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夜之于我

    黑夜引发我的思索。黑夜使我有了人间概念，将我的注意力覆盖整个地球。

    到处欢声笑语。空气中不知谁家的饭菜飘香，在空气中弥漫。对面三楼窗户洞开，我在阳台上可以看见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前，一个小女孩跳起来要抓什么，为父的高高举起让她够不着。小女孩跳到父亲身上。五楼最左边的那个少妇洗澡又不关窗，雪白的酥胸估计这边楼上的狼友早都看腻了，我敢肯定他们比她男人还更了解她的玉体。正对面八楼的那个窗户一年到头挂着黑布，晚上开灯时只能看见人的暗影晃动，里面该不会是专门搞摇头丸的吧？四楼的那个醉鬼今天晚上不会打老婆了，因为我看见他这会都躺倒了。这是别人的夜晚，也是我的夜晚。我的房间黑灯瞎火的，如同电影院。在阳台上，不用招呼，每晚都能看到精彩的色情片、暴力片、家庭伦理喜剧和默片，而且不用花钱。

    偷窥？不，不，不，我只是站在生活背后。不管我看没看，对面的电影永远开演。不只对面，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在上演类似剧目的影片。人生如戏，此话不假。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人生就必须像一场戏？难道我们真的是上帝的玩偶？所有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像一个梦？庄生晓梦迷蝴蝶，蓝田日暖玉生烟，一切虚无缥缈，如佛家语：一切如空花泡影？水中花，镜中月，人生的所有际遇都只是镜花缘？人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被创造，还是纯粹出于偶然？如果说人是神的牧羊，那么我们怎么知道？如何确证？屈原长问苍天，我嫌他问的不够。我想起以前曾读过的一首诗：

    我是一片敞开胸怀的荷叶

    摇曳在夏季粼粼的波心

    每天照着我寂寞的倒影

    在我的身影下寻找荫凉的游鱼

    我向她们抽取嬉戏所产生的

    乐趣

    我被固定在水面

    连同我的兄弟姐妹

    他们有的好动

    有的娴静

    有的娇嫩而有的残疾

    我们生活在同一片水域

    从来都不通言语

    我们不懂时间

    也无法理解生命

    我们不知道一个夏季

    是我们仅有的青春期

    我们像是出自偶然

    摇曳在这个夏季粼粼的波心

    我抬头可以看见飞鸟

    看见在蓝天的床上慵懒地躺着的

    白云

    高兴的时候我向他们展示我的

    绿衣裳

    我低下头时讶异地发现

    蓝天和白云都躺在我脚下

    啊,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东西

    原来只是一个扁平的倒影

    生命本无所谓哀乐或者忧愁

    唯一永恒的是变化和演绎

    一生中最恐怖的打击

    也只不过是乌云这个恶魔

    将面目涂得乌黑

    发出巨兽的吼叫

    以为足够吓人

    其实我早已看穿他的把戏

    只有在狂暴的风雨摇撼之后

    我的生命才会变得饱满

    也许人和夏荷一样，只是一种寂寞生长的生命体而已。

    人非生而知之者，至今我们仍是混沌一团。要么寻找答案，要么放弃思想。我不愿做混沌，请在我脸上凿出七窍，让我为明白真相而速死。否则，我生不如死。我是混沌，痛苦在我心中裂开。如今我已无理想，那么就让我用这一生寻找答案吧。

    我将珍视我思我感。

    今晚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夜晚，因为我找到了内心的方向。

    我是天生的探索者，我将运用我的天赋充实我的灵魂，解放我的肉身。

    我打开灯管，在床上做俯卧撑，隔空击拳，我有点兴奋，又蹦又跳，犹如猛鬼上身，酒神附体。人不神经不快乐。孔子说，吾欲仁，则斯仁至矣。我要激情，激情就来了。我抛掉平时病蔫蔫的假象，撕掉文质彬彬的面具，露出疯狂的自我。我要歌唱，不是歌唱美利坚，我歌唱思想，歌唱激情，歌唱这疯魔的当代人种。我跳着唱，闭着眼睛唱，我一边洗澡一边高歌。我记得的歌词片段全唱一遍，这是正宗的金曲串烧，原创版的，歌声嘹亮，直到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

    没有听众的个人演唱会搞得我筋疲力尽。这是甜蜜的疲劳，如同高潮后的困意。酣畅淋漓之感充满了我的全身。一个男人一年至少要这样疯魔两次。这是原则。

    这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放松方式，比感冒还要有益于身体的健康，它能杀死癌细胞，把低落、沮丧、忧虑、痛苦统统排出体外。当你萎靡不振的时候，相信我，照我的方法做一次，包你药到病除。这是千金不传之秘，花钱买不来的。

    我意犹未尽，想给朋友打电话，把我的快乐传染给他们。可是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只好改作发短信。我忽然记起来深圳第一天在公交车上结识的那位安利先生来。说结识并不恰当，因为我只认识他的名片，而对他本人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对我也一无所知。要不要跟他联系呢？他是我在深圳认识的第一个人，跟他交个朋友也好，他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我找出他的名片，给他发了条信息：“你好，我们曾经在101路公交车上见过，聊过的，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叫罗萨树。”

    很快我就收到了他的回复，好像他一直在等我联系他似的，他说：“噢，”听起来像是我咬了他一口，“你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不见你打电话来，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我叫毛刚。”

    “这是极有可能的。你不是美女啊。如果你是美女，也许我早就给你打电话了。当天一下车就打了。我知道，我有你的名片。”

    ‘哈哈，你很幽默呀，不知道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

    “是吗？可惜我不是相声演员。目前我还没工作，我想玩些日子，再慢慢找。”

    “哦，这样啊，有空来我们公司玩，我介绍我的老师给你认识，她们可是很优秀的哦。”

    “好啊，你的老师长什么样？有没有范冰冰那么漂亮啊？呵呵。”

    “呵呵。她们虽然不像范冰冰那么出名，可是她们的皮肤很好的，她们懂得很多保健方面的知识，她们可以教你如何保养自己。”

    “是吗？那我一定要见见。改天找你玩。”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