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治好懿症，腿不瘸了
惢心蜷坐在牢房里的角落里，外面阴森森的，没有人，也没有光，只有远处刑室传出隐隐约约的惨叫。
她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听到那样的声音，更加恐惧得手脚冰凉。
被一群太监毫无预兆押走的时候，她正借口去太医院取药，与江与彬谈话。
江与彬这两天总是在催他们的婚事。
她难过地抹了抹眼泪，觉得有些对不起江与彬，虽然对方口中都是体谅的话，但能看出他对婚期的焦急。
她自己也很急，年纪已经磨没了她少女的羞涩，尤其是那天，一个新进宫的小宫女竟然管她叫嬷嬷，让她知道把婚事提上日程已经刻不容缓了。
可他们的婚事总有波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又不知为何进了慎刑司，像是上天在捉弄人。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惢心的思绪，她紧张地抬起头盯住昏暗的拐角，唯恐那里出现什么可怕的人。
一片青色衣角出现在拐角处，她瞬间松了口气。
“莲心，你来了，我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把我关进这里……”
她边说边扑到了栏杆上，手指紧紧攥在冰冷的铁杆上，像捉住救命稻草。
莲心神情有些不自然，看着她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感到心疼，又迅速低下头去，把手中东西递进栏杆：“这里阴冷，我给你带了些衣裳和点心……”
惢心听着她低低的声音，猜测她是偷偷进来的，十分感激，也分外担心。
“莲心，谢谢你，但你还是快回去吧，主子身边不能没人，我这也不知是什么罪，别牵连了主子……”
莲心一听这话，目光瞬间变得暴烈，难以掩饰住厌恶的情绪。
“别再想着她了，你能进慎刑司全拜她所赐！”
惢心怔怔：“……什…什么？”
这话太过超乎想象，惢心一时跟不上莲心的思路。
莲心不想废话，望向叫声凄惨的刑房，直接放下一记重锤。
“刑房里的人是李玉，她污蔑你与李玉有私情。”
惢心大惊，手指无意识地从铁栏杆上滑落下去：“我…我怎会跟李玉有私情……”
莲心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一锤接着一锤砸下去：“娴妃曾经是不是为李玉上过药？”
惢心下意识点头，点完又有些迟疑，觉得自己该隐瞒住此事。
莲心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截了当道：“她怕皇上怪罪，已经把这件事栽到你的头上了。”
“我……”惢心瞪直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做出本能的回应：“我…我是主儿的奴才，如果她有难，我应该…应该……”
莲心看着她苦苦为如懿找借口的模样，就想到了自己。
她曾经也是这样为琅嬅开脱的，用奴才这个身份压住仇恨，让琅嬅的行为变得合理，才能少痛苦一些。
她隔着栏杆紧紧握住惢心的肩膀，试图让她失了焦的双眼重回清醒，也是在叫醒自己。
“惢心，不要再昏头了，你上赶着当忠仆，但她是善待奴才的明主吗？”
这话直白得让人不敢听，惢心回过了一点儿神，被逼得想要逃跑，心里下意识反驳，不是这样的，主子对她很好，她作为奴才不能背叛主子……
莲心闭了闭眼，知道她不把话讲明，惢心是不会死心的。
她方才问魏嬿婉怎么救惢心，魏嬿婉反问她，怎样才能救得了她自己。
她拉住惢心的手，平静地告诉她现在是何处境：“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死，或者侥幸活下来，成为李玉的对食妻子。”
“娴妃也很清楚你会遭遇什么，可我在养心殿里听得清清楚楚，她没为你说一句话。”
如懿知道她与江与彬情投意合，知道她将走向绝路，但对此无动于衷。
甚至如懿本身就是始作俑者。
惢心还在呆呆地反驳，可声音已经开始动摇了：“那…那是皇上的决定，娘娘她不好为我求情……”
莲心感到悲哀，但她刚才已经哭够了，现在反而笑了笑，笑惢心的天真。
“不好求情吗？娴妃娘娘的原话是：我自然舍不得让惢心受苦，但为了证明她的清白也只能如此。”
她的清白。
这四个字让惢心不知所措起来，她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与否，因为一听就像是如懿会说的话。
她在这里挖空心思，拼命想要护住如懿的清白，可到了如懿那里，她的清白居然还需要证明。
她尽心尽力守护着主子，却换不来一句“本宫可以为惢心的清白作保”。
虽然只是聊胜于无，但起码可以不让她的心死得这样快。
“莲心，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了……”
惢心疲惫地跌坐下去，双手捂住脸，面对不了过去的十几年全都是谎言。
她信错了人，荒废半生，献出了整颗心。
得知真相后就好像被抽走了一半的生命，剩下的一半也失去意义，与其看清她在如懿心里什么都不是，倒不如骗自己如懿只是不爱为人辩驳。
她无力地想，就这样吧，死就死了，将错就错，替如懿认下罪行。
莲心在旁边看着她的神色变化，看到最后她脸上灰蒙蒙的死意，终于知道自己在魏嬿婉眼中是什么样子。
她垂下头，过了很久才轻轻出声。
“惢心，你自暴自弃，因为你觉得自己浪费了半辈子却什么都没得来。确实，半辈子太长了，长得无法轻易放下，你现在这样可能也算明智之举……”
惢心脸埋在手里，渐渐放轻了呼吸，莲心的理解让她沉甸甸的心轻松了一些。
既然莲心也说是明智之举，她就可以放心地自暴自弃了。
只是莲心的话还没说完。
“江与彬也等你等了半辈子，半辈子多么难熬，但他心悦你，只要想象着后半辈子能与你的相知相守，大概就觉得那些寂寞没什么大不了了。”
“只可惜，因为你的明智，他最后等来的恐怕只有一座坟墓，或是嫁给了太监的你。”
惢心从听到江与彬三个字就睁开了眼睛，越往后听越痛心，莲心的话都是真真实实会发生的事。
如果她替如懿认了罪，就会让等了她半辈子的江与彬等来一场空。
那她岂不是像如懿一样残忍？
莲心有些艳羡地看着惢心，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深深爱着江与彬，不像自己，除了仇恨，已经对人生不出其他感情了。
她拉起衣袖，露出那些一辈子都消不下去的可怕伤痕。
“也许江与彬是个好人，能理解你的选择，但是惢心，你不会想嫁给太监的。”
惢心从愕然到落泪只有一瞬。
在莲心自揭伤疤的那一刻，她的善良就足以让她感受到对方的善意。
她忍不住心疼莲心，也心疼自己。
隔着栏杆，两个人像毫无阻隔般用力抱在一起，心口相贴，久久无言，为她们相似又不同的悲惨命运哭泣。
莲心走出慎刑司时，睁着刺痛的双目迎向阳光，仿佛看到了谁的新生。
……
刑房里。
心腹小太监走到进忠身边禀报莲心已经离开，他终于勾起嘴角，满意地挥退心腹。
嬿婉可真疼他，也许今天他不用熬个整宿就能结案了。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看向李玉的眸子忽明忽暗，最后似喟叹般出声。
“好了，让李玉公公先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