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喜提尔豪头

    离过年没几天了，张妈一直忙着捡柴，家里年货也没准备多少，两口子一合计，就打算明天带着孩子们去乡里赶大集。

    去乡里要几十里的路，这大冷的天，走着去肯定是不现实的，还好有通县里的班车，倒也算得上方便。

    全哥知道了明天能去赶集，高兴地直蹦高，急着出去和小伙伴显摆之前还手欠地捏了一把李念那肉乎的小脸。

    但不幸的是，李全的所作所为被张妈看了个正着，张妈追过去就给李全后背来了一下子，训道：“小孩子皮肤嫩着呢，你手别天天往你妹脸上摸。”

    班车大约六点左右到五屯子这边，翌日不到五点，张妈就把还在睡梦中的李全和李念叫醒了，边给还迷糊着的李念穿衣服，边催着李国华去烧水。

    李念芯子里是个大人，可是身体上确实是五岁小奶娃的，虽然强撑着自己起来，却还是抵不过身体带来的困倦，整个人就像没长骨头似的，完全起不来。

    所以，只能拜托人美心善的张妈帮帮忙啦。

    张妈帮着李念穿好了衣服，就手脚麻利地把被子叠了，下床去做饭。

    时间紧，张兰也没做别的，熬了稀粥，又把昨天剩下的烙饼拿出来热上，再夹一小碟咸菜条就齐活了。

    饭菜虽然简单，但是有汤有饼，一家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估摸着班车快过来了，张妈背上一个布袋子，抱着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李念，李爹牵着李全，几个人就去大道边上等车。

    张妈点儿掐得挺准，一家四口等了两三分钟，就看到北边的大道上有一辆白色班车冒了头，张妈抱着李念稳了稳身子，李爹也拿出准备好的车费等着一会儿上去交钱。

    2005年的五屯子还是大土道，班车一停车，周围立马尘土飞扬，迫得李念把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也给闭上了。

    等李念再睁开眼睛，张妈已经抱着她上车了。

    “呦，这不是张兰嘛，去哪呢这是？”车里邻村相识的婶子问道。

    “周姐，我们去乡里赶集，这不快过年了，给家里备点儿东西。”张兰抱着李念稳住自己的身子挪到空座位上，才回了话。

    紧随其后上来的李爹也交完了钱，牵着李全坐在了后面的空位。

    上辈子坐惯了平坦的水泥路和沥青路，这布满石头块和土旮瘩的路差点儿没把李念早上吃的饭给掂出来，直到车停在乡道上，李念随着张妈下了车，胃里的不舒服才缓了不少。

    乡里的集和李念印象中的差不多，人山人海，东西繁杂，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

    班车是中午往回返，时间不太宽裕，张妈和李爹决定兵分两路，李爹负责买鞭炮、对联、福字和年画，而张妈负责买鲤鱼、花生、瓜子、糖果、冻梨还有苹果这些吃的。

    等到俩人带着孩子在约好的地方汇合，俩人都是收获满满。

    张妈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尼龙袋子，把重的东西放到尼龙袋子里，让李爹扛着，又把剩下的东西放到布袋子里，挎到肩上，就和李爹商量着找个地方去吃口饭。

    正要抬脚呢，张兰衣服角被李全抓住了，李全可怜巴巴地说道：“妈，咱们去吃饸烙面行不，就在刚才过来那条路上。”

    最后，在全家人的一致同意下，一家四口就在集市临时摆的小摊上吃了一回现压的、酸菜卤子的饸烙面，味道怎么样呢？用人家津市的话说，那就是倍儿香！！！

    感觉回去就比来的时候快了不少，水足饭饱的李念上了车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被张妈叫醒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九屯子，再有七八公里路就到家了。

    张妈温柔地擦了擦李念额头上的汗，说道：“快醒醒神，落落汗，等一会儿下车，出汗吹风该感冒了。”

    李念乖乖地应了。

    到了五屯子，李爹背着麻袋走在前头，张妈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后面，村里有那没分寸的婆子，眼睛老是往李爹背后鼓鼓的麻袋上使劲，好像要把麻袋看出一个洞似的。

    李爹张妈就只当没看见。

    可几人到了家，放下东西才喝了口水的功夫，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就上门来了，有说找李全玩的，也有说找李念玩的。

    李念才不给他们借口呢，直接说道：“我在家这么多天都没找我玩，我赶个集你们就都找我玩了？出去别地耍心眼去，我家里啥也没有！”

    几个打前锋的孩子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李念倒也不是舍不得那几个花生瓜子，而是村里半大孩子多的是，要是给了这几个孩子，村里剩下的孩子肯定也要来家里要东西，那他们还过不过年了。

    张妈李爹是大人，这种话不好说出口，心一软可能东西就给出去了，可李念不是啊，她就是五岁小娃，说了就说了，人家也没法拿她怎么办。

    李爹看着李念那牛气劲儿，心里还挺惊讶的，他记得闺女以前性格挺腼腆的，现在怎么变化这么大。

    李爹转头向一旁的张妈投去询问的眼神，张妈接收到李爹的意思无奈一笑，其实张妈也纳闷闺女这阵子怎么变化这么大。

    不过仔细想想，小丫头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以后不会被别人欺负。

    新年新气象，连李爹都花钱让剪头的师傅剃了板寸呢，李念看着花镜子里自己潦草小狗的发型，也想央着张妈帮着剪剪头发。

    起先，张妈并不同意帮李念剪短，姑娘孩儿嘛，留着头发以后扎小辫多洋气，再说了，过完年还要冷上几个月呢，头发一剪不得冻脖子。

    不过最后在李念锲而不舍的央求下，张妈还是答应了。

    张妈本也不是什么专业理发师，以前就给李念李全理过几次头发，手里衬手的工具也只有一把刚刚磨过的铁剪子。

    帮着李念洗了头发，身上围着个不沾头发的大尼龙袋子，张妈就开始挥舞起她手里的铁剪子，打算给姑娘剪一个好看的发型。

    鉴于张妈技术不算熟练，剪发过程很是漫长，直到李念都快睡着了，才听到张妈把剪子放到柜子上的声音，李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一看镜子，呦呵！镜子里那个露着大脑门，梳着三七分尔豪头、浓眉大眼的小姑娘看着可真够精神的。

    李念跳下凳子，满意地在镜子前面照了照，转身就给劳苦功高的张妈一个大大的赞，她要的就是这种范儿，这发型，太合她心意了！

    张妈被李念夸得来了劲儿，一高兴，也给疯跑完了刚回家的李全理了同款发型。

    对此，全哥并不是很开心，因为，他觉得冻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