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秋月饼
五点多我回到了办公室。只有小吴、小王和小孙在。我一踏进办公室，他们就迫切地问：“怎么样？”我实话实说。大家安慰一番，然后显出放心了的样子。我们一直都在关注每个人的消息，就像诺亚放出白鸽打探洪水退去的消息一样，我们像是身处未来水世界，渴望知道谁先找到陆地。我们都在看，到底谁先拿到第一张单，挖到第一桶金，像哥伦布那样让新大陆从我们的幻想世界里变成活生生的现实。一方面我们希望听到好消息，另一方面，我们又怀着嫉妒的心理，认为好运不可能降落到他人头上，好运必定属于自己。我们丝毫不怀疑做业务能赚到大钱，因此我们对每个人的工作情况都十分感兴趣，渴望了解实情。我们可以从别人的成功里汲取力量，也可以从别人的失败中找到安慰。我们都是凡人，有着凡人可笑的缺点和真实的快乐。今天我要回到办公室，不仅因为这是我第一天上班，要善始善终，按照老板的规定办事，而且，今天这个日子有点特殊。今天是星期五。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明天放假，今天公司老板肯定要有所表示，每个人发一盒月饼什么的，让大家高兴高兴，好庆祝这个节日。不仅是我，其他人也都抱着同样的心理在等待。
看到小李和小赵不在，我问他们俩上哪去了。小吴说小李陪小赵扫楼去了。我们都笑了。各怀鬼胎。此刻，轻松愉悦是唯一主题。
“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猜，陈总会不会给我们发月饼呢？”天哪，这句话终于被我问出来了。正中每个人的心事。为什么我总是那么轻易抓住舆论的沸点呢，我真有点受不了自己，哈哈哈。
“呵呵，也许吧。”
“应该不会……不发吧？”
“哈哈……”
每个人都那么暧昧，笑得那么奸。
“其实发不发月饼，都没什么。”
“我们也不缺那几块月饼吃。”
“只是中秋节别的公司都发，我们不发也太说不过去了。是不是这么说？”
“哪怕每人发一个也好啊。”
“主要是一种心意。”
“就是。”
我们要的只是老板的一点心意，一种情分，哪怕不给实物，只是口头上允诺，表达一下祝福，我们也会感到满足的。我们都是一些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我们工作不光是为了创造价值、赚钱，事实上我们更在乎的是一种情意，人与人之间的亲切与关怀，也就是恩格斯所说的人情味，一种虚幻的东西，但是能够让人感到生活的温柔。我们每个人孜孜以求的就是那些管理大师所推崇的人性化方面的东西。这些东西，任何一个领导者都不会不懂吧？我们尊敬的陈总好像忽略了这些东西，因为我们等到了5点50分，还不见公司方面有任何动静。陈总不会是忘记了后天是个什么节日了吧？我们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陈总今天下午还来不来公司了？”“月饼到底发不发？”“小吴，你是秘书，打电话给陈总，问一下。”
迫于民情，小吴拨了陈总的手机号。“陈总，你好，大家都在公司等着呢。你今天还回不回公司了？这不后天不是中秋嘛，大家让我问一下，公司给不给送一盒月饼什么的。啊？给发呀，好的，待会我告诉他们。人数？包括我四个人在办公室里。小李和小赵出去扫楼了，还没回来……哦，好的，好的好的，行，那就这样，没别的事了，陈总再见。”
“怎么样？”“陈总怎么说？”
“陈总刚说了，每人一盒月饼，你们在这里等，他侄女马上给送过来。”
我们开心死了。像一群盼望过年的小孩子一样，脸上笑开了花。不一会儿，陈总的侄女就拎了四盒月饼过来了。“还有两人没拿呢。”“哦，陈总只叫我送了四盒过来，没说别的。那两盒应该是另外安排了吧。”“哦，谢谢你送我们月饼啊。”“谢谢啦，美女。”“不用，这是陈总的意思。”放下月饼，那个女孩就离开了。
“哎，小吴，你跟陈总的侄女好像很熟啊。”我说。
“我去过他们家见过几次。”
“看她的年纪，可能还没到二十吧？”小王问道。
“她有没有男朋友？”我笑嘻嘻地问。
“那我哪知道啊，想知道自己问去。”
“她要是没男朋友，我就追她去，她的身材那么火爆，最合我胃口了。嘿嘿。”
“有本事你追去啊，看人家拿不拿正眼瞧你。”
我跟小吴开玩笑呢，我根本没有要去追人家的意思。小吴好像把我的话当真了，很生气地呛了我一下。作为年轻男女，我想和小吴来上一段，没准还真能假戏真做呢。说良心话，我有点喜欢小吴，她除了屁股小点，皮肤有点暗淡，手臂上麻点比较多，别的都还可以。既然要来段故事，那就要细细谋划，一步一步进行。先从公开调情开始，慢慢地展开情节，最后水到渠成。古人云：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放在职场上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公司里不仅有面包，更重要的，还有颜如玉。办公室恋情最有意思了。当然，这是针对色鬼而言。不过，退一万步讲，如今的炎黄子孙又有哪一个不好色的呢？
我们领了月饼之后就各自分散回家了。那盒月饼我没有吃完，吃了一半就扔了。太难吃了。扔给狗，狗都不啃。月饼一般都是如此。月饼制造商才不会考虑众人口味这类琐碎的问题呢，他们考虑的是月饼的礼品价值，而不是它的食用价值。有的商家造出了黄金月饼，价值逾万，他们的目的是赚钱，只要有得赚，什么花样他们都玩得出来。他们着眼的是消费者的购买需求，而不是他们的品尝需求。只要有人买，他们就卖。月饼不过是为了烘托节日气氛才被生产出来的，他们自己是不吃月饼的。他们算准了，人们买月饼只是图个热闹，真正吃完的没几个。阴沟是月饼最好的去处，也是最重的去处。他们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敢乱来。有媒体曾经披露，有些月饼生产厂家生产月饼用的竟然是陈年旧馅。迫于压力，被曝光的厂家只好宣布召回市面上流通的问题月饼。没有被召回的问题月饼则不知去向。有可能是下肚了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其实这种事见怪不怪。食品安全问题年年有，哪一年曝光的厉害，哪一年问题就多，而没有曝光的不知还存在多少。这是一个沉痛的，无法根除的现象。除了绝食，问题永远不可能得到痛快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