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衣无缝
惊骇之中，所有人朝玫嫔看去。
玫嫔却没有惧色，毫不心虚地从人群里站出来对峙。
“胡说，本宫与大皇子有何恩怨，为何要命你加害于他？”
嘉妃柔媚地撑起孕肚，目光炯炯看着被包围住的小太监：“就是啊，没有真凭实据，你可不要乱攀咬。”
听起来像是在帮玫嫔应和。
小太监名叫德栓，他眼中冒出机灵的光，挣脱了周围人：“有！奴才有证据！这是玫嫔娘娘宫中小亮子给奴才的银子。”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嘉妃嘁了一声：“这算什么证据，就算能证明是玫嫔的银票，也不能说明就是她给你啊。”
在场人都奇怪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今日为何这样帮着玫嫔说话。
“小亮子呢？”皇帝召唤出玫嫔宫中太监：“这银票是玫嫔让你给他的吗？”
一个太监应声从玫嫔身后走出来，扑通跪倒，把脑袋埋在地上。
“奴才……奴才没听说过什么银票。”
德栓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准备：“小亮子，你是想要我把你偷卖东西出宫的事说出去吗？”
一听到“偷卖东西”，众人心中都开始警觉，乾隆紧紧皱起眉头。
“偷卖什么，老实说清楚！”
帝王威严无人敢渎犯，小亮子被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
“皇皇皇上，奴才都、都是奉玫嫔娘娘之命……”
白蕊姬怒极反笑：“奉本宫之命？哼，真是可笑，到底是谁指使你们俩来污蔑本宫。”
小亮子：“玫嫔娘娘，您说过会保奴才的啊！”
“是您说想要报复皇后，您恨皇后当初给您下毒，致使您诞下死胎。”
“所以您让奴才去宫外寻痘疫病人，再染给七皇子，又让奴才找德栓把事情嫁祸给大皇子。”
他边说边指向李玉手中“赃物”。
“那里面除了被偷盗的贺礼，还有谋害七皇子的证物，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啊，皇上，皇上明鉴！”
他口中所言的每个字都令人心惊，赃物包袱还没打开检查过，李玉听了他的话，赶紧打开。
包袱里的珠宝玉石发出脆响，底下还有一块锦缎，正是木红色四合如意纹天华锦。
“这……”嘉妃惊叫一声半捂住嘴：“玫嫔那里又没有这种锦缎，怎么会……”
乾隆还在拧眉深思，半天没出声，想着小亮子说的皇后下毒那些话，揣摩不出是真是假。
皇帝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这又牵扯到皇后，又牵扯到七皇子的死，谁敢轻举妄动，都在默默吃瓜。
但愉妃海兰居然站了出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皇上，臣妾觉得，这奴才的话说得天衣无缝，不像是空穴来风。”
魏嬿婉：天衣无缝盗宝局？
皇帝露出了明显不悦的神情，他是爱脸面之人。大庭广众之下，满朝文武之前，他的皇后忽然被检举下毒，后宫之中又好像全是阴险歹毒之人，实在让他下不来台。
相比之下，子嗣亡故的真相就没那么令他震撼了。
琅嬅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皇上，臣妾并未做过他所说之事，请皇上下旨明察，臣妾不怕被查，只求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还有永琮被害的真相。”
她的目光比月色还冷清，一动不动地落在那块木红锦缎上，似乎像凭眼神穿透真凶。
乾隆到底与她做了十几年夫妻，从她的神情能看出她应该与下毒之事无关，略微信任了一些，再次看向小亮子。
“你口中这套话是玫嫔自己说的？”
小亮子低头：“奴才亲眼所见，玫嫔娘娘曾与慧贤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茉心密谈。”
皇帝困惑眯了眯眼：“……又与茉心何干？进忠，去找茉心来。”
他正想再向白蕊姬确认一下，琅嬅却突然打断。
“皇上，这个茉心…昨日刚被臣妾送入慎刑司，因为不想打扰璟瑟的大婚，所以还没来及向皇上禀报详情，进忠公公要提人直接去慎刑司就好了。”
皇帝彻底懵住了：“慎刑司？为何要送入慎刑司？”
琅嬅正要回答，永璜从旁上前。
“皇阿玛，事情是这样的，儿臣那日在安华殿反思己过，茉心忽然出现说了些旧事，似乎想要挑拨儿臣与皇额娘的关系。”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儿臣虽愚钝，但细想几次后觉察出不对，便亲自去长春宫求证，最后确实证明茉心所言非实。”
琅嬅接道：“臣妾本想查清茉心此举的意图，但正好璟瑟大婚，臣妾恐她受到此事影响，只能先把茉心押进慎刑司看押，反正涉及到的都是旧事，不急在这一两天。”
乾隆：“是何旧事？”
永璜环顾左右，低声道：“是关于儿臣的生母，哲悯皇贵妃。”
皇帝开始抬起手揉头了，牵扯进来的事情越来越多，再聊下去，他后宫那些个破事都要传遍朝野。
魏嬿婉痴痴巴望着进忠离开的方向，这都什么时辰了，她吃着银杏都防不住困。
许久未说话的白蕊姬轻轻开口。
“皇上，臣妾确实曾与茉心密谈。”
“但那已经是东巡回宫后的事了，她来找嫔妾，说当初嫔妾腹中胎儿之死，是皇后所为。”
她低了低头，神思不属地摸着平平坦坦的小腹，轻笑出声。
“这件事的真凶找了太久，从最开始的娴贵妃，到阿箬，再到如今，其实嫔妾已经不知道该信谁了……”
“嫔妾只知道自己身体虚弱，好不容易得来一子，但恐怕已经没有足够时间把孩子养大，与其去追求一个真假难辩的真相，还不如为孩子寻个稳妥的前程。”
“从茉心出现的那一刻，嫔妾就知这大概是个计，但懒得去想，懒得去管，更不会去报复皇后，嫁祸大皇子。”
“嫔妾只求腹中孩子能够顺遂。”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白蕊姬身形摇晃起来，瘦弱得好像可以被风吹散，还没入夏，夜风很凉。
纯妃赶紧道：“皇上，玫嫔妹妹还怀着身子呢，站这么久别伤了龙嗣。”
皇帝颔首，准备让众人先进殿再议，刚走了几步，进忠的禀报声在黑夜中响起。
茉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