌是虞州出了名的四大祸害哦不四大天王,只要他们四人出现的地方,狗都不愿意去,死人少年时期就一起赴京求学,回来以后就结伴浪荡青楼赌场,虽说不上无恶不作,但是得个世家之耻的口碑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徐承如今一手遮天,虎踞江南,想给自己一起嫖姑娘的好兄弟谋个好差事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再说了,麦朝确实颇有将才,一夜之间扫荡整个陵州,逼降襄西,也确实是大功一件。
“老夫反对!”
麦兴火急火燎边叫边出列道:“虞国公,犬子虽立下些许功劳,但皆因国公运筹帷幄,犬子只是仗着国公的谋略打了几场顺风仗,实际才能有限,难堪大任,何况如此年少,焉能配得上老成持重四字?还请国公另选贤明。”
众人会心一笑,麦兴这心里怕是乐开了花,只是面子上的过场还是得演一演。
徐承哪能不懂这个套路,当即笑道:“麦相过谦了,建伟兵法韬略无不是上上之选,何况他平定陵州、襄西确是有大功在身,不能不赏,再说这个年纪之事,我与建伟亦是同年之人,难不成麦相也认为我年纪轻轻,做不得上柱国大将军不成?”
麦兴赶忙躬身应道:“不敢!虞国公天纵奇才,年纪虽轻却能力挽狂澜,拯救社稷于水火之中,犬子焉能跟国公相提并论!”
徐承笑道:“麦相,须知莫欺少年穷的道理,我亦看好建伟,以他之才,来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区区一个永陵,不过小试牛刀尔。”
麦兴也知道戏演到这也就差不多了,于是赶忙躬身拜道:“如此,就依国公之言,老夫无话可说。”
徐承继续道:“既然西南已有着落,那咱们就接着来议议这河北之事吧。我之前也跟大家说过河北承、德二州的实际情况,所以我认为目前迫切的事就是加快收复二州的脚步,莫要使得二州彻底沦为异族之地。诸君有什么看法,只管提出来。”
石腾当即出列道:“虞国公,之前国公你略施小计便将上河郡拿到手,可见这蛮夷的实力也不怎的厉害,如此看来收复承、德倒不是太难的事,何况如今上河在手,攻打承平收复承州更是易如反掌。但此事难就难在高棣那边不会放任我们攻取河北二州,且高棣之子高霸明显不是易于之辈,颇有乃父高棣之风,行军打仗的本事颇得高棣真传。我们取承、德,须得解决如何防备高霸的难题。”
满朝皆是低头沉思,一时无计,这时张国忠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地将一封信呈交给徐承,徐承一看抬头便知道是王松派人送来的,便不动声色道:“我看此事也不是大家伙在这里站上半天就能想得出来的,不然今日就散了吧,三日后我们在此探讨,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拿得出来一个成熟的建议和章程。”
众人赶忙躬身拜退,徐承像是忽然才想起似的,赶忙招呼道:“政事堂诸相留下。”
得到招呼的政事堂诸位相公赶忙停下脚步,等群臣都散尽之后,徐承才将手中地密信当着众人的面撕开封口,然后摊开让众人看,新上的内容很简单,大致的意思就是王松已经跟陈坤见过面了,王松装作不知道陈坤身份的样子跟陈坤达成了协议,在适当的时机和陈坤里应外合让陈坤收复上河郡,而陈坤亦同意借兵给王松攻打齐州,然后再集结齐州之兵全力反扑虞州,解救天子。
看完信后,徐承不由轻笑道;“此举乃与虎谋皮,陈坤越是答应就越是证明他根本不信王松,看来我们还是得演一出戏,让陈坤上钩才行,不然老是这么僵持着,这局面要到何时才能打破?”
徐建亦是点头道:“其实不难看出陈坤只是在试探,试探王松是否真的跟我们不是一路的,试探王松是否当真一心忠于天子。”
徐虎则有些不解道:“既如此,王松难道看不出来么?”
礼部尚书邱佐笑道:“右丞相难道还不知道岸苍(王松表字)公乃胸有成竹之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
徐虎笑着啐了一口道:“你个老不正经的,这年轻之时大家伙流连烟花之地的那点破事也是现在能拿出来调侃的?”
吴绅听他们说的什么烟花之地,什么破事,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事情,顿时糊涂了起来,这跟王松有什么关系,石腾见他迷惑,便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岸苍年轻之时曾是虞州烟花柳巷出了名的花丛老手,不少雏儿都是拜到在他胯下,所以号称猎雏圣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
吴绅顿时两眼一翻苦笑道:“嗨!这都什么跟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聊这事。”
邱佐的好友御史大夫乔栋则是笑道:“这外号虽说是岸苍公从花丛所得,可倒也跟岸苍公的性子贴合的很,岸苍公历来行事确实当得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之夸。”
吴绅依旧疑惑道:“可这岸苍公所书却没有丝毫警惕之意啊?”
徐虎顿时也反应过来了道:“这信上所言之事,皆是扯淡,但唯有一件事真的,就是陈坤欲取上河总不能假,但是以他目前的实力,若非上河有人接应,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用。”
徐承点头道:“不错,上河有通达兄长坐镇,加上岸苍公明面作对暗地辅助,早就将天教的中坚力量清除了一番,纵然还有残渣也无伤大雅,这些小角色没有资格知道政事,掀不起风浪。这上河虽不敢说是铁通一块,可是陈坤若想就此来攻,怕是要无功而返,说不定还得损兵折将。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内应来为他打开重返上河的大门。”
徐虎笑道:“纵然知道这个诱饵有毒,也忍不住要来咬!”
徐承会心一笑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们为了让他咬的坚决一些,还是得做出一番大戏才行!”
吴绅急忙问道:“国公意欲何为?”
徐承当即提笔便在纸上写了下来,众人看去皆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看来这个陈坤此次这个跟头栽大发了。
众人又针对此番计划商议了一些细节,才分别散去。
徐承见天色还早,自然就不急着回家,便带着两个护卫随意的四处走走看看,权当消遣散心了。
不曾想就不知不觉走到了通往后宫的院门,直到看到了一脸呵欠的王堃,徐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后宫的入口。不过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好避嫌,只要不进去后宫就是了,但是看到好兄弟就不能视而不见了,怎么样还是要去打个招呼的。
“红萝卜,你小子最近又胖了!”
王堃一见徐承一副贱兮兮地样子朝自己走来,气就不打一处来,赶忙走到徐承面前就要揪着他的衣领开骂,徐承身边的亲卫见状登时全部拔刀就要将他剁成肉酱,吓得王堃连忙止住脚步急道:“诸位弟兄,莫要冲动,我跟国公可是老相识了。”
徐承开心笑道:“我要与他说说话,你们都散开吧。”
众亲卫听徐承这么吩咐都四下散开,但是都保持着跟徐承的距离不超过二十步,可见徐承身边戒备之严。
王堃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道:“我滴个乖乖,你小子他娘的现在威风了,都抖到你爹我面前来了,你也就这点出息?”
徐承贱笑道:“何止这点出息?一会老子还得看你给老子行礼,以后每日老子下了朝,没事就转悠过来让你小子给你爹我行礼!”
王堃顿时苦着脸骂道:“你他娘的真不是东西,别人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他娘的现在发达了不提拔老子就算了,就懂变着法来欺负你爹我,凭什么色狼、大嘴他们都能捞个外放立功的肥差,老子却要日日守着这帮娘们不得离开!”
徐承贱笑道:“你他娘的给你吃肉你都能当成屎来吃,这皇室女眷不说个个貌美如花,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是肯定的,守着这么一个好地方,这泼天的艳福不懂享,还来责骂你爹我不照顾你?花开当折直需摘,莫到无花空折枝。”
王堃顿时呸了一声道:“你他娘到时现在进去摘两朵给老子瞧瞧啊,这会老子不跟你抢,而且专门捡你玩过的玩,你敢吗你?”
徐承还是贱笑道:“我是不敢,但是我可以进去,你能吗?”
王堃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徐承胆大包天,纵然他如今权势一手遮天,可是他若是敢进这后宫去,莫说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就算调戏个公主都能被天下人拿礼教将他喷成筛子。喜的是他早就心痒已久、按耐不住,若是徐承当真进去,也好趁此机会跟着进去瞻仰瞻仰皇家天颜,哪怕看一眼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只是王堃的理智还是战胜了色心,他一把捂住了徐承的嘴道:“你他娘的不活了?这话也是能说的?”
徐承心下一暖,二人虽然时常斗嘴,但是彼此间的情义都是真的,自己一句玩笑话都能让对方如此大的反应,足见对方是真心实意拿自己当兄弟。
王堃哪里知道徐承心里在想什么,正准备趁着捂住徐承嘴巴之际多损他几句,只见徐承眼带贱笑地动了动眼珠子,王堃顺着徐承眼珠子地方向望去,只见左近的亲卫都已经手按刀柄,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随时就可以将他就地正法的样子,赶忙松开捂着徐承嘴巴的手,然后殷勤地帮徐承拍了拍身上地衣服,一边小声地朝徐承嘀咕道:“你现在他娘的就是一只刺猬,哪哪都扎人,你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老子要是你早就一头撞墙死了算了,这比被自己老子管着还惨!”
此话一出,徐承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王堃见状,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道:“老子一时心急口快,你莫要往心里去啊。”
徐承笑了笑道:“你我兄弟不说这个。”
王堃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当然知道,现在能与你这般打闹的人不多了,满打满算在建邺也就只剩我了,不然以为老子愿意待在这个破地方?里面那帮娘们天天哭,睡醒就哭,吃饭也哭,他娘的出恭还在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家死光了,在这多待一天都觉得晦气。”
徐承顿时翻了白眼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偷看皇女出恭?都到了这个地步?想不到你如此好色,我真是耻与你为伍!”
王堃呸了一口道:“你他娘的才偷看皇女出恭,老子那是说顺嘴了。”
徐承贱笑着就要反驳,突然传来一句清脆的声音:“外面可是虞国公?”
徐承顿时好奇地往门内望去,只见一宫女打扮的少女站在内院二十步外的地方怯生生的发问。院门的侍卫早已拔刀相向,她若是敢靠近门边一步,等待她的绝对不会是怜香惜玉,而是十几柄森寒的刀锋落下。
徐承当即点点头道:“我就是虞国公,你有何事?”
那宫女赶紧行了礼道:“奴婢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太后让我前来请虞国公到凤仪殿一叙。”
徐承皱着眉头道:“太后怎的知道我在此处?”
那宫女赶忙回道:“国公切莫误会,太后命奴婢每日都在此等候,若是看见虞国公前来就赶忙邀请。奴婢在此已经等候了近十日了。老天保佑,今日终于得见虞国公。”
王堃赶忙小声道:“这老娘们未必安着什么好心。”
徐承朝着王堃点点头边对那宫女说道:“你去回禀太后,就说我乃成年男子,不便进入后宫,于理不合,还请太后恕罪。”
那宫女急忙跪下道:“国公且不急着走,容奴婢说一句。”
徐承冷冷道:“好,你说。”
那宫女赶忙说道:“国公,太后自从上次受惊之后,一病不起,想来是有大事、重事托付,国公何不先去听听太后之言?何况只要心存磊落,谁又敢胡言乱语嚼舌根说国公的是非?”
徐承笑道:“人言可畏!你不懂的,士大夫杀人从不用刀子的。你回去吧。”
那宫女还待劝说,徐承直接摆手打断道:“莫要再说了,你去转告太后,就说让她老人家好好在后宫颐养天年,终有一日,我会将她迎回龙城,其他的事情就莫要操心了。”
徐承正欲转身就走,一个慵懒娇弱的声音再次从院内传出来:“虞国公是觉得有什么愧对皇室的吗?连哀家都不敢见了?”
徐承顺着这声销魂蚀骨的来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贵妇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朝着院门走来。徐承哪能还认不出这当朝的皇太后。
只见那李太后看上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尤其那个眉眼生的当真妩媚含情,轻轻一笑皆是风情万般,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尤物。
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见了徐承转身后,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徐承,眼里仿佛有一汪秋水,当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不知她是故意还是天生如此,看着徐承的眼神隐隐有水波流转之意,相信任何人和这双眼睛对视,都会忍不住对她想入非非,难以自拔。无怪于当年文帝宁愿背着强霸儿媳的恶名也要把她纳进宫中。
徐承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加上自从当日被徐释鞭笞离家至今,大半年时间都沉浸在权谋倾轧之中,根本没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做那风流快活之事 ,如今被这李太后一眼勾魂,多日未曾得到释放的欲望就像一条条上钩的鱼儿一般,踊跃出水。
面对这样媚骨天成的绝世美女,徐承顿时浑身燥热难当,若非他如今的定力已坚毅无比,怕是当场就要出丑。还有一点就是,徐承清楚的知道,这李太后的实际年龄可要比她的模样老上十年以上,左算右算都可以做他徐承的老娘了。
徐承跟李太后对视一眼后就心虚的暗呼:“此妇当真厉害,只此一眼就差点让我出丑。”赶忙躬身行礼道:“臣徐承,拜见皇太后。”
那李太后慵懒的走到院门口道:“虞国公,好久不见。如今再见你却已非昔日顽皮少年,而是手握天下大权的大人物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要哀家说啊,你虞国公可不止刮目相看那么简单。”
徐承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道:“太后过奖,臣只是仰仗朝廷威严和陛下信任。”
李太后笑道:“怎的低着头,你倒是看着哀家说啊。”
这话属实有些暧昧了,只是徐承被逼到这个份上,自然不能服软,被一个女子给弄得头都不敢抬了,这传出去还有何面目执掌朝政。于是徐承暗暗地深吸一口气便站直了身子看向李太后道:“不知道太后有何吩咐?”
李太后当即妩媚一笑,把周边连同王堃在内的士兵都看得痴了,李太后却不以为意,仰着头对徐承说道:“如今有些事情哀家觉得还是不要在这说比较好,不如虞国公移步后宫,哀家再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从李太后嘴里说出就有种很暧昧的感觉,这种诱惑向一根蔓藤先是轻轻的绕着徐承的心房,然后顺着攀爬到心坎,慢慢地将整个心脏都捆住的那种感觉,徐承顿时就要想入非非,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失态,对面的可是大寿皇太后,就算自己最终得了整个天下,也不能动这个女人一根汗毛。
想通此节的徐承强硬按压内心的欲望,换上一副冰冷地面孔道:“臣乃成年男子,又是外臣,出入后宫,多有不便,还请太后谅解。”
李太后随即捂嘴笑道:“想来你也就跟陛下一般年岁,哀家都可以做你母亲了,哀家都不怕,你怕个什么?虞国公你做下偌大的事情,还害怕男女大防这样的区区小事?”
徐承被李太后一番调笑也颇为尴尬,只好说道:“太后有何吩咐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只要是臣能力之所及之事,自然全力以赴。”
李太后笑道:“你既然是个收礼之人,难道不知道让哀家站着说话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么?你若心怀坦荡,便虽哀家到凤仪殿坐坐,若是心怀鬼胎那也就罢了。在哀家看来,你只是年少,但可不是小人。”
话赶话让徐承很是头疼,于是心一横,暗暗骂道:“老子就进去走一走又如何?一帮娘们还能把老子吃了?”
加上一旁已经精虫上脑,色欲熏天的王堃不停地给他打眼色,也给他增添了一丝胆气,于是笑道:“太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臣若是再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反而显得不识时务了。”
李太后又是妩媚一笑,慢悠悠地转身就走,那婀娜多姿的体态当真是风情万种,徐承和王堃顿时又是一阵燥热,强制按压下来后便迈步走进了属于后宫的院子。
没一会徐承就随着李太后一行人来到了凤仪殿,分主次坐好后。徐承便开门见山道:“太后,我也随你进来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要跟我说些什么了吧。”
李太后瞬间一改先前的媚态,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气质,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承道:“虞国公运筹帷幄,将天下人玩弄股掌之间,谈笑间鲸吞江南,成为天下一等一的诸侯,怕是除了北方的高棣,这天下间在无人可以跟你抗衡。如今你手握南方生杀大权,打算怎么处置哀家和陛下这样的‘前朝遗老’?”
徐承笑道:“太后母仪天下,乃天下之母,自当是该高高供奉起来的,陛下身为天下至尊,自然也该好好地调理身体,毕竟未来这天下还得是陛下来治理。”
李太后听出了徐承的意思就是没打算杀他们母子,其实这么多天徐承没有动手,想来也不会动手,只是得到了徐承的保证,不由得也暗自松了口气道:“既如此,你又为何不干脆将陛下也安顿在后宫,也好让哀家照顾陛下身体,这样你也好心无旁骛地代替陛下监国,完成北伐大计,成为一代名臣。”
徐承也听出来了李太后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老娘只想你把儿子也一起软禁进来,左右都不自由,那就让我们母子相聚好了。这样后宫大门一关,外面随你折腾。
徐承微微一笑道:“太后所言有理,此事容我考虑一下,毕竟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陛下亲自处理,待陛下处理完毕后,臣就即刻安排陛下前来后宫调养,毕竟此乃国之大事,臣还做不得主,需要陛下亲自做主才能服众。”
李太后疑惑道:“哦?现在朝廷之中还有什么是虞国公你决定不了的事?”
徐承忽然眼神一寒,几乎是克制着慢慢说出道:“此次参与谋逆的几位主犯刚刚定罪,还需要陛下亲自下旨,亲自监斩,否则天下不服!”
李太后闻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这几位主犯别的不说,这前政事堂右相可是她的父亲,也是高治的外公,你让一个外孙去监斩自己的外公,这番心思未免太过于歹毒了,可是现在母子两的小命就捏在别人的手中,不得不低头,无奈之下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道:“虞国公,陛下身子孱弱,见不得血污,你……你就不能代为监斩吗?”
徐承冷冷道:“此乃谋逆大事,非陛下亲临不足以震慑宵小!”
李太后顿时满脸悲伤,梨花带雨说道:“虞国公,你既已得到你想要的,又何必再为难陛下?让他手刃亲人?这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吗?”
徐承冷笑道:“我想要的?太后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想要的是我父兄再生,可能做到?若是有人能做到,现在就拿我的命去换,我亦不会皱一下眉头。为人臣子?哈哈哈哈!那擅杀忠臣良将,是不是也是一个君王该做之事?”
李太后哪里不知道,徐承是是要为父兄报仇,若非高治有个皇帝的身份,徐承亦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上断头台,挨上那枭首的一刀。此时她的心中不只是悔恨,还是不甘,亦或是害怕,无论她曾经是多么高高在上,是多么足智多谋,现在满盘皆输,只能任人宰割。她也不奢求能救下父亲的性命,但是若是让高治去监斩自己的外公那是多么有悖人伦的一件事啊,她万万不能让此事发生,只能无助的哭道:“所以你就弄得血流成河,让他们为你父兄陪葬?让陛下背上这个骂名?你连最后一丝体面也不愿意留了?”
徐承冷冷道:“不错!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设计这一切之时就该料到他们可能会有今日。他日他们的后人若是有本事制于我,我徐承亦引颈受戮,绝不怨天尤人!否则,我父兄何辜?那些枉死的虞州子弟何辜?”
李太后顿时恨恨地指着徐承骂道:“你这个屠夫,禽兽,你若是当真如此逼迫陛下,你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徐承直接站起身来道:“太后若是只是打算说这些,那么臣已经知晓了,没什么事,臣就告退了。”
李太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直接出声阻拦道:“等等!哀家还有要事相商!”
徐承虽然没有转身就走,却也没有坐下,而是站的直直挺挺的看着李太后:“太后请讲。”
李太后随即一摆手,左右的宫女太监立马退下,然后李太后慢慢地站起身朝着徐承走了过来,那一步一摇的样子旖旎无限,让徐承不由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再结合她的所作所为,徐承很难不怀疑她就是在勾引自己。但是徐承毕竟是花丛老手,也是权谋大师,自然不会因为区区色心作祟就乱了心神。
心里虽然已经波澜壮阔,但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徐承依旧是那张冷冷的表情说道:“太后有事大可直说便说,何必屏退左右?”
李太后微微一笑,媚眼如丝,那慵懒的口音直接让徐承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见到徐承眼神一闪而过地炽热,李太后不由直接贴近徐承轻启朱唇道:“虞国公,我可以让陛下心甘情愿给你下禅让诏书,只是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看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的娇滴滴的贵妇就这么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距离,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更是扑鼻而来,沁人心神,徐承不由得心猿意马,有些不自然道:“太后,我并无篡位之意。陛下正值盛年,龙精虎壮,只是偶感风寒,待陛下康愈之后,还是得要回到朝堂之上主持大局的。至于太后若是有其他吩咐,只管说来,但凡我能力所及定会办到。”
李太后笑着看了看徐承道:“我要你跟吴氏解除婚约,然后娶偃阳公主为妻。”
徐承忽然也笑了:“太后莫不是在说笑么?先不说我跟吴氏解除婚约会得罪整个吴氏,我又何德何能能娶偃阳公主为妻?”
“母后,你在说什么?我不嫁给他!”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徐承的背后响起,徐承虽然没见过偃阳公主,却也能从她的话语判断出来是她。只是不等徐承转身回应,徐承对面的李太后则双眉紧蹙的绕过徐承走过去说道:“情儿,不得无礼。退下!”
偃阳公主不甘的说道:“这种目无君父的乱臣贼子,我宁死不嫁!”
这时徐承笑了笑侧身对李太后说道:“太后,想来偃阳公主也是对臣厌恶得很,我看,你得话就收回去吧,我徐承虽不是什么伟岸君子,可也读过几年书,也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我与吴氏虽未正式拜堂,可名分已定,天下皆知,太后就莫要强人所难了。”
这时偃阳公主也才看清了徐承的样貌,不由大吃一惊道:“是你?”
徐承转头望去,只觉这偃阳公主甚是眼熟,看样貌倒是有七八分李太后的神韵,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胚子,细看之下又有些高治的轮廓,想来这部分是随了文帝,不由好奇道:“公主认得我?”
偃阳公主见徐承认不出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气道:“我自然认得你,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你当日将我和五姐姐丢在荒山野岭,想来就是偷偷摸摸回来布置谋逆之事,我好恨啊,我当日就该一剑刺死你!”
徐承顿时反应过来,这偃阳公主不就是他那日从登海潜伏回虞州发动东山口之变的路上碰到的两位雏儿其中之一的白衫少女么,原来她就是偃阳公主,怪不得这么仇恨自己,嚷嚷着要杀自己,如今在这里碰上,当真是冤家,徐承认出了她后也不由吃惊道:“怎的是你?”
偃阳公主愤怒道:“不错,你认出我来了?是不是后悔当日放我们姐妹离去,没有杀了我们?”
李太后满头雾水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二人怎会相识的?”
徐承耸了耸肩膀苦笑道:“这此间的个中曲折,太后还是去问偃阳公主吧,天色已晚,臣不便在此久留,还是先行告退了!”
李太后见徐承要走,赶忙一把拉住徐承,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力气没有徐承的大,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徐承见状赶忙转身一把将李太后扶住,顿时抱个香玉满怀。
这柔弱无骨的娇躯入怀,徐承亦不由得心神一荡,顿时就有了不该有的反应,直接就顶上了李太后柔软的肚子,饶是李太后已为人母,见多识广,也不由得俏脸一红,赶忙一把推开徐承。
偃阳公主目睹此状,更是怒不可恕,虽然他也知道是自己母后不小心摔倒,徐承是为了不让母后摔倒地上才迫不得已将她母后扶住,可是两人的姿势太过于暧昧了,好在她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生理反应和表情,否则更是会爆发。好在她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所以也并未往这方面想的。
徐承和李太后自然也知道两人刚才各自都有失态,李太后则慌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徐承则是害怕偃阳公主看到自己的窘态,同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太后才好,毕竟刚才虽然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但毕竟是大不敬的事情,只能背对着偃阳公主,同时把脸别过去不看太后。
偃阳公主见徐承居然还背对着她,气就不打一处来,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徐承骂道:“你为何背对着我?难道是心虚了?”
李太后自然知道徐承为何背对公主,不由得有些恼怒成羞道:“情儿,还不给哀家退下,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被太后一番斥责的偃阳公主顿时委屈气道:“母后,这奸贼如此欺辱皇兄,你还袒护着他?我……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转身掩面而去。只留下徐承和李太后孤男寡女在场,徐承见偃阳公主已有,赶忙躬身道:“太后,臣也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李太后刚想拉走,又突然想起刚才发生之事,不由脸一红道:“虞国公留步!”
徐承也害怕再待下去真的要变成禽兽,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便闪到一边道:“天色已晚,臣确实不便留下,改日定当再来给太后请安。”
李太后问道:“改日是何时?你可不能诓骗哀家,哀家可是真的等着你的,你得给哀家个准信。”
这话说的又有些过于暧昧,所以一说出口,李太后就有些后悔了,脸颊顿时羞涩得红到了耳根,结合刚刚出口的话,像极了苦苦等待情郎回应的怀春少女。
徐承也不由得看得痴了,直到李太后颇为羞恼地咳了一声,徐承才回过神来,赶忙再次躬身行礼道:“臣后天再来……再来给太后请安,太后保重凤体,臣告退。”
说完不等李太后吱声,一溜烟似的逃了,李太后见徐承换不择路逃跑地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也忍不住捂着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后来发现不妥,赶紧四处张望,好在殿中无人,否则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风言风语了。
徐承逃也似的小跑在后宫外出的廊桥走道上,一边跑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胯下,只见胯下支起的帐篷依然没有消掉,当真欲哭无泪,心中不由懊恼:“我说好兄弟,你可真给哥哥长脸,什么时候不睡醒,偏偏这个时候雄赳赳昂洋洋的,到了现在还不消停,你再不低头,老子一会就一刀宫了你。”
终于快跑到后宫院门,徐承自然不能让王堃等人发现自己的窘态,往小了说遭兄弟笑话,往大了说,传出去有损皇家声誉,自己也得背个淫乱后宫的罪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帽子若是扣上了,那自己的威望可是会大打折扣的,还要面对诸多世家和天下读书人的谴责和唾弃。
于是徐承来到一棵树下站着,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平复着心情,同时默默在心中复盘,今日的异样到底出在哪里?说起来,这李太后自己之前进宫之时倒也近距离见过一次,当时也确实惊为天人,但却没有那么多非分之想,起码没有今日这般迫切的想要得到,今日的念头太过于危险,徐承不是一个愿意让自己处在危险的人,所以自然要搞清楚今日失态的原因。
正在他认真琢磨之时,一个惊喜万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呀!怎的是你?”
徐承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宫装的少女正向自己快步走来。徐承不由得仔细打量了来人一番,只见那少女五官长得很是精巧,配上瘦瘦的瓜子脸蛋,可能因为没有怎么化妆,整个容貌给人一种淡雅宁静的舒服,加上略显清瘦的身材,倒是给人一种体态修长之美,一身青色宫装更是将她淡雅的容颜衬托得有种出尘之气,就像道教画里走出的仙女一般。
但是徐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日同偃阳公主一起的银衫少女,那偃阳公主唤她为五姐姐,想来她就是文帝第五个女儿定昌公主了,相传定昌公主乃同样出身安西李氏的李妃所出,这李妃虽是李太后的堂姐,可是年纪却比李太后大的多了,只是这李妃的命不太好,早前为文帝生下第五子承王和第三女芙蓉公主都早殇,均未活过成年。后来因为年老色衰,渐失宠爱,后来生下这定昌公主没多久后,就因早年忧思过度一病不起,在定昌公主三岁之时就撒手人寰。
当时的李太后已经宠冠后宫,被册封为皇后,其子高治也被册封为太子,同时也刚刚生了那排行第五的偃阳公主高情。
李太后与李妃本就是堂姐妹,自然不会放任李妃遗世的女儿不管,便将定昌公主收养在凤仪殿中,视如己出。这也是为何高治东渡南下之时,众多皇子皇孙中,唯有定昌公主跟随而来的原因。其他宗室早在高治在偃城被邓氏出卖,城破出逃之时落入了高棣的手中。不过这些宗室跟高治的血缘关系与跟高棣的血缘关系一般,除非异常反对者,余者皆被高棣善待。
徐承也不是初出茅庐的二愣子,他知道这定昌公主现在这么欢喜怕是还没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纵然再有修养,也决计不会再给自己一丝笑脸。
于是徐承便躬身行礼道:“臣见过丁昌公主!”
丁昌公主顿时奇怪道:“咦?我还未说,你又怎知道我的身份的?对了,你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徐承无奈道:“是太后召唤臣前来。现在臣要告退了,公主保重。”
定昌公主急忙道:“你究竟是何人?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徐承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等定昌公主继续询问,徐承就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门,然后一个眼神给到王堃,王堃虽不知道徐承怎的会认识公主,但很明显徐承不愿意继续跟这个公主纠缠下去,于是大手一挥,站在门边的两位士兵顿时将各自手中的长枪相互交叉,组成一个枪门拦住了差点跨出院门的丁昌公主。
丁昌公主扶着挡在身前的长枪,出神的望着徐承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着不解、疑惑和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徐承自然也想不到那日遇到的两名少女居然就是高治的姐妹,大寿的公主。也暗自庆幸当日没有被他们得知自己的身份,否则说不定今日就不是他坐在文德殿指点江山了,而是坟头都堆得三尺高了。
徐承没有直接离开皇宫回府,而是在王堃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西边的刑部天牢。
像被徐承俘虏地高恒父子、李豹、李修、薛栋等有份参与谋害徐释、徐志父子的主谋都全部关押在此。
自从徐承接掌朝政以来,都在忙着处理别的事务,忙的屁股冒烟,无暇顾及其他。所以这帮人自从下狱以来,他一个都没见过。若非今日见到李太后,让他想起了这茬,说不定他能过来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后。
徐承站在天牢的入口想了想,便直接来到了关押薛栋的石室,等狱卒打开门后,徐承也没急着进去,而是等里边透了一会气后,才屏退众人,只留下张国忠守在门外。
薛栋此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样子,多日的酷刑折磨早已将他的精神抽干,整个人枯瘦如柴,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浑身污臭难闻,破碎的布料间还能看到新旧交织的鞭笞之伤。
徐承一眼看去,只见薛栋像摊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哪里还有昔日翩翩君子的模样。那薛栋见有人进来,吃力的朝着牢门看去,认出了徐承,不由哑然失笑,有气无力地嘶哑地说道:“我还以为虞国公会忘了我呢,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来了。”
徐承背负着双手站在薛栋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来是看看你死了没有?若是没死,朝廷每月发给刽子手的俸禄可不能白给,得给他找点活干。”
薛栋笑道:“我之前见到你也有过这般想法,可惜这俸禄还没来得及给,你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翻了天,我不得不承认,你当真是好手段,我不如你,栽在你手上,我不冤。”
徐承摇摇头道:“其实你若是不杀我的父兄,你今日也不必走到这一步的。你是知道的,我向来都很佩服你的,只是想不到我对你的敬佩,换来的是你对我徐氏上下的歹意,欲将我徐氏除之而后快。你的行事跟你渤南薛氏的门风大相庭径,你就不怕丢了祖宗的脸面么?万世之师?哈哈哈哈,皆是小人,有你这样的子孙,薛氏还有什么脸面执教天下?”
薛栋哈哈笑道:“好!你说的好!你徐氏历来标榜忠烈,可你今日之作为,你又有何面目见你的列祖列宗?你海源徐氏又如何有颜面立足于天地之间?”
徐承亦笑道:“自华太祖统一海内,至华厉帝自毁长城,群雄揭竿而起,推翻大华,周太祖肃清宇内,澄清河海,重塑天下秩序,使得民有耕食,乞有衣穿,天下百姓无不感恩戴德,中间虽有起伏,但不至于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尤其后期历经正、明二帝的治理,国力蒸蒸日上,堪比周太宗时期的万兴之治,盛极一时,直至闵帝期间,更是一路扫平天下各地叛乱,闵帝可以说是盛世明君也不为过。可架不住底下奸佞窃国,一夜间化周为寿,天下更弦,天下世家,除我徐氏之外,莫无不从。你薛氏世受周恩,却也在其中,你们号称万世之师,却不带头表率文人风骨,依我看来,什么狗屁天下师,不过是世修降表,为虎作伥的欺名盗世之辈。你一个奸佞后人,有什么资格点评我海源徐氏?你薛氏祖屋里那这个藏书皆是写来看的,而不是写来做的。礼义廉耻在你们看来,不过是嘴上用来争辩的字眼,而不是行为的准则。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徐氏的忠烈不是自己标榜出来的,而是天下人敬佩我徐氏先人而给予的赞美,因为我徐氏从来都是做给天下人看,而不是说给天下人听。这种情怀,你这种家教不良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薛栋有些恼怒,但却不发作,只是冷冷笑道:“徐承,作为万世之师的传人,我今日再给你上最后一课。”
徐承微笑道:“好,我洗耳恭听。”
薛栋随即缓缓说道:“这天地自道祖创世以来,从人皇祖盘古开始计算,先是历经上古圣君徐、李、王、吴、高、邓、蔡、刘八圣王和三族五姓共两个时期,八圣王其实就是八位天下共主都分别将自己的大位禅让给了下一位,历经百来年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八大圣王功不可没。而三族五姓其实算是八姓,也就是徐、李、王、吴、高、邓、蔡、刘八圣王的后人,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八大世家的由来,只不过其中徐、李、王三姓较为强大,为了彰显三姓的地位,也改称为三族,其余的吴、高、邓、蔡、刘则统称为五姓。这么算起来,你们都曾经轮番主宰过天下,是这片土地上最早的君主。只不过这八姓并非是以家天下的形式在统治这片土地,而是每隔十年八姓齐聚商议推举的形式决定天下的主宰,其实跟圣王们相互禅让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禅让的对象由个人变成了家族。然后五姓中的吴姓因为贪恋天下至尊的权势,终于在将要进行下一轮推举之时,发动了有史记载以来第一场战争,使得原本连成一体的中原大地,顿时四分五裂,分为八国。后来八国的国君因为分封又将各自的子孙分封出来成为各个小国,这也是世间七十二国的前身,只是除去上古八国外,其他国君因为不能继承大宗之位才被分封出去,所以都不能继续沿用上古八姓作为姓氏,所以世间又多了上百个姓氏和国家。然而世间各国最终还是走上了相互攻伐吞并的道路,最终剩下七十二国,这七十二国中自然以上古八国实力最强,不可撼动。到了最后礼乐崩坏,道德沦丧,世间皆以强者为尊,七十二国为了吞并别国,展开了诸侯混战的时代,当时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无非就是上古三族传承而来的徐、李、王三家所代表的虞、定、原三国,可惜的是华太祖异军突起,犹如一颗璀璨的明星,照亮山河日月,一个小国之君居然仅凭着华国弹丸之地横扫天下,当真是天选之人,二十年间连灭五十国,仅剩你徐氏执掌的虞国。说到这也不得不敬佩你徐氏先祖——虞国的最后一任国君徐敬,为了天下苍生,海内一统,甘愿放弃一国之君的身份,成为华臣,使得天下免受刀兵之苦。华太祖也因此功绩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第一位自称皇帝的人。但你徐氏因为没有被灭国,而是举国臣服大华,所以天下世家中以你实力最为强大,且保存的最好,所以历代君王无不提防你们。华、周国祚相加千年,你徐氏几乎没出过什么名臣猛将,可是依然没有人敢小觑于你们。因为一旦给你们机会,你们徐氏则会惊艳整个天下,远的不说,就说说近的徐盛、徐直、徐正父子三人,和你的父兄徐释、徐志与你,无一不是惊艳才绝之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说,换了你是皇帝,能对徐氏放心?如今你距离那张位子仅一步之遥,想来你也能体验到陛下的难处了吧?世家,才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隐患。”
徐承笑了笑道:“你长篇大论跟我说了这么多,是觉得我没读过史么?说起这个,我告诉你,你渤南薛氏本是上古七十二国之一的齐国,你们的第一任国君就是姓徐,因为名叫薛,所以后人皆以薛为姓,你往上数到头,也是我徐氏分支出来的血脉,你设计杀害我父兄,就是欺师灭祖。”
薛栋摇摇头道:“虞国公,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要跟你将史,亦不是要跟你认亲,我只想告诉你四个字,煌煌史书无非记载的也是这四个字——成王败寇!八圣王之事说白了都是被迫禅让,否则谁愿意将手中权力拱手相让?让别人主宰自己的生死?所以才有了三族五姓,才有了七十二国春秋,才有了华、周皇朝,才有了大寿!这世间就是因为成王败寇四字导致攻伐不断,你若是将来有机会统一天下,还须记住我今日的话,世家是攻伐的源头,清除世家,君王安,国家安,天下安!”
徐承笑了笑道:“我有不一样的看法,你要不要听听?”
薛栋也笑了笑道:“虞国公才思敏捷是出了名的,若是有什么高谈妙论,我倒是很想知道!”
徐承盯着薛栋严肃说道:“吃人!老百姓常说这吃人的世道,我认为甚是准确。什么成王败寇?煌煌史书只告诉了我们吃人二字,无论盛世乱世,似乎都跟百姓无关,其实若是没有这些百姓,那些皇帝老儿给谁当陛下去?世家?世家靠的是什么?不还是百姓?没有百姓为世家耕种,劳务,他世家族人自己做么?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说起来史都是你们薛家写的,你身为薛氏公认传人,却只读出这么些玩意,看来,你薛氏亦是腐朽不堪的烂木一块,确实不配再教导天下人。不过看在你薛氏先祖薛丘的份上,我也不能太折辱于你,这样吧!在你死前,我答应你一个我力所能及的要求,也算是报了薛师对我父的授艺之恩。从此,你我两家两清了。”
薛栋没有反驳徐承的话,而是淡淡笑道:“我死则死尔,别无他求,但唯独有一事代陛下请求。”
徐承冷笑道:“可是求我莫要让天子亲自监斩尔等?”
薛栋点点头道:“此乃虞国公一句话的事,想来不难。”
徐承不由得笑到扶墙,一副你也说得出口的表情道:“你们哪来的脸面要我同意此事?我告诉你,我不但要天子监斩,我还要他亲自将李豹的头颅砍下!而你,将会受到千刀万剐之刑,这天子,必须在你身上剐出第一刀,纵然我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这个决定我也绝不更改!”
说完徐承转身就走,留下咆哮不已的薛栋在石牢中叫骂,随着石门关上,也隔断了一个万世之师的传人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脏话。
对于复仇,徐承是坚决的,是冷酷的,是说到做到的。只是,他选择处决主犯的场地没有放在菜市门口,而是选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建邺茶山。
整整三万兵马,围着被临时整理出来的一大片空地,空地前方设置监斩台,台的正中央坐着的就是消失了多日的天子高治,高治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徐承和石腾。
不同于徐承的意气风发,高治也许真的大病了一场,没了往昔指点江山的风范,发鬓白了一半,几根凌乱的发丝突兀地垂了下来。地整个面容枯瘦不堪,眼睛布满了条条血丝,脸色苍白的可怕,伴随着阵阵咳嗽声,好像随时就能死了过去一样。
监斩台前方从左到右依次跪着李豹、蔡嵩、薛栋、李修四人。
徐承望着四人,心中暗暗道:“父亲,大哥,你们在天之灵且看着,我会让害死你们的人一个一个的不得好死!这血海深仇,我定会十倍百倍让他们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