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烟入慎国公府调查
慎国公府。
夫人赵氏早早就把府门大开，喊着各位仆从列队，等着迎慎国公归来。
慎国公星夜兼程，从梧州军营快马加鞭赶回处理家事。
夜里慎国公入城门的时候，就一路飞奔，直入府中。
到了府内，慎国公问了谢昌不在，知道他又去了青楼，于是身上戎甲还未褪，便直接带着一队亲兵，赶到采欢楼拿人。
这才有，慎国公府大闹青楼的戏份。
夫人赵氏适才还未来得及，和慎国公说上几句，他便跨马出府了。
是以，赵氏便吩咐众人张罗起来，开府门，等着慎国公归来。
直到子时，慎国公一行人才从采欢楼缓缓回到府内。
“不孝子，给我滚去北苑思过。”
慎国公前脚才刚跨入门槛，也不回头，直接对紧随身后的谢昌说道。
“老爷，别气了，气坏自己身体，不值当。”
赵氏身为慎国公夫人，在慎国公面前，向来都是一副贤妻良母姿态。
她此刻正用手，捋着慎国公胸口，不住地安抚着慎国公的情绪。
但赵氏眼尖，只用眼角余光瞥着，就一下见到谢昌身边，还挽着一个俏丽的女子。
“这位是……？”
赵氏压低着声音，稍作试探地问着慎国公。
“哼！这个好儿子，在外头干的好事！”
慎国公见到赵氏发问，想起还有这么个青楼女子存在，怒火顿时再次上涌，直冲霄汉。
“这段时间，你都别出门了！”
慎国公言下之意，是要将谢昌禁足。
赵氏见慎国公的样子，再见到那女子与谢昌的亲密举动，不用问，都能猜出八九分，这估计就是那个青楼女子。
“那这位姑娘的话，不如，就安排先入住府内南面的客房吧。”
赵氏一向在慎国公面前贤良淑德，她便想做主，暂时安排如烟住在南面客房。
一方面，可以以此拿捏着谢昌把柄；另一方面，也不至于失了体面。至于其他的，待以后安定下来再做具体打算。
“不用了，她随我住在北苑。”
谢昌听到此，就知道赵氏没安什么好心眼，直接开口要如烟与自己同住。
“北苑窄小，屋中只有一张卧榻，这……怕是，不太方便吧……”
赵氏做为难状，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就被慎国公一口打断。
“由着他去！他们鸳鸯情浓，旁人的安排，他还看不上！”
慎国公气急之下，脚步加快，直接入了中堂，不再搭理众人。
谢昌便牵上如烟的手，也不再顾忌赵氏，拉着如烟便往北苑走去。
“走，我们去北苑。”
这条路，如烟来过一次，自然有些熟悉。
只不过上一次，如烟是被徐明桢追赶着奔跑，还未仔细观察过沿路景致。
如烟二人从中堂穿过，绕过后院，再沿着小路，一路向前来到北苑。
北苑的偏房一直是做外奴歇脚用，也给歌舞乐姬用。
当时如烟一行人来慎国公的歇脚地，便是此处。
往偏门深处的石子路尽头，才是谢昌的住所。
再看一次，谢昌的住所，依旧破败如此。
但是这一次如烟瞧得细致，她发现石子路两旁的杂草，似乎有些不同。
如烟说不上来，看得出杂草虽然高矮不一，却明显种类丰富，分明是有人刻意种植的。
如烟想起，靠近谢昌的身上，总会有股淡淡青草气息，便问谢昌道，“这些杂草，都是你种的吗？”
谢昌听到如烟问起，没有往日的狡黠，多了几分爽朗，笑着道，“你看出来了，是我种的。”
大约是回到自己的住所，谢昌明显放松了不少。
如烟看着谢昌推开门，直接入内，屋内并无烛火点亮，整个屋内显得暗沉，东西不辨。
如烟轻叹一口气，竟忘了，谢昌是不受府上待见的人，烛火不易获取。
如烟迈着步子，随着他来到屋内，摸黑着安顿歇下。
第二天，虽然谢昌已被慎国公命令禁足，但府内对如烟的行动，却没有明说什么。
于是如烟一大早，趁着谢昌还未醒，就蹑手蹑脚挪动门框，步子踮起，几乎无声地溜出了北苑。
如烟在府内，一路上倒是见着有些奴婢，但都不跟她说话。
如烟只能逮着一个问一个，遇到一间探一间，想去赵氏的住所，昭阳院。
如烟打算，学一学当年柳姨娘，以苦肉计跪下，闹上一闹，求赵氏收留，给她个名分。
毕竟如今只是暂住这北苑，等过段时日，此事被人淡忘，这府中自然没有如烟的容身之所。
正当如烟一路摸索，低头路过清莲院时，却碰着谢青莲正带着沉梅出门，准备去给赵氏请安，二人便迎面撞个正着。
“你就是，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个青楼女子？”
谢青莲未曾发话，倒是身边的婢女，见如烟面生，不太确定她的身份，又听说昨夜北苑的大公子带了青楼女子回府，只能先开口出声，试探地询问如烟。
“正是在下，斗胆问一句，敢问姑娘是……？”
如烟低着头行，眼角却瞧见谢青莲衣着绸缎，身戴金鎏，手戴翠玉镯，如烟便知，此人应该是慎国公府上有身份的人物。
“贱妇人！还不速速让开！别挡着我们姑娘的路，我们姑娘可是慎国公夫人的义女，府中的大小姐！”
沉梅见如烟应了青楼身份，一下就瞧不起如烟，换上眼高于顶的姿态，对着如烟颐指气使。
“大小姐？”
如烟还未曾听闻，这慎国公府有大小姐，于是便抬头，想正眼瞧瞧，这大小姐是什么模样。
就是这一抬眸，如烟霎时，如坠镜中梦般，一时之间久远的记忆，全部一股脑倒出来，涌现眼前。
眼前的这个人！
不正是自己一直寻找的柳姨娘，柳云荷？
她怎么成了慎国公府的大小姐？
难怪，这些年一直在外寻找，都不曾找到她的半分消息，原来竟摇身一变，成了慎国公的大小姐。
见如烟错愣，沉梅以为她只是被这身份给吓唬着了，便将呆若木鸡的如烟拉到一旁，说道，“行了行了，别挡道，我们小姐还要前去昭阳院，给夫人请安伺候呢。”
如烟再次回想起，记忆中关于柳姨娘的种种细节，发现确实没有遗漏半分，与慎国公府有关的地方。
如烟开始恍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于是想起谢昌，他曾说过，已经查到柳姨娘的下落，便想着赶回北苑，与谢昌确认清楚。
北苑中，谢昌一早便给石子路旁的杂草翻土浇水。
北苑内无水源，水是谢昌从北苑边上，后院下人用的砖井处打来的，他一直用这井水养着一院草药。
如烟来到北苑的时候，谢昌正浇完水，提着井桶准备往回走。
谢昌见到如烟，便笑着打招呼，“醒了？一大早就到府中闲逛去了？”
如烟起身出门的时候，谢昌是知道的，但他却不拦着。
谢昌清楚，如烟并不是毫无企图，傻愣愣便跟自己回府的。
若说这府中有什么值得如烟惦记的，那想必就是柳云荷了，哦，该是谢青莲才对。
谢昌今日拦着，明日如烟也会去，总有一日如烟会知晓此事。
但谢昌倒是不曾想，这才刚去没多久，如烟便心事重重地回来。
该不会，是刚入府便见到她了？
想到这里，谢昌放下手中的井桶，走到如烟面前，试探地问，“你，莫不是，见到她了？”
如烟本低头思索着，都未留意到谢昌来了身边。
这下听见谢昌的问话，如烟便确信，今早见到的人，正是柳姨娘无误。
“她真的是柳云荷？”
如烟还是想听谢昌亲口回答，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如烟实在是脑海混乱，不能分辨。
“是。”
谢昌据实以告，他不想，也没有必要瞒着如烟。
如今如烟与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互相猜忌互相隐瞒，对彼此并无益处。
如烟听完谢昌的回答，倒不见有多少反应，只是步履蹒跚地入了屋。
谢昌随着如烟回了屋，如烟思绪凝重，随后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我实情？”
实在不是谢昌不想说，当初李光耀查到线索断了，只能通过林叔来府中确认。
直到确认柳云荷就是谢青莲，谢昌又想借着以前侍郎的案子，来对付谢青莲，再加上，他还没有完全摸清如烟的身份，无法判断敌友，自然不敢透露。
“我本想找个适当时机告诉你。”
谢昌倒了杯茶叶水，抿了几口后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柳云荷，她为何成了慎国公府的大小姐，她明明……”
她明明深爱父亲。
这是如烟幼时对柳云荷的印象。
虽然柳云荷很讨人厌，但她原本也是可怜人，如烟不怪她，只想问一问她，可知当年发生了何事？
但如今，柳云荷摇身成国公府义女谢青莲，看来，当年的家中之事，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具体的内情我还在查，但此事，可能只有她才清楚。”
谢昌目前也是苦于无从下手，贸然将谢青莲寻来问话，她也不会实话实说，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谢昌看出了如烟内心的纠结，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坚毅地望着如烟，郑重其事地说，“若你信我，愿告诉我实情，这件事我一定帮你。”
白天曦光透过纸窗，光晕染成云雾状环绕在谢昌身侧。
平时如烟都只见过谢昌夜里的模样，夜里的他，总是慵懒中散发着不羁又阴险的气息。
如烟现下抬眸，看到谢昌的眼里反映着阳光的耀眼闪亮，突然觉得，他似乎不是坏人。
如烟正想坦白说明时，外面有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谢昌听见敲门声，起身开门，与门外的人交谈几句，便回来和如烟说，“我去去就回，你想知道的事情，晚些会一一告诉你。”
未等如烟反应，谢昌已经出门而去。
如烟叹了口气，谢昌心思不明，行踪不定，背后有许多秘密，与其靠他不如靠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终究要亲自去调查。
于是如烟再次出了北苑，先从小厨房下手。
如烟见此时，厨房下人都在忙活着，只有北面一个小厮正用紫砂壶熬着药汤。
结合之前听到的消息，慎国公中病着的，应该是世子。
如烟猜测，这小厮应该是世子的手下。
“小哥，你这煮得是什么啊？味道有些冲呢？”
如烟此时并无戴钗穿银， 素面朝天，衣着也朴素，说是府中的下人，也能让人信服。
熬着药的正是世子院中的谢六，他从小跟着世子，虽然不聪明，但胜在忠心，只是世子总有些胡闹，但自己的主子，他也只能伺候着。
“去去去，你个新来的，别问了，少管主子们的事。”
夫人吩咐过，世子的病不能给府内中知晓，谢六也不能说太多，只能把如烟打发走。
如烟虽然不知道世子具体是得了什么，但她之前与女医杏姑学过，药材还是能辨认一些的。
如烟见厨房内众人忙活，便到屋外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物件。
终于，让如烟找到了谢六倒在屋后角落的药渣。
防风，通圣，红枣……这些，如烟想了想，好像杏姑说过，这是韩曦大夫独创治疗杨梅疮的药方。
不过，这些东西，味道闻起来十分熟悉，似乎以前在哪见过。
对了，以前在柳姨娘院子里的时候，天天都是熬着这个味道的药汤。
难道以前柳姨娘得过杨梅疮？
不对，假如是这样，如果柳姨娘就是谢青莲，那熬药的也该是早上谢青莲旁边的丫鬟。
如今这些药，却是煎给世子服用。
柳姨娘以前说她是岭南流民，爆发时疮才得了杨梅疮，那这世子一直在府中养尊处优，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病？
难道……？
只有这个解释了。
柳姨娘就是谢青莲，她与世子私下有牵扯，所以导致世子发病。
这慎国公府，看来也并没有表面上的正直祥和，背地里也是龌龊龃龉丛生。
如烟想到这里，终于有了眉目，谢昌带自己回府，原来是想趁机，搅浑了这趟水，好坐收渔翁之利。
如烟暗自发笑，既然如此，如烟便来帮他添上一把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