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面试和培训

    时间差不多了，我离开荔枝公园，彷佛离开一块伤心之地。大马路敞开，像女人的肉体，笔直、僵硬、毫无感情。马路对面卡拉ok城“酷比龙”用大音响轰出来的舞曲，经过长距离的时空扭曲，变得特别柔和，但节奏感依旧强烈，述说着深圳这座城市的优美与活力。我的目标十分明确：国际信托大厦，电梯，28楼。

    那家投资公司的办公室跟别的写字楼里的办公室是一样的，都有个玻璃门，前台是一张大桌后面坐着一位妹妹，地板上同样摆着一盆不大引人注意的观赏植物，一台饮水机，一两张供来访者歇脚的靠背椅子，往里照例是几个隔间，经理照例独霸一间，大间照例并排几张方桌供职员们使用，另外一间会议室里肯定有张大圆桌，十几张椅子，一块写字板，还可能有台电脑或投影机什么的。跟别的公司稍微不同的是，这家公司的前台妹妹居然没有穿制服，而是挂着一件薄似纱的白色网状衬衣，里面的红色胸罩隐现，一双蕾丝花边超短裙盖不住的大腿特别醒目。职员们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居然不是qq聊天窗口或者电影画面，屏幕上的曲线图似乎是动态的，不过我看不懂。

    我把简历交给前台妹妹，说明我是来面试的，她接过我的简历看了一遍，叫我坐一会就装模作样的收拾起台面来。来面试的不止我一个，但我是最早到达的那个。人一多，前台妹妹就把我们请进了会议室。当她分好几次为我们端来装满水的一次性水杯时，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她的胸脯和玉腿，目光随着她移动，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会议室的门口。

    我的面试官是该公司的总经理，他说自己姓杨，没有说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好像他本来就没有名字，只有姓氏，一个“杨”字就代表他的全部。我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我一再暗暗告诫自己，放缓语速，提高音量，显示出自信的样子来。我自己感觉还不错，因为我发现他在认真听我说。今天的面试我一定要通过，所以杨总向我提出了一些问题，包括我自己的不足，例如没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对投资理财缺少足够的知识，本职位的工作要整天对着电脑枯燥乏味而且压力大等等，对于这些问题我一一加以反驳，目的是证明自己有决心也有能力做到最好。我的态度是积极的，充满热情，我的语言雄辩而有力，有那么一两秒钟，我甚至认为，即使张仪、苏秦在世，他们的风范也不过尔尔。我就是有这份自信，最后，杨经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你的表达能力不错，看来读中文的人嘴上功夫确实不一般，这样吧，你参加一下我们公司的培训，为期三天，到时候统一考核，考核通过了，而你又愿意从事这份工作的话，我们一定录用，给你一个发挥自己才能的平台。”就这样，我算是通过了初步面试。

    我成功了吗？差不多，离成功不远了。那天上午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培训。给我们讲课的是一个瘦弱的、好像困倦已极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自称夏老师，他的发音很怪异，乍一听好像是“瞎老师”。“瞎老师”尽力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他那向下耷拉的眉毛和嘴角却让人心里不觉得生出排斥之感。他说：“大家好，欢迎来到我们公司，你们通过了面试，说明你们具备一定的实力，我们想巩固和提高在座各位的实力，以便适合将来工作的需要，因此公司特地安排了这么一期的培训。培训为期三天，分别由不同的老师给你们讲课，今天上午呢，由我先讲。我希望大家活跃一些，让我们在轻松的氛围里共同探讨。我向来主张寓教于乐的教学方式，在游戏中学到知识是最惬意不过的了。今天我讲课的内容呢，主要是关于我们公司和外汇方面的一些基本知识，要不要先来段音乐？（大家一阵干笑，算是配合他的幽默）可惜这里没有音箱。那好，现在开始我们的讲课。首先，我想，大家来这里面试之前一定查过咱们公司的信息吧？有没有登录过我们公司的网站？”

    “有！”大家齐声喊。

    “好，那么有谁知道我们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你来说说。”他指了指一位老兄。

    “是做投资的，主要是黄金和外汇交易。”

    “很好，请坐下，很多人乍一看我们公司的名字，可能以为我们只是一家外汇经纪公司，其实，我们除了一般的外汇买卖和交易这方面的业务，更重要的，我们还是一个外汇交易的平台。我们公司跟美国银行清算系统有合作项目。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不必通过中国银行进行外汇业务活动，在我们这里就可以直接做外汇交易，也就是俗称的‘炒汇’，跟炒股差不多。你们有谁炒股吗”

    “我有一点自己的股票，不多。”一位有点胖的伙计说。

    “今天上午股市行情怎么样？”

    “还可以，跌得不多。”

    “股票大家应该都不陌生，股票跟基金、债券、房地产等都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金融投资方式，也是现代社会经济形式的主流，大家知道企业发展的最大因素是什么吗？资金。资金是企业的血脉，没有钱，企业就不可能继续发展，没有钱连生存都成问题，不要说发展。一家企业发展到了一定规模，要想进一步更好的发展，它要做什么？上市，发行股票，进行融资。现在大家生活富裕了，手里有了余钱，拿这些钱怎么办？存到银行里？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也是最守旧的做法。作为一位现代人，我们应该有新的理念，应该懂得有新的更好的投资理财的方式，“让钱生钱”。这是现代经济生活的特色。懂得怎样让钱生钱，你就可以比别人少奋斗很多年。中国人有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喜欢一窝蜂似的办事情。大家把力量放在某一个行业上，就会使这个行业迅速发展，肿胀隆起，行业经济繁荣，但好景不长，他们转而又投向其它行业。中国有三个暴涨的发展阶段，每一个阶段都会塑造无数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第一个阶段是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那时中国经济百废待兴，什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搞经济建设没有现成的路子可走，邓总说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好的东西就要拿过来用，鲁迅先生不是也提倡拿来主义吗，行得通就搞，行不通咱们可以撤嘛。有人提议搞搞股票，邓总说好，就拿深圳做试点，于是深圳就搞起了股票。一开始，股票买卖哪里像现在这样，根本没有什么交易大厅和电脑。当时就在村里头，一棵大榕树下摆张桌子，排队叫号，拿现钱交易，就这么干起来的。刚开始人们不相信，钱哪里这么好赚，一试，还真是。大家都乐疯了，全国各地，人们扛着一麻袋一麻袋的钞票就奔深圳来。你们知道有部电影叫什么？《股疯》。讲的就是那时候的事情。那真是赚钱的黄金时期，可惜你们没赶上。从那时候起，中国人才开始有了一点投资理财的观念。第二个赚钱的黄金机会是90年代的房地产，在那个时候入行的人现在个个都发了，出现了王石、潘石屹这号人物。大家对他们一定不会陌生吧？那么第三个赚钱的黄金机会是什么呢？又是哪种行业呢？告诉你们吧，就是外汇。这次你们都赶上了。就看你们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了。为什么是外汇而不是别的商品呢？这就是今天培训的主题：了解外汇和外汇这一行业的现状。”

    我的思绪开始飘忽了。他讲的那么玄，到底是不是真的？外汇交易不是通过银行进行的吗？怎么一个名不经传的投资公司竟有神通向境外金融机构直接交易？难道是所谓的黑市？

    “外汇交易的一个优点就是可以全天24小时连续作业。由于全世界各金融中心的地理位置不同，形成了时间差，为投资者提供了没有时间和空间限制的投资场所，投资者可以寻找最佳的时机进行交易。例如，投资者可以在上午纽约市场买进日元，晚间香港市场开市后日元上扬，他便可以在香港市场上卖出，而不论投资者身在何处。世界外汇市场由各个金融中心的外汇市场构成，目前世界上约有30多个外汇市场，其中最重要的有轮敦、纽约、巴黎、东京、法兰克福、瑞士、新加坡、中国香港，轮敦外汇市场是历史最悠久的外汇市场，也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外汇市场。外汇市场作为一个国际性的基本投资市场，其历史虽然比股票、期货、债券、基金等要短得多，但是发展速度却极为惊人。外汇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国际金融投资市场，每天的交易量达三万亿美元……”

    中午休息，我在附近一家面馆吃了顿饺子，花了12块钱，饺子是由白菜馅的，有点辛辣。下午两点开始培训。还是那位“瞎老师”，我发现参加培训的人比上午少了好几位。下午的培训共用了三个小时，中间休息十分钟。我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长时间坐着听课，脊背都发麻了。下午的课内容更为专业，老师给我们解释了什么k线呀、浮动汇率呀、圈叉图呀、风险意识呀、开盘价呀、最高价呀等等术语，还不时冒出一句“这么讲有点太过于专业了，简单来说呢就是……”，让人听了不是很爽。其实这些所谓的专业知识，你只要在图书馆里花上一两个钟头就能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可是我们的老师却把我们当作一群理解力低下的小学生看待。而且我发现他讲的很多内容都包含了个人观点，表述有点夸张，像是故作诙谐，想博我们一笑。好不容易熬到最后，在师生问答阶段，终于有人问了：“夏老师，非常感谢你给我们讲授了这么多的专业知识，我想问的是我们工作地具体是什么？是操盘手吗？”夏老师笑了，“你们将来都有机会当操盘手，但首先你们要积累经验，操盘手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你要练习，从失败中总结经验。你想当操盘手，手底下要起码走过一定数额的资金。美国华尔街交易所里的专业操盘手手底下最少要过个200万，不过个200万你没资格当操盘手。”“那200万是公司提供的吗？”“哈，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天真，刚开始，公司不会为你提供，你要自己找，你们业务员（业务员？不是经理助理吗？我心里一惊。）一开始要为自己寻找资金，佣金按百分之五的比例给。也就是说如果你拉来二十万的话，这二十万里面有你的一万块钱，这一万块你可以拿走，剩下的19万公司统一安排，你可以从中分配一部分进行网上交易。怎么，面试的时候没人跟你们讲过这些吗？”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说了半天，原来是叫我们找投资啊，那为什么要在招聘广告上说是经理助理呢？找投资？我上哪找去？在这个世界上找人要钱是最难得事情。人家凭什么相信我？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帅吗？人家干嘛要把几十万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钱多了烧得慌啊？万一投资失败人家找我麻烦怎么办？想到这，我不禁头涔涔而汗流浃背了。我有点气愤，不是因为我被他们给误了，而是因为自己看不清真相。我以为他们招的是经理助理，但没有想到经理助理这个响亮的头衔在他们眼里跟业务员是一样的，助理什么，助理找钱嘛。我早该明白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的。

    第二天，我没有去参加培训，也没有打电话向他们解释原因。我感到自己有点失礼，起码应该说一声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自然，我跟那家投资公司从此再也没有任何联系。通过这次面试，我基本了解了投资公司的一些真实情况。

    有时候我希望自己呆蠢一些，看不透世俗的真相，我宁愿相信一切无比美好，生活不再遍布那么多苦恼。我知道若是由着心性去发展自身，我的人生将是苦多于乐。然而灵魂的生长自有它的主张。看过太多令人失望的事情，我常常想要把生命结束。死神时不时地诱惑我，在我心中塞满死的念头。也许，死，真的并不困难，但我还不想过早的撒手人寰。

    投资公司是怎么回事呢？在高档写字楼租一间租金昂贵的办公室，请一个甜蜜的女文员，每天可以调调情或者性幻想或者可能的话偶尔一解寂寞，招一些头脑不太灵光的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年轻人找来资金投入市场。运气好的话可以大赚一笔，遇到差的年景也可以惨淡经营，过着一种半死不活的日子。外行人不了解内情，以为他们做的都是大买卖，都是在大把大把的捞钞票。他们也就不置可否泰然处之。赚钱是唯一的目的，什么创造价值呀，为他人服务呀，只是在面对客户或者媒体的时候说说而已，没有人会在心里把这个当回事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在需要的时候说一些漂亮，既满足他人的要求，也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在向我们介绍他自己时心里考虑的肯定不是他的公司能否为我服务，而是我能否为公司带来好处，为他所用。明白这一点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真不想知道，可又偏偏无法不去想。要是呆蠢一些就好了。

    我想，我所要做的，就是保持对自己的忠实。我的灵魂要我去做的，我不应该加以违抗，虽然我有本事让肉体和灵魂各行其是，毫不相干。一个人是复杂的，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完全认识自己，他的肉体和灵魂可以相互分离，从而表现出人格的多样性。一个人的性格是复杂多变的，并不固定，一个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表现出任何一种性格，只要他有足够的智慧和超级强大的意志力。丹麦王子哈姆莱特在众人面前装疯卖傻，喃喃自语，他的样子瞒过了众人，但他的灵魂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知道他的那些伎俩，我也可以做到他那种模样。

    金融投资公司彻底被我冻结，我再也不会去应聘有关这类公司的任何职位。我并没有死抱着自己的过去不放，我有幸第一份工作就得到了一个好职位——经理助理，用他人的话来说是起点较高，这有利于将来人生道路的发展，重新选择职业的时候能有个比较好的考量。因为无论怎样，人们是根据一个人的过去来判断他的才能和品德的，虽然这么做不一定符合实际，但生活就是这样。我虽然脱离原来的公司已经很久了，但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虚幻的优越感依然在我心头萦绕，好像我至今仍然悬在那里，超越于众生之上。身居高位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它不仅培养了你的自信，而且让你变得豁达，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登过华山之后，对于一般的小山包你就有了较多的包容。当过了经理助理，将来就是从事再底层的工作我也可以接受。因为你做过了就了解了，工作无非也就是那么回事。孙猴子都说了，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人不可能永远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弹，被人从龙椅上赶下来，当当乞丐也没什么不好，能上能下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嘛。更何况，我原本就是一个什么都可以接受的人。

    我尽量找跟以前工作相近的职业。我认为这样做是妥当的。因为我熟悉，做起来相对有把握些。但是我忽略了一点，深圳不是海口，深圳就是深圳，以前我是什么并不重要，对深圳来说，我甚至是没有过去的。我来到深圳就是一个新人，我的身价是零。我的一切必须从零开始。在我没有完全明白过来的时候，深圳跟我开了几个玩笑，它许诺为我提供行政管理类的职位，等我满心欢喜扑过去时却发现一切都变了样。这就好像土地测量员k辛辛苦苦来到城堡之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个误会。有一次有家红星实业有限公司把我叫过去之后才告诉我他们公司的经理助理主要是为了给夜总会招来客源的掮客，跟陪客人喝酒拿小费的女营销部长做的是一样的工作。营销部长这个名称在别的公司里面是很体面的一个职位，但在夜总会里却是小姐的代称，我感到好像被人开了个恶性玩笑。面试是在一个比玄牝还要黑的夜总会包厢里进行的。一个比我还年轻的结巴对我宣称他是人事经理，妈的连话都说不利索还学人当经理！“那……那那……你先交，交，交五十块钱职位保……保留金吧。”他恬不知耻地向我提出了要求。我交你妈！我二话没说扭头就走。还有一次是一家房屋租赁公司招行政文员，我去了，人家却说不缺文员，叫我跑业务。我当时很不爽，感觉深圳有些公司很不厚道，充满狡诈，一点都不诚实，也没有一点诚意。搞得我不高兴不说，还浪费我的时间和车费，糟蹋我的简历。

    那次面试之后我又参加了两次跟金融有关的公司的面试。去面试之前我没能查看该公司的背景资料，因为我接到通知的时候刚好在外边，而面试时间又安排得比较赶，来不及上网去查。该公司是做投资的，那个经理跟我年纪差不多，我们聊了十来分钟我都没弄清楚他们公司到底是做哪一行的，只明白了我应聘的岗位是专门跟各大基金公司的经理打交道，想办法让他们投资本公司。那个经理说：“不需要你到处跑寻找客户，客户我们有，各大基金公司经理的电话我们为你提供，你所要做的只是说服他们，我们有能力让他们的投资增值。”最后他给我三分钟时间考虑要不要干。他就坐在我对面他那张舒服的黑色旋转椅上，眼睛直盯着我，好像要捕捉我的思想，进而逼我就范。我很犹豫，因为在走进这间经理办公室之前，我做了几个小小的动作，我问那个女文员公司是做什么的，她惊讶地回答我说：“做软件的呀！”可是他们经理给我的印象好像不是这样，公司办公室的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乍一看根本想不到是家公司，而像是普通住宅。我又问她借电话用一下，我的手机刚好没电了。她想了下然后把她的手机借给我。我很纳闷她为什么不让我用座机打，却让我花她的钱呢？莫非那个座机只是个摆设，电话根本没有开通？我在那里坐了快半个钟头了，都没见电话响过。三分钟对一位面试官来说确实有点太长了，可是那位经理还是微笑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决定，完全没有通常我们见到的面试官那种牛x的霸气，倒显得一点尊严都没有。这太反常了。我本能地感到什么地方不对。最后我的决定是拒绝。我以一声“对不起”结束了我们之间长久的博弈。

    另外一家公司是做股票的，办公室的摆设大同小异。面试我的也是个年轻人。我们连客套的介绍都没有，因为我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招操盘手，他说先从基层做起，先当业务，等积累了一定的资本再当操盘手。轻巧的许诺，巨大的升职空间，漂亮的谎言。他问我有没有困难。我说找投资不容易。他说是吗。然后我就离开了。他人长得还算不错，穿上西装皮鞋，走到大街上，绝对是一表人才，少女们的最爱。

    投资公司不是我的理想去处。

    看来管理我是做不成了。靠个人的才华混事也同样困难。因为我实在害怕再回到给人写材料那条老路上去。我感到找工作的无趣，感到人生的空虚无聊。做什么好呢？干脆写小说吧。可是一无衣食保障，二无生活素材，我怎么写啊。那么，先解决掉这两个障碍吧。对了，跑业务吧，一是可赚些银两，二是可以锻炼一下自己，三是可以借机了解一下人情世故，到时候就不用愁没有素材可写啦。说干就干。求职网上招业务的公司多如牛毛。在深圳，业务员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业务员是最活跃的社会分子，鞍前马后，整日奔波，是最典型的打工仔。在深圳混，最简单的出路是：男的当业务，女的当服务员，到哪都需要。在深圳，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老板，另一种是打工仔，除此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