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魏贵人勇闯天涯
“……魏氏嬿婉,早侍深宫,恭恪淑慎,柔嘉维则,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贵人,以充内庭。钦哉。”
宣旨公公的声音高亢洪亮,在永寿宫正殿里绕梁回响。
魏嬿婉盈盈一拜,娴熟地领旨谢恩,身后还整齐跪着两列宫女太监。
“嫔妾魏氏,叩谢太后、皇上圣恩。”
她带着笑意接过诏书,侧身看了眼春婵,春婵立刻会意,上前几步掏出赏钱塞给宣旨太监。
太监摸着沉甸甸的荷包喜上眉梢,心道怪不得新主子能得到皇上青睐,愈发不敢怠慢。
“皇上给魏主儿的赏赐已经让人挪到配殿了,待主儿整顿好宫中事务,记得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魏嬿婉微笑谢过公公,待他走后才回身端详起永寿宫的正殿,金碧辉煌的殿内无处不显尊贵。
乾隆御笔亲题的“令仪淑德”匾额高高悬在梁上。
还记得乾隆六年,上一世的她刚通过内务府选秀成为宫女。皇上亲笔写下这四个意义深远的字制成永寿宫的匾额,并下令内庭其他十一宫的匾额俱照永寿宫式样制造。
令仪淑德,就是美好的仪范和德行,是乾隆心中对后妃最大的向往。
“主儿,您看什么呢?”春婵循着魏嬿婉的视线好奇张望。
魏嬿婉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
世间哪有这般美好的人,她就不受这个累了,让皇帝做梦去吧。
她走出正殿,门口两株海棠花开得正好,浓淡有致,风起时便如春雨飘落,粉白的花瓣似仙子起舞纷纷扬扬。
【恭喜宿主达成第二阶段,初获册封!】
走回配殿,她看着摆满半屋的赏赐,也没亲自清点,只特地挑出几样送给春婵和澜翠。
“春婵,御赐之物好好收起来,挑些其他贵重的给进忠公公送去,再给内务府拨来的宫人多发一年俸禄作为赏钱。”
春婵摆弄着嬿婉送的镯子,喜色还未减:“主儿才刚入宫,是不是有些太大方了?”
魏嬿婉坐到镜前,让澜翠给她重新梳妆:“银子而已,皇上还会再赏的,这些宫人原先都是孝贤皇后宫里的,突然来到我一个贵人的宫中,只有给够待遇才能心里平衡。”
“而且孝贤皇后素来俭朴,手下宫人大概也攒不下多少钱,我作为新主子补贴一下也是应该的。”
孝贤皇后故去,长春宫中的宫人就需要重新指派到别处去,她这里正好缺人手,所以很多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都被调到她这儿来。
澜翠给魏嬿婉换上了几个皇上新赏的珠钗首饰,笑吟吟地帮她描眉:“主儿就是大方又和善,一获册封就提拔了我和春婵,我听说长春宫除了那些大宫女,可都愿意来咱们永寿宫呢。”
春婵也过来帮忙整理衣裳,顺便接上了澜翠的话:“素练是富察家的陪嫁,皇后崩逝她离宫也是正常的,但那个莲心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自请去了翊坤宫伺候娴妃娘娘。”
魏嬿婉看着镜中逐渐华丽的自己,浅浅含了口胭脂:“孝贤皇后是有意让莲心跟着我的,但她不愿,我也就没有勉强。”
琅嬅临死前知道自己的赐婚害了莲心,想给她寻个好去处作为补偿,但莲心只愿意去伺候如懿,拒绝了琅嬅的安排。
魏嬿婉知道莲心可怜,却也不敢收用。她心怀怨恨,让人琢磨不透,难保不会做出偏激之事。
一番梳妆打扮完,魏嬿婉比刚才更添了几分端庄贵气,不再多磨蹭,留下春婵打理宫务,带上澜翠出发前往慈宁宫。
……
慈宁宫。
太后受完魏嬿婉的礼就不再理会她了,只随意地让她起身,转过头跟掌事姑姑福珈摆弄花草。
“近来京城多雨,哀家这身子骨总是乏得很,连花房新送来的牡丹也不如往年艳了,嫩生生的,瞧着无趣。”
太后最近可谓事事不顺心,舒嫔一如既往的没用,庆贵人胆小如鼠,最爱巴结她的如懿禁足宫中,最得力的玫嫔也不听她的话了。
她想扶上去的人扶不上去,皇帝又纳了新人,着实令她心烦,话里也夹枪带棍。
但她也没按耐不住到直接跟皇上的新宠闹起冲突,只是想把她赶走,省得碍眼,可身后却响起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这牡丹确实养得一般,难怪入不了皇额娘的眼……”魏嬿婉接得自然,仿佛太后是在跟她说话。
太后蹙起眉,想斥责又不好斥责,只见魏嬿婉轻柔地抚了抚豆绿牡丹,对着她粲然一笑。
“万物皆有灵,皇额娘慈悲为怀,菩萨心肠,想必见不得花被养成这样……”
“不如就把花赏给嬿婉好了,嬿婉从前在花房做事,肯定能把它救活回来,省得它在这里污了皇额娘的眼。”
太后:“……你倒是不见外。”
魏嬿婉微笑躬身:“那就谢太后赏赐了,既然太后身子不爽利,嬿婉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问安。”
说完,她丝毫不给太后反应和反悔的机会,指挥着澜翠“劫”走了两盆牡丹。
嬛嬛:?
我有说要送她花吗?
……
回到永寿宫,魏嬿婉拿起剪子开始修剪枝桠,豆绿色的花苞微微摇曳,翠嫩如玉。
澜翠略感担忧:“主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魏嬿婉不在意地笑笑:“不过两盆花而已,太后不会那么小气,再说她还得谢我呢。”
澜翠疑惑:“主儿的意思是……”
“自两位公主的婚事闹起纷争后,皇上就再没去太后宫中晨昏定省过,但他们都未必想一直这样僵下去,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台阶,那我自然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咯……”
魏嬿婉悠悠闲闲地剪断一根斜枝:“太后也是乐见其成的,不然她为何让两个小太监帮我们搬花?”
澜翠看着魏嬿婉,满眼的钦佩。
“主儿可真有办法,那咱们还去纯贵妃那儿请安吗?”
魏嬿婉摇头:“不去。”
纯贵妃虽然现在占着最高的位分,负责协理宫务,但皇上并没有下明旨让她摄六宫事。
既然皇上没有给纯贵妃这个面子,那魏嬿婉也不必上赶着去讨好,免得自降身价,毕竟她们之前也有嫌隙,要交际也得纯贵妃先来示好。
她微笑地看向澜翠:“宫女出身并不意味着我需要放低姿态,只要会叫卖,人人都不能看低我。”
前御前宫女的身份多么好用,把握住难以揣测的圣心,就把握住了后宫的命脉。
若其他人知晓她的能耐,巴结她都来不及,谁还会嫌她出身低微?
太后赏赐皇上新宠魏贵人的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后宫。
人人都看出这是太后和皇上隔阂消融的预兆。
冷宫一般的延禧宫里,被降位成贵人的海兰眉眼冷郁,因为无法出门去找如懿,只能把算计讲给婢女叶心听。
“这个魏嬿婉果然不是闲人,当初对她还是太仁慈了……但皇上何等人物,怎么会允许有人猜到他的心思,真是作茧自缚,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翊坤宫又是另一番风景。
惢心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地上堆了好几摞的经文,站到仍在抄经的如懿身旁忧心忡忡。
“主儿,这佛经到底要抄到什么时候啊,上次皇上来,似乎已经有掀过此事的意思,您为何又要将他气走呢?”
如懿抬起头眨了眨眼,不是很懂惢心之意,她只是不愿委曲求全,为自己辩白,怎么就成了故意把乾隆气走。
“何必多言,他不信我,我又能如何?”
她语气中盈满了淡淡的凄然,全是对负心郎的怨怼,无辜的眼睛眨了又眨。
惢心似乎想说什么,但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剩对主儿的心疼,打算去做些吃食让如懿开心。
出门就听见两个洒扫侍女低声议论。
一人道:“……你小点声,别让娴妃娘娘听见了,她最不爱听这种话……”
另一人撇撇嘴:“哼,假清高,丢了皇上的宠爱,害得咱们跟她真受苦。”
惢心没有呵斥住她们,像是久旱的脑子突然逢甘霖,有些想法在暗暗生根发芽。
有些人就像是凌霄花,附木而上,好似坚韧不拔,能凌驾于云霄之上。
但其实她们脆弱得很。
从始至终只能依赖于男人的感情,一旦那份情意消散,她就会变得不知所措,无从依附,连句理智的话都说不出。
……
入夜。
养心殿太监带着阿谀奉承的笑容来到永寿宫。
“恭喜小主,皇上今晚召您侍寝。”
魏嬿婉含笑送走太监后却兴致缺缺。
在这里,侍寝是要脱光了,再卷成粽子被太监抬进去的。
后人总是会把轻薄浪子的臆想当作史实,对这些下流文人杜撰出来的侍寝方式津津乐道,令人无语。
细想一下,清朝宦官在皇权的压制下几乎都失去了做人的权利,这些在宫中身份最低微的人,怎么会被允许触碰妃嫔的身体呢?
皇上再癫也不会这般大方。
真要这么大方,那她也有本事让皇上变得小气。
从永寿宫到养心殿走路不到百米,但魏嬿婉还是坐上了传说中的凤鸾春恩车,一身柔美的华裳极尽靡丽,盼睐生姿。
这癫宫里既然一个个都是势利眼,那她就得嚣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