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别逼我扇你
晨光熹微，露气仍然寒清，但养心殿内皇帝已经开始捧卷早读，李玉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询问是否传膳。
乾隆放下手中的先皇实录，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觉得冷清，
虽然昨夜佳人卧怀，绣帐碎红，但如今身边没了魏嬿婉的陪伴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回味地弯起嘴角：“魏贵人回去了吗？”
李玉面色不悦，低着头不敢让皇上看出来：“回皇上的话，魏贵人一早就回永寿宫了。”
乾隆惋惜地捻了捻手指，本还想叫嬿婉过来陪他用膳。
他移步东暖阁用早膳，想着嬿婉昨晚辛劳，猜着她的口味赐下几道御膳。
“把这碗冰糖燕窝粥赏给魏贵人，还有这个莲子八宝鸭子热锅，松子白菜和江米藕都趁热送过去……除了内务府的例赏，再多赏三百两银，把造办处前几日新呈上来的和田翠玉葡萄佩和十八子压襟也赏给魏贵人。”
昨天魏嬿婉侍寝的时候，李玉一直在外侍候，对她受宠的程度已经心中有数，但看着皇上仍然乐不思蜀的样子不由心惊。
这上心的模样不像是一时兴起。
若是魏嬿婉真得到了帝王宠爱，那娴妃娘娘该怎么办？
他心情沉重地领下旨意，带上东西去永寿宫赐赏，脑子里飞快想着主意。
乾隆神清气爽地拿起筷子用膳，身体里奔涌的热情让他好像又年轻了几岁。
他花了整夜时间确定了一件事，魏嬿婉确实是独特的，他那些久久压不下去的、如火炽烈的情愫，不是因为得不到。
得到之后也未减淡半分。
吃饱放下筷子，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衫。
“进忠，去传内务府的人来，让他们给魏贵人拟定几个封号。”
……
永寿宫那边，魏嬿婉刚刚谢完赏赐坐下用膳。
春婵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红了脸：“主儿，皇上赏的这些东西可真是……”
直白。
什么莲子、莲藕、松子、葡萄玉佩……这一通多子多福的赏赐属实让春婵她们这些没出嫁的姑娘看了脸红。
魏嬿婉笑出了声，看到春婵涨红的脸更想戏弄她了。
她生过四子二女，对这些事早已平淡。对于宫中女人而言，她们无法像男子那样建功立业，生儿育女是唯一升位发财的途径。
如今皇帝赏了这些来，看来对她是极为满意的。
她咬了口鲜嫩多汁的鸭子肉，吃得频频点头：“春婵，这热锅的味道真不错，一会儿你尝尝，别浪费了皇上赐的福气，毕竟你也好事将近了……”
春婵筷子一抖，脸涨成了番茄色：“主儿说什么呢！我、我哪有什么好事……”
魏嬿婉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虚岁已经二十二，郭御医跟你两情相悦，人也不错，我若再不让你出宫成婚岂不是太恶毒了。”
虽说宫女循例二十五岁出宫，但除非主子特别刻薄，一般二十出头就可以离宫归家了。
宫女进宫镀金是为了以后能挑个好婚事，要是在宫中蹉跎个十几年，后半生都要耽误了。
春婵咬唇，眼眶微微泛红：“我哪儿也不去，主儿才刚入宫，身边正需要人手，您别想把我赶走！”
她嗔怪地撇撇嘴，魏嬿婉温柔弯起眉眼，拉住她的手轻晃安慰。
“好啦好啦，我舍不得这么早放你走，怎么也要等我站稳脚跟，才好让内务府允你出宫……再说我现在准备不出什么好嫁妆，你我相伴多年，要送你出嫁，就必须让你风风光光！”
春婵终于安下心来，但仍然脸颊红红，小声嘀咕着不嫁。
魏嬿婉才不理她的口是心非，心里盘算着要多给她置些嫁妆，郭御医虽然官职不高，但家中世代行医，富庶得很，春婵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皇上的赏赐送来不久，各宫的贺礼也流水般涌进永寿宫。
澜翠边把贺礼拿到魏嬿婉面前，边呈上了一封信。
“主儿，老夫人来信了。”
魏嬿婉拆开信封，粗略扫了一眼就轻轻笑了起来。
自然又是跟她要钱的。
她放下信抬眼：“春婵，你亲自去一趟吧，就说我刚入宫，处处需要打点，身上已分文不剩，她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就赶紧送些银子来帮衬。”
这些话不宜写成书信，给人留下把柄，唯有交给春婵去办才能让她放心。
不用多说春婵就领悟了她的意思，她不缺银子，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在家人眼中自己的分量，也是为了看看她之前送出宫的银子有没有被乱花，是否有攒下几分。
改换门楣不能光靠她，还得家中人都能撑起来才行。
……
“太后娘娘，您吩咐的赏赐已经送到永寿宫了。”福珈低眉顺眼地站在太后身旁，暗暗揣摩着她的心思。
钮祜禄氏眉眼微垂，浅抿了一口雪顶含翠茶：“这天太热，人人心头燥得很，你去送碗四神汤给皇帝，让他清清火。”
乾隆喝了一口福珈送来的汤，平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福珈知道太后的意图已达到，她的任务也完成了，低低道了声告退。
乾隆缓缓放下碗，目光扫过案上批好的奏折，闭起眼稍微舒展了一下酸累的肩背，但心中思绪并未停歇。
想着钮祜禄氏，想着魏嬿婉……
许久，他睁眼出声。
“李玉，摆驾永寿宫。”
日头斜照，徐徐微风吹开衣角正是惬意，乾隆没传龙辇，缓步往永寿宫的方向走。
几个太监正聚在假山旁窃窃私语，眉眼间都是兴奋。
“听说了吗，昨晚皇上和魏贵人……”
“什么什么，听说什么？”
“……昨晚啊，据说，是皇上亲自伺候魏贵人更的衣！这魏贵人可真是……”
说的人满脸激动，听的人也兴致勃勃，正要追问个清楚，却听身后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放肆！”乾隆怒目圆睁：“把这几个多嘴多舌之人给朕拉到慎刑司处置！”
小太监瑟瑟发抖地跪到地上求饶，但乾隆看都未看，只把狠厉的视线射向身后的李玉，怒火把耳廓都烧得通红。
“李玉，你好大的胆子，连朕的……朕的房中事都敢编排！传旨，李玉免去总管一职，杖刑八十，进忠监刑！”
李玉不曾想他传出去的话又传回了皇帝耳朵里，惶恐地跪倒在地，昨晚听到房中动静的只有他一人，他就算想狡辩也百口莫辩。
皇上也根本不给他辩护的机会，深深埋着头，像被狗追一样走得飞快，根本不想在此地停留。
进忠恭敬地送走皇上，回身就换了副嘴脸，跋扈至极地踢了李玉一脚。
“走吧，小李子，别逼我替魏主儿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