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刘小姐
生活就是这样,痛并快乐着。我没有接到改变我命运的电话,倒是接到了毛刚的来电。啊,就是那位安利先生。
“罗先生,你好,还记得我不?”声音里充满甜蜜。我忽然感到有点悲哀,他不应该这么跟我打招呼,太见外了,他对我很客气,说明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我当然记得他,可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哦,你好。我当然记得你啦,不要叫我罗先生,叫我小罗就行了。最好是叫我的名字。”
“哦,小罗,现在忙什么呀?也没见你来我们这里玩啊。”
“我在网吧,正投简历找工作呢。”
“哦,找工作啊,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啊?”
“我还没定下来,我想做行政类的,搞行政管理比较适合我。”
“是吗,你住在哪里啊?找工作方不方便?”
“我在西丽,我在网上投简历,挺方便的。”
“你也在西丽?西丽什么地方?”
“塘朗村。”
“那离我们公司很近啊,我们在西丽人人乐对面那座上沙大厦,三楼。你在找工作,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找啊?呵呵。”
“可以啊,你把个人简历发给我,我在网上帮你投。”
“哪个网站?”
“智联招聘。”
“哦,那就不用了,谢谢,我自己会投。”
“没关系的,也好。不管找没找到工作,随时欢迎你来我这里玩。离这么近。”
“好的,去之前我给你电话。”
第二天下午,我没事干,心里想:左右无事,去毛刚那里看看也好。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客套了几句,说欢迎我去,他在外面有点事,忙完了正往回赶,让我先找一位刘小姐,她人很好的。我打趣道:人漂不漂亮啊?他说见了就知道了。
我找到了他们的办公室。电梯很旧,很脏,他们的办公室却很明亮,看得出来刚刚装修过。空调呜呜地往外喷着雾气。好凉快啊。我在前厅晃来晃去,没看到人。我也不好高声叫,这里的人我不认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右边墙壁挂着的门帘拉开了,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探出半个身子问:“你找谁啊?”她可能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从她掀开的门帘望进去,我看到有个女人的头躺在一张床上,女人的脸上敷着面膜,一双黑眼珠从面膜的两个圆孔斜瞟着我。
“哦,你好,我找刘小姐。”
“哦,刘小姐,有人找刘小姐!”中年妇女朝左边的门洞里高声叫着,脸上堆满了笑意,然后把门帘放了下来,遮住了她和做面膜的女人头。
“谁找我呀。”声音若出谷黄莺。
正说着我就看到一个娇小玲珑的笑吟吟的美丽女子走了出来。她的身体很匀称,曲线诱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她看起来有30多岁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性感。这样的女人,不是天使,就是蛇蝎。我希望是后一种,我久违的类型。
我不觉看呆了。
女人微笑地看着我,娇声问道:“你找我呀?”
“哦,是的。你好,我是毛刚的朋友。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他说马上就到,叫我先找一位姓刘的美女。应该就是你吧?”
“我哪是什么美女啊,呵呵,毛刚跟我说了,先进来坐吧。”
我跟在她后头走进了那个门洞。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香。我注意到她的脖子白皙而光滑。可以想见她身上别的地方一定也很光滑,说不定吹弹可破呢。
这是一间较为宽敞的教室。我这样判断是根据房间里的摆设作出来的。整个房间的大部分地板被五六排带靠背的座椅占据了,那些椅子全都朝向一座讲台。讲台上零乱摆放着几只彩笔和一个板刷。墙壁上挂着一块光滑的白板,那是教师讲课时写字用的。讲台左边有一盆高大的植物作为装饰。天花板有四排灯管,稍低的空间拉了几条绳子,绳子上挂着小彩灯,红色紫色黄色的彩带飘着,两三个气球轻轻晃动,它们是逃过劫难没被扎破的晚会幸存者。它们的兄弟可就没有那么幸运啦,个个像吊死鬼似的悬在小彩灯下。白板对面的那面墙壁开了扇窗,窗子上是空调,靠近墙壁有张圆桌,几把红色的塑料椅。两个男人此刻正坐在桌边好奇地看着我们。房间里没开灯,有点暗。
刘小姐解释说:“是毛刚的朋友。”
那两个男人微笑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他们继续刚才被我打断的话题,好像在说一个朋友在外面搞女人被老婆抓住的糗事。谈论朋友的糗事好像特别能使他们开心。他们会心地笑着。我跟他们不认识,只好半笑半装作没注意听的样子。刘小姐突然抽空对我说:“我们是很熟的朋友,爱开玩笑,你别介意啊。”有个男的说:“你不会感到受冷落了吧?”“不会,沉默是金嘛,我想多攒些金子将来好讨个美女做老婆。”我说。靠近我的那个男的哈哈笑了起来:“看来这位小哥也是个性情中人啊。”我说:“那是,碰到刘小姐这样的大美女,想不做个性情中人也难啊。”刘小姐娇嗔道:“乱讲!”
我也没太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坐在那里等毛刚。不知聊了多久,刘小姐的朋友要走了。临出门,刘小姐对其中的一位说:“刚才说的事你要考虑一下啊。”
“行。下次我请你一定要来啊。但是有一条,不准带家属。”
“好。都依你。”
“你要是什么都依我那就好了。哈哈哈……”
送走朋友,刘小姐回来,亲切地解释说:“刚才那两位朋友是做钟表生意的。有钱,但是没有观念,不懂得怎么投资。”
“哦。”我喃喃应道。其实我对那两个男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哦,真不好意思,刚才好像忘记请教你尊姓大名了吔。”
“哈哈,其实我是想找个机会私下跟你好好聊聊。”
“现在机会来了。”
我们相互介绍了一下自己。向美女作自我介绍比填写简历愉快多了。经过一番闲聊,我知道了她的一些基本情况。她是东北人,一年前来到深圳,做安利已经九个月了,家住九祥岭,有个女儿在这边上学。我们聊得很开心。她对我的流氓品质一定有所领悟,而我也意识到想把她放倒在床上肯定也很难。像她这样的女人阅历自然非常丰富,表面上很风骚的女人对付男人肯定更有办法。
半个小时过去了,毛刚还没回来。其实我早把他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此刻,不需要毛刚的存在。在这种情境下,毛刚是一种煞风景的蠢物。我心里暗暗祈祷:让毛刚不要回来,让毛刚死去。等这阵子过去之后,再让他从坟墓里爬出来。让他升天也行,只要他现在不出现,不要坏了我和刘小姐的好事。
我跟刘小姐正打得火热,我们之间态度之暧昧,言语之露骨,她的媚态,我的春情,仿佛随时都能一起滚到床上去。我用眼神撩拨她,她用酥胸诱惑我,我感到自己正在一层一层地脱去她防卫的外衣,很快她的内心将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而她的衬衣双乳之间的那粒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弹开了,露出了半截胸罩和雪白的深沟,好像是被她的爆乳给撑开的。太香艳了。此时应该无声胜有声,此时应该做点什么。可是我们太兴奋了,一直不停地说,说到了安利产品,结果把一切都搞砸了。
为了证明安利产品的高效性,她找来一堆瓶瓶罐罐,说要演示给我看。我连连阻止说不必了不必了。可是抗议无效。我想回到上一秒钟,然而一切都消逝了,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我无可奈何,只好看她表演。
刘小姐的形象为之一变,不再是刚才那位媚态可掬的美人,而是变成了殷商时代的女祭司,十八十九世纪的化学家,去年来上海表演的国际超级魔术师。刘小姐找出来的那堆瓶子可以分成两大类:安利产品和其他品牌的产品,高档用品和低劣次品。她先做洗面奶的去油性测试。分别拿出两根试管,我很奇怪她怎么会有试管这种玩意,她往试管里倒入等量的花生油,然后分别加入安利产品和其他产品,接着两只白玉一般的手同时摇晃。一会儿之后,看,奇迹发生了:放入安利产品的试管溶液清澈透明,而放入其他产品的试管则浑浊不堪,还辨得出油来。实验结论:安利牌洗面奶比其他同类产品具有更强的去油性。第二个实验。我说可以了。她的手一挥,像刀一样切断了我的话语。第二个实验需要用到的物品是安利洗衣液和其他牌子的洗衣粉。这次她把操作的快乐让给我,我变成了她的助祭,她说,我来操作。她让我在两个大玻璃杯里倒上等量的清水,一个杯子滴入安利洗衣液,另一个倒入洗衣粉。她拿出一小根木棍让我分别在两个玻璃杯中搅动。旋转的水差不多平静下来之后,她用催眠般的声音对我说:“请看,仔细观察,现在告诉我,两个杯子有什么不同?”“一个清澈,一个浑浊。”“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等我回答,接着说,“因为这个杯子里的物质完全溶解在水中,所以它很清澈,另一个呢,不能完全溶解,形成悬浮液,这会导致什么结果?”“不知道。”“不能完全溶解会导致漂洗困难。”“哦,原来如此。”“而且,更糟糕的是万一洗不干净,人穿上衣服就会感觉不舒服。”我心里暗暗嘀咕,我怎么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呢?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我不想攻击她的理论。她又说:“男人还不要紧,女人就不同了。”我连忙问:“有什么不同?”“你想啊,女人的皮肤毕竟相对娇嫩些嘛。如果内衣洗不干净,那么对女人的某些部位就会有很大的威胁。”我笑问:“对女人的什么部位会有威胁呢?”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部位,而且我还知道会对女人那个娇嫩的部位造成威胁的好像还不止是未洗干净的洗衣粉喔。“讨厌,”她笑着打了一下我的手,顿了一下,好像下了一个不容易下的决心似的说,“哎呀,对你这样的人,我想你也不会介意,我就直说了吧。假如洗衣粉洗不干净,进入女性的身体里的话,可能会引发妇科炎症的,会对身体造成严重伤害。用安利洗衣液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用安利洗衣液,漂洗容易,而且洗过的衣物ph值和皮肤的ph值相近,能有效地保护皮肤,使皮肤柔滑,充满弹性。自从接触安利以后,我都不敢用洗衣粉了,我洗衣服一直用安利的洗衣液。”“是吗,那你的那里一定弹性十足咯,我想见识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啊?啊哈哈……”听了我这种无礼的要求,她咬着下嘴唇对我发出一个虚弱的威胁,眼里满是笑意。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把这两块脏布分别放到杯子里浸泡,三分钟后取出洗净对比。”
我依言把两块故意弄脏的白布分别放入那两个杯子里。做完这一切,我不知该做什么,于是盯着她的眼睛。刚才我跟她开玩笑说的话她会不会当真呢?我说话太露骨了,明显是向她提出了性要求嘛。我跟她刚认识不久,还不到一个钟头,说话就到了这种程度,好像太快了。可是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啊。碰到这么样的女人,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起那种念头的。但我确实太着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我一贯的作风就是这样雷厉风行,我喜欢一蹴而就的感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优柔寡断会贻误战机啊。然而……希望她不要太过认真就行了。但我又希望她当真。但愿她明白我的意愿而不因此生气才好啊。我的内心疾风暴雨一般。偷眼看她,好像又没什么大碍。
她白嫩的手放在桌面上,我注意到了。她也注意到我注意到了。我伸出左手想抓住她的手,不料她的手突然缩了回去,避开了我的抚爱。她没有说什么,眼睛也没有看我,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冷若冰霜。
我明白了。
我不再多说什么,连手指头都不动一下。我静静地坐着,默默忍受这痛苦的沉默深渊。一切都完了。好戏已经演完了。我感到一阵惆怅。
不让我摸手,哼,刚才不知道是谁借故替我算命一直捏着我的手不放呢!还试探性地问我是否小有家产,稍微胖点就是有钱人吗?还对我的爱情线和生命线乱说一通。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双火热的眼睛是假的,那种甜甜的媚笑是假的,那些挑逗的动作、崩开的纽扣、半露的乳房、嘴唇上的热情全都是假的,假的。啊,假意调情可以,做爱不行。我真傻,真的。
我早该知道,没有人能在一小时之内坠入爱情。刘小姐不能,我也不能。我们爱的是肉体,财富,社会地位,但不是人。肉体是爱的原因。刘小姐是一个伟大的演员,而我是个十足的笨蛋,一个色情狂。前面一个小时,刘小姐展现的是精湛的演技,我展现的是赤裸的欲望,两者都与爱情无关。我们都在表演,刘小姐在虚假地调情,我是把情欲伪装成爱情,我们两人都在弄虚作假。既然这样,那么谁又有资格谴责谁,谁又何必埋怨谁呢?对不对?唉,罢了,罢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哼,不让摸手!
我突然觉得很无趣。我来深圳,本来也不是专门为了寻找爱情,再为这么一点喧闹而伤感就太没意思了。
那两块布还在洗涤溶液里浸泡。然而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它证明不了什么。即便安利的产品天下第一,我也不想用它。因为它的价格太高了,我现在的状况不允许我花上百块买一小瓶洗衣液洗我的内裤。我是穷苦人,注定一辈子艰苦朴素。我也不想跟任何人攀比,人家过得怎么样那是人家自个的事,我管不着,也不眼红,更不会骑驴找马,给自己找不痛快。
顺其自然,这是我的哲学。
这时,毛刚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可惜他错过了一场好戏。不过,假如他回来得早,那台好戏兴许就不会上演了。
“啊,累死了。天气又热,我坐的车又没有空调,一路热得够呛。哎,刘大姐给你介绍我们公司的产品没有?感觉怎么样?”
“嗯,还不错。”
“那就拿两瓶回去试试?”
“嘿嘿,我们家穷,买不起呀。”
“哼,少来。”刘小姐又恢复了她那风华绝代的魅力。
“其实也不贵呀,才几十块一瓶,能用很长时间呢,跟别的产品相比,其实也差不多。”毛刚穷追不舍。
“我今天没带钱。”我只好撒谎。奇怪今天我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能我天生就是个撒谎专家。
“没事,你先拿去用,下次来再给钱。”毛刚退了一步。只要生意做成,方式可以灵活点嘛。
“嗯……我看还是不了。如果要买的话,我带钱来。”
看我态度很坚决,毛刚也就不再强求。“那也好。”他说,看得出来,他有点失望。
刘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那你先办张卡吧,买东西有积分的,到时候有优惠。办卡很简单,交20块钱,还有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就可以了。你是毛刚的朋友,算他的吧。”
“算他的?”我迷惑不解。
刘小姐暧昧地笑了,小声说:“那算我的也行。”
我明白了,她是想把我发展成下线。
“不巧得很,我今天也没带身份证,没法复印啊。”我说谎真是说到家了。
“那下次来的时候你东西要带齐啊。”毛刚接口道。
“好的。”我满口答应。于是皆大欢喜。
我不想说谎,更不喜欢被人算计。我不喜欢被人当做傻瓜来耍。那样太伤我的自尊了。我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个样子的一种情况。我说了谎,是的,但那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而且我也没有伤害任何人呀,我没有对不起自己的灵魂。
他们开始赞美我。听得我毛骨悚然,连骨膜都起鸡皮疙瘩了。他们说我帅、笑容美丽、眼睛大而黑、很有神、睫毛长长、头发乌黑亮泽、皮肤好细腻白皙、幽默风趣、诚实、认真、和善、聪明、说话逻辑思辨性强、很文静、神态可掬、声音圆润充满磁性等等。原来我身上有这么多优点啊!这么多的优点,我一想,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啊?他们把我称赞得体无完肤,从外表到灵魂什么都涉及了。可惜他们没有见到我赤身裸体的样子,不然他们一定齐声称赞我的老二特别大。事实上我性欲旺盛,做爱时间超长,这点不知他们看出来没有。我相信他们一定看出来了,他们很会看相,一个人的房事能力通过眼睛和眉毛是可以看出来的。但他们没有说,可能是不好意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十分乐意跟人讨论这个部分,我不会感到被人冒犯的,我甚至可以当场示范。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提,我也就不好多说。至于我好色这一点,刘小姐好像忘掉了,只字不提。
他们对我的赞美,他们在我身上挖掘出来的长处,我妈听了也会乐死的,就连她老人家也从来不知道我的这些闪光点呢。他们好几个人,除了毛刚和刘小姐,中年妇女也加入了赞美的行列(她一直都在,我倒把她给忘了),后来又来了两位“亲爱的”“姐妹”,她们是这么相互称呼的,比亲人还要亲热。他们一起赞美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特别适合做安利。
这就不对了。我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分寸。也许我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拥有为数众多的优点,但是我不喜欢被人当做完人、圣人、什么都可以干的人。我希望他们以我本来的样子去看我,我不希望别人硬把我造成神。在他们十几分钟的“造神”运动之后,我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我一向认为,任何不实的称赞,和诽谤一样,都是对我的一种污蔑。尤其当这种称赞背后隐藏着别有用心的时候。我心里隐怒暗生。但我没有形于外表,而是连连推却说我不行不行。我感到此行不值。我来这里是为了交朋友,找个知己或者性伴侣,不是为了给人胡整。我错了,这里是人家工作的场所,不是交友的地方。深圳不是爱情之都,也不是结交金兰之所,深圳是赚钱的地方。拼命赚钱始终是深圳最显著的特色和生活主题。深圳也不是你养老的地方,而是你贡献青春的地方,想颐养天年,你应该滚回老家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枯死的老树爱盘根,多少人来了又去,像旅游,像匆匆一过的人生戏剧。也许我应该公允一点说话,深圳也不是不能留,想留在深圳也行,但要安心接受命运,甘心在一群庸医的摆弄之下死去。我说庸医你还真别不服,任何不能起死回生的医生都是庸医,叫医生还不如叫医死呢,反正无论怎么医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跟他们胡聊了一阵,我想走了。日已偏西。人家还有正经事要干呢,哪能整天陪我唠嗑。他们全都起身送我,并邀请我参加下周二的分享课,说届时会请一位很厉害的老师介绍自己的成功经验,值得一听。我满口答应。也许是我的表现超出了毛刚的设想,或者因为我没能被说服买他的产品所以他在感情上已经把我降了一级,他送我到门口就站住了。只有刘小姐陪我坐电梯把我送到楼下。她很开心。看见我微凸的肚皮,她不无忧虑地说:“你该运动运动了。”我大窘,立刻脱口而出:“是啊,不过我虽然胖点,但是肌肉还是很结实的,不信你摸摸。”说着我朝她曲起右臂。她用指尖轻轻在我的肱二头肌上捏了捏。“想不到你的肌肉还挺硬的嘛。”“我身上有个地方更硬,你要不要摸摸?哈哈。”“嗯——好讨厌啊你。”她娇嗔的样子好迷人。
电梯门开了。我走出电梯,转身,向她挥手告别。
刚才在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应该拥抱一下她或者偷亲一口她的脸蛋的。真笨,错过了机会。
我很高兴,回来的路上浅吟低唱。“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那那那那那多烦忧……”
啊……我又回到了我的陋室。陋室啊陋室,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终日弹箜篌,茫茫不知处。余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塘朗之水清兮,可以洁尔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哪。啊……我手执钢鞭将你打,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