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向紫禁城开战
嬿婉屏退下人,带莲心进了里屋。
莲心一进门就噗通跪倒,伏在地面上掩面哭泣。
“炩嫔娘娘,求您,求您救救惢心!”
魏嬿婉扶着茶桌坐下,眼神似有不解:“惢心?她怎么了,你为何一进来就哭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莲心强行压抑住哭腔,将她进御书房后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越讲声音越哑,到最后彻底失控大哭。
“娘娘,惢心是无辜的,她与李玉并无私情,求娘娘救救她!”
“你先起来。”
魏嬿婉伸手虚扶了一下她,待她站稳身子稍稍平静,才提出疑惑。
“惢心是娴妃的大宫女,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何娴妃不救?”
莲心耸着肩膀抽泣:“奴婢进御书房之前,娴妃娘娘好像与皇上起了争执,怕是很难给惢心求情……”
“争执?”魏嬿婉轻声追问。
莲心低了低头,像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结结巴巴地答了。
“奴婢…奴婢偶然听到,娴妃娘娘对您养了八阿哥不满,大概是因为这个……”
魏嬿婉颔了颔首,还不等她说什么,莲心又扑到她脚下哀求起来。
“炩嫔娘娘,奴婢知道您心存仁厚,颇得皇上看重,若您能为惢心求情,她一定可以得救。”
她声泪俱下,涌出的泪水一遍遍模糊了双眼,眼已哭得红肿,乍一看满满都是真心实意的祈求。
但眼底却有什么东西让人看不清。
魏嬿婉不作声。
用指尖轻轻挑起她的脸,在她怔愣的眼神中寻找蛛丝马迹。
“莲心,你很聪明……”
“但只把聪明用在仇恨上就太可惜了。”
莲心从面露不解到嘴唇微微颤抖:“娘娘…娘娘何意?”
她的眼珠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
魏嬿婉本只是试探,但看到她的神情基本可以确定了。
“没有任何证据,却要我空口白话地为惢心说情,难道不是想要害本宫吗?”她收回手,摩挲着细长的护甲。
惢心是娴妃的宫女,如果魏嬿婉无缘无故去求情,皇上会怎么想?
莲心的神色局促起来,强撑冷静。
“奴婢是没有证据,但从前在延禧宫的宫人都可以还惢心一个清白,以娘娘现在的地位,找出当年的人证轻而易举。”
她从来都不是特别机灵的人,在长春宫时比不过素练,在翊坤宫比不过惢心,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算急中生智了,只希望能应付得了眼前人。
可魏嬿婉笑意未变,对她的话全然不信。
“莲心,看来你不光恨我,还恨娴妃。”
莲心一惊,还欲伪装,却被她无情戳穿。
“惢心被证明了清白,就说明与李玉有染的人娴妃,她的下场可想而知,皇上定不会放过一个与太监不清不楚的妃嫔。”
“又或许,因为本宫为惢心求了情,皇上会认为是本宫在从中作梗,陷害了娴妃,这种情况的话,本宫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你似乎怎样都不亏……”
她想救惢心是真心,但这真心下还藏了许多阴谋。
莲心的伪装连带着泪水如滚石般崩塌下来。
魏嬿婉太理智了,理智得无懈可击,让她根本无法引她落入陷阱。
“是!我就是恨你们……我就是要向你们报仇……”
莲心发泄般地哭出声,双眼紧闭,试图以此来掩饰满心的痛苦。
魏嬿婉知道,莲心早已被那段经历压垮了,现在只剩下无差别的仇恨填满了她不堪重负的空壳。
“孝贤皇后临终后,你自请去娴妃身旁当宫女,本宫还以为你是被她温暖打动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害她。”
莲心眼神空洞地抬起头:“……温暖,她温暖我什么了?”
她把唇咬得出血,从血肉里撕裂出恨意。
“我想以死解脱,她却硬要把我从水里拖回地狱,让我又多受了几个月的折磨,她还把那个畜生称为我的「丈夫」来羞辱我,她哪里温暖了!”
绝望的心最为敏感,每次伤害看似雁过无痕,实则早已在心底刻下治不好的伤痕。
她像是憋了几辈子的话,非要在今天全部说完。
她每说一句,疯狂之色就把她的眼眸浸透一点。
“都是装的,全都是……她不在乎我,不在乎惢心,她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不只是她,是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帮凶!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不在乎……”
“他们都能听到我的哭声,他们都不无辜。”
紫禁城里,上至天子,下至每块默默无言的青砖彩瓦,都是酿成她悲剧的真凶。
“还有你!炩嫔娘娘,你也不无辜,你对孝贤皇后那么好,还救她的命,她早该去死的!”
莲心已经疯魔,目眦尽裂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朝魏嬿婉刺去。
久久积压的仇恨爆发出来,冲破了懦弱的躯壳,让她彻底不计后果,拼死也要报得一次仇。
但魏嬿婉不怎么费力就挡住了。
莲心太过激动,又哭得力气耗尽,根本没有准头。
比起杀人,更像是泄愤。
魏嬿婉攥着她的腕子夺出银簪,淡定地展示了一下自己强壮有力的臂弯。
“都说了我现在强得可怕,你杀不了我。”
“我也不会让你向皇上报仇,就算你真能干掉层层侍卫,杀了皇上雪恨,但失去一国之君的乱子谁也收拾不了。”
她给莲心递了杯凉茶,示意她冷静一下。
莲心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呆呆地捧着杯子,心里五味杂陈,激动到极点的情绪闷在胸口翻腾。
最后阴狠开口。
“炩嫔的意思是我向别人报仇就可以了吗?呵,果然您也如此伪善,您是不是还会为借我的手杀掉了其他妃嫔而高兴呢?”
魏嬿婉并不气恼她的误解,只是无奈笑笑。
“在宫中杀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我坐在这儿让你杀,你都杀不了我。就算你真找到机会下手,你又下得去手吗?”
“如何不能!”莲心飞快反驳。
可往往叫嚣得越厉害,越不会有实际行动。
魏嬿婉轻声发问:“你说孝贤皇后早就该死,可你跟在孝贤皇后身边那么久,为何不向她报仇呢?”
莲心像被击中般后退了两步,无从回答。
她没有狠心,没有胆量,也根本没有害人的能力,更找不到一个机会。
但凡她有其中一样,也不至于久久逃不出王钦的折磨。
莲心又哭了,哭得摇摇欲坠,为自己的怯懦,为自己的无能。
魏嬿婉走过去,拿手帕帮她擦了擦泪。
“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只能给你一个建议:既然无力报仇,不如先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