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主儿心善
魏嬿婉辞别了公主，走出殿门不远就看见永璜在等她。
“嬿婉。”
她略行一礼：“请大皇子安。”
永璜苦笑着制止了她：“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不然我欠你的人情就更还不完了。”
最近宫中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不是时时记着魏嬿婉让他警惕小人的话，他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了奸人之计。
魏嬿婉不在意地一笑，没有居功：“嬿婉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还是大皇子自己谋略在胸。”
但永璜却感激得很，多亏她那句话，他才没有莽莽撞撞受了茉心挑拨去找皇后麻烦。他向皇后问清真相时，也是她在中间转圜。
“是你那句话让我看清了许多人，纯娘娘虽偏心自己的血脉，但她作为养母对我也算仁至义尽，我该有所回报才对，不过有些人我却看不清了……”
想到如懿，永璜蹙了蹙眉。
“我还是不愿相信娴娘娘是恶毒之人，但她向来与愉贵人交好，若说她对愉贵人所做之事一无所知，我也是完全不信的。幸好永璋听到她的话先来问了我，不然……”
刚才接下帝王盛怒的人就会是永璋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情还是有的，虽偶有隔阂，但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他如今对如懿的心情很复杂，一面心中生怨，一面念着旧情，想起那些养在如懿身边的日子，觉得她不可能这样满腹算计。
魏嬿婉轻轻开口：“大皇子与三皇子兄弟情深，想来皇上也是愿意见到的……至于大皇子对娴妃娘娘的这些看法，不妨可以告诉皇上。”
永璜露出不解的神情，魏嬿婉继续道。
“皇上与娴妃娘娘年少相识，情分非同寻常，素日多有包容，现在也未完全厌弃，稍加时日娴妃定有机会复宠，到时肯定会念大皇子的好。”
她声音低平，不显山不露水的双眼波光漫动，显得从容不迫，永璜看在眼里，只有遗憾。
幼时想要皇位，娴娘娘说他不配，如今有了喜欢的女子，他还是不配。
他向魏嬿婉靠近了一点儿：“嬿婉，纯娘娘已重新为我选了伊尔根觉罗氏之女为嫡福晋，出了孝期我就要成婚出宫了，但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只管找我，我定会竭尽所能。”
魏嬿婉没有接他的话，只真诚地笑笑，好断了他不该有的念头：“那嬿婉祝大皇子和福晋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永璜也是洒脱之人，坦坦然然地说完一番话，就放下一切离开了。
魏嬿婉感慨良多地目送走他，进忠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两人肩并肩地沿着宫道走，进忠忽然出声。
“您这御前宫女也做不久了，奴才得多跟您走走，记住与您并肩走在这条道上的感觉……”
因为还没出丧期，皇上并未明旨纳魏嬿婉为妃嫔，但已经免了她的活儿，养在宫中待幸，现在养心殿里的人见了她都客客气气。
进忠虽早有准备，但真到这一天反而不舍了。
魏嬿婉开起玩笑：“那你可以跟了我啊，保你以后吃香喝辣，就是不知道进忠公公看不看得上我的小庙。”
她带着三分认真，有进忠在皇帝身边当内应自然好，但她也有信心凭自己之力让身边人都享尽荣华。
进忠当然拒绝了，他从来不是坐吃等死之辈。
而真正坐吃等死的人正站在养心殿外等着魏嬿婉。
进忠远远就看到了，他唰的一下挺直胸膛，眯缝着眼：“瞧我这眼神，差点把门口那个看成人了……”
他故意说得声音很大，凌云彻听到讽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你！”
进忠轻轻挡开他凶狠指过来的手：“凶就对了，会叫才能看好门。”
凌云彻看起来真的像是要咬人，要不是魏嬿婉在旁边，他肯定压不住火。
“你没资格说我。”他轻蔑地扫了进忠一眼，明显是在暗示进忠的狗腿样还不如他。
但进忠并没有被嘲讽到，反而怡然自得地仰了仰头，轻飘飘的语调像在低吟浅唱。
“唉，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看看凌侍卫你，选主子没我有眼光，做狗都没我会投胎……”
当狗怎么了，他可是经过不懈努力，才终于成为了嬿婉的玩物。
凌云彻笨嘴笨舌的，哪儿接得上这种话，只想大骂进忠不知羞耻，一个字刚出口就被魏嬿婉打断。
“好了，养心殿门口要有规矩。”
凌云彻怒火没撒出来，胸口胀痛。
进忠窃喜，嬿婉拉偏架，嬿婉心里有他。
魏嬿婉知道凌云彻为何找她，但故作不知：“凌侍卫，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借我的银子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吧？”
还让他写好了字据，那枚扔掉的戒指也折算成银两还回去了，这种定情信物留着是祸害，绝不能留。
进忠站在旁边没有走，虎视眈眈地盯着凌云彻，现在魏嬿婉是预备嫔妃，被人看见跟侍卫单独说话肯定会被做文章。
“嬿婉……”凌云彻不好意思张口，苦着脸，瘦削的脸更显得皱皱巴巴，怎么不算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我知道你如今在皇上面前得脸，不屑于见我这种无用之人，但你看在我们旧日情分上，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进忠呵呵一笑：“凌侍卫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嬿婉混得好了你知道攀关系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嬿婉看不起你。无辜清高都让你装完了，那我装什么啊……”
凌云彻本来就难以启齿，被这样一说人都佝偻下去了，跟当年劝嬿婉忍受凌虐时的窝囊样一模一样。
魏嬿婉忍住笑意：“没关系，进忠，凌侍卫只是在做自己，我与他相识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柔婉和缓，凌云彻没听出阴阳怪气，还以为是她仍念旧情，胸口瞬间涌过暖流：“嬿婉……”
魏嬿婉打断他的蓄力：“凌侍卫要我帮什么忙就说吧，毕竟你曾经借给过我十两银子的巨款。”
凌云彻低下头，又挤了半天才终于说出口：“是这样的，娴妃娘娘被降了位禁足在宫中快一个月了，今日又被责罚，这其中必然有很多误会，嬿婉，我想着你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
进忠抱着手，淡淡向下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想让嬿婉去求情吧？我竟不知御前宫女如今已被纳进军机处了……”
“不是。”凌云彻怕被拒绝，慌忙摇头：“你只要能请皇上去翊坤宫一趟就好，两人把误会说开，皇上必然不会再怪罪娴妃娘娘了，嬿婉，可以吗……”
“好啊，我会去求皇上的。”魏嬿婉毫无迟疑地颔首
凌云彻怔住，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你是认真的吗？”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魏嬿婉挑挑眉，浅笑离开。
进忠抛下呆呆的凌云彻，笑意盎然地跟上嬿婉：“嘿嘿嘿主儿心善。”
太心善了，宫中日子这么无聊，他又能看癫公颠婆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