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审讯
茉心被两个太监左右挟着走过来，身上衣服还算齐整，应该没有受刑，但鬓发凌乱，眼眶像发狂了一样的红，嘴里还塞了布团。
进忠贴到皇上身旁，极其小声地说道。
“皇上，奴才见到茉心时，她状似疯魔，嘴里不停念叨着一报还一报，奴才恐她触犯天颜，就把她嘴堵上了。”
乾隆赞许地看了他两眼。
这可比李玉办事妥帖多了，刚才要不是李玉考虑不周全，也不可能让贼人当着这么多人面胡言乱语，把他架在火堆上烤。
他传旨下去，叫散了宫宴。
“如今天色已晚，把人带去养心殿再审，其余无关人等也都各自离开，免得影响查案。”
皇上带人移驾养心殿，海兰拉着如懿，企图跟在后面。
如懿拽住她不解地挑眉：“你与此事无关，跟着去干嘛？”
海兰躲躲闪闪背着人群，指尖颤抖，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些急色。
“姐姐，那赃物里的锦缎上，是我的绣样。”
……
养心殿。
皇帝坐在主位上，凝眸审视。
“茉心，是谁让你去玫嫔和大皇子面前挑拨皇后的是非？”
进忠取掉了茉心口中布团，她咳嗽几声，目光狠厉地抬头瞪向琅嬅。
“没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要替贵妃向皇后报仇！慧贤皇贵妃生前处处为皇后着想，最后却落得含冤惨死的下场，奴婢要替她报仇！”
乾隆蹙眉：“向皇后报仇？难不成贵妃之死与皇后有关？”
茉心话音一窒，声势不如刚才大了：“没有直接关系……但娘娘薨逝，完全是因为对皇后寒了心。”
皇帝微微放心了一些，琅嬅好歹是他发妻，一国之母，若真做出道德败坏之事，完全是丢他和整个大清朝的脸。
他缓缓叩着扶手：“……就是说没有证据，那你所说的给玫嫔下毒和谋害哲妃之事可有凭证？”
茉心见自己的话没引起皇上任何反应，又开始沉不住气。
“奴婢有证据，是素练，是皇后身边的素练指使贵妃娘娘给玫嫔投下朱砂，奴婢亲眼所见！”
素练闻言心头一颤，正要跪下，却听白蕊姬嗤笑起来。
“茉心，贵妃是你的主子，说不定你是在替她开脱。谁都知本宫一进宫与高晞月不睦，她的嫌疑明明最大，你的一面之词怎能轻信。”
受害人都不拿她的证词当回事，茉心张着嘴有心反驳，却有口难言，只出了一头无措的汗。
皇帝厌烦地闭了闭眼：“茉心，你还有何证据？哲妃又是怎么回事？”
茉心这回更无话可说，哲悯皇贵妃的事她一点儿不知情，只是按着嘉妃的话照葫芦画瓢。
这件事本也不是用来打倒皇后的重点，只是用来撺掇大皇子的一环，所以嘉妃并没有编得天衣无缝，现在要茉心现编，她也编不全故事的细枝末节。
“奴……奴婢……”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在场都是人精，谁能看不出她在乱编。
见她终于说不出什么了，琅嬅跟魏嬿婉对视一眼，才轻柔开口。
“皇上，既然茉心没有多余的证据了，那臣妾想要为自己分辩几句。”
“哲悯皇贵妃确实是难产而死，永璜那日来找臣妾求证时，臣妾知此事需调查清楚，所以已派人去找寻当年为皇贵妃接生的婆子和大夫，明日应该就会有消息。”
永璜走上前来，守礼地低着头。
“皇阿玛，其实儿臣细想过之后就觉得茉心的话不能信，只恨自己一时莽撞污了皇额娘的耳朵，虽然皇额娘没怪罪，但儿臣还是准备了火老虎戏赔罪。”
琅嬅对着永璜笑了笑，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永璜是个好孩子，也是臣妾多年来疏于照顾，才导致我们之间产生了这样大的误会，让心怀歹念的人钻了空子。
她又转向皇帝：“但皇上还是该好好调查一番，只有证据确凿才能还臣妾清白。”
“不过茉心现在无凭无证，前言不搭后语，贸然把臣妾身边宫女带去审讯恐有不妥，臣妾作为素练的主子，也有义务庇护她。”
“不知皇上可否先审清楚茉心？若真从她口中审出些什么，臣妾绝不会包庇手下之人。”
乾隆其实是想直接审问素练的，依他来看，茉心这边审起来不容易，如果双管齐下，总有一头会先露出马脚。
但皇后的面子也不好不给。
更何况琅嬅说得还有理有据有节。
他正拿不定主意，余光瞥到魏嬿婉，只见她捂住嘴小小打了个哈欠，困意瞬间传染过来，他用尽了帝王刚强的毅力才生生止住一个哈欠。
但眼眶盈出泪光。
乾隆低下头去，不动声色地扶住额头。
“咳，朕累了，大家应该…也都累了，今日就先到这里……进忠，把茉心还有那两个太监都带回慎刑司，你负责审讯。”
“是。”
各回各宫，除了进忠。
琅嬅刚回到长春宫，素练眼含热泪地跪倒在她面前。
“素练……素练谢娘娘保全性命……”
琅嬅缓慢坐下，勉力支撑的身体格外虚乏，背后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了，她盯着闪动的灯芯哀愁低语。
“本宫不是保你，你若有罪，那本宫和富察家都逃不了干系，所以，你不可以有罪。”
幸好她有嬿婉，才帮她保住了最后的体面，不用背负一身骂名和冤屈离世。
虽然她知嬿婉不是为了帮她。
……
慎刑司。
茉心被结结实实捆在刑柱上，进忠并没对她用刑，只是在她前面踱来踱去。
“茉心，七皇子薨逝，与你有关吧？”
刑房里阴森森的，茉心虽然没受刑，但仍然又惧又冷地浑身发抖，费力咬紧牙关。
“我什么都没干。”
进忠扬唇轻笑。
“你当然干不了什么，那个时候你都得痘疫出宫了。”
他仰头看着屋顶，仿佛在思考：“那会是谁呢？玫嫔娘娘？”
“可你是东巡回来后才跟玫嫔娘娘说皇后下毒，她之前有什么动机谋害皇嗣呢。今晚之事诸多疑点巧合，若说七皇子的死与你无关，我是不信的……”
茉心知道多说多错，索性闭上了眼听天由命。
“随便吧，可怜皇贵妃娘娘一生无子，皇后心胸歹毒，七皇子本就该死。”
进忠若明若暗地偏过头：“那你呢？你的族人也该死吗？”
慢条斯理的声音带着极大的诱惑。
“茉心，仔细想想，谋害皇子是死罪，但你现在做的两件事都还未遂，只要交代出背后之人，是不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