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包子铺的客人
“醒娘?”
新娘是谁?
顾凡第一次听说,以为是“新娘”。
醒娘曾经以美貌轰动江湖,却因为风骚而名满天下。
现在的新娘,眼里写满故事,也偶尔风尘。
毕竟她不是和尚尼姑,犯不着闭关锁身,何况她也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守身如玉,她的男人不是背叛,就是死去,离奇地死去,悄然的死去,惊动天下地死去——因为,她有许多的男人。
具体的说,醒娘现在已经不再靠身体行走江湖,她靠的是智慧。
无与伦比的智慧。
从她隐姓改名起,她就只靠智慧行走江湖。
靠着智慧,她已经拥有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包子铺。
这十里长街,她就连开了十家,按卷尺量的,每一里一家,分毫不差,她就是这样一个精益求精的人。
她很有经商头脑,因为,这条街又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生死街。
顾名思义,这就是武林比武的最公平、最道义的平台,有许多死在这里的大人物生前就这样肯定过。
“那只是我们放出去的噱头。”
“噱头?”
“你以为我们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包子店?不是,我们的后台是灯笼会。”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是个人才。”
“我可对自己没这么多信心。”
“对自己没太多信心的人有一个优点,谨慎;谨慎的人往往事半功倍,至少不会阴沟翻船。”
“你抬举我了,我经常帆船。前不久喝醉酒,就在阴沟里睡了一夜。不瞒你说,睡得很甜。”
一个顾客跟包子铺的老板闲聊,也纯是扯淡。
老板是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一边和着面,一面和顾凡说着话,他的嘴很碎,似乎不说话浑身难受。当他的口水流到面里时,他毫不避讳地继续喝起来。对顾凡嘻嘻一笑,“没关系的,人肉都吃,何况是人都口水?”
顾凡一惊,“人肉?”
老板更是一惊,“什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醒娘包子,馅儿就是人肉啊?”
顾凡的胃内开始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老板嫌弃地摇摇头,继续和面。
“哈哈哈,废物。”
雅间走进三个人,顾凡感觉似曾相识,正是中原一刀、方青和冷暖。
“好吃吗?”
中原一刀冷嘲热讽,其余两人也是附和着,嘲笑起来。
“这里是英雄宴,没胆就别来吃。”冷暖也开口说道。
顾凡一看牌匾,就在醒娘包子铺下面一行金边小子:英雄宴。
顾凡不屑的撇了撇嘴,吃人肉算什么英雄宴?谬论。
随后,几个奇形怪状的人走了进来,长得面红耳赤,仿佛跟人激烈争吵过似的。
“老板,八笼黄汉三的胸肉包子。”
黄汉三是北方一个刚刚出名的剑客,因为奸淫妇女,烧杀抢虐,被定为十大恶人第八,被一个富人向枫林阁买杀,在此地被一个叫张小义的武林后起之秀所杀。据武林人士说,黄汉三的死相惨绝人寰,但是大快人心。
“吓破胆的肉苦,适合细嚼慢咽。”
面红耳赤的七个人中,一个头包白布的矮个子说道。他的白布已经变了色,有些泛黄。他的嘴角透露出一种馋。吃人的馋!
后厨的锅炉里,冒着烟,肉香四溢,难道真的是人肉?还是那个吓尿了的黄汉三的肉?
“老板不应该清洗的,原汁原味的吃着才解气,那才是黄汉三的味道。”另一个红脸人道。
原来他们就是黄汉三生前受欺负的草原七狼。常年受到黄汉三的打劫、抢夺,打又打不过,现在他死了,他们很解气,所以,这顿肉他们是千里迢迢来消费的。
“今天的白眉儿才是十恶不赦大恶人。”
“人家做过善事的好吧。”
“最恶心的就是这种恶人,做一件善事掩盖做一百件恶事,还让人歌歌颂德。”
有两个红脸人争论起来。
“只是,我怕,那个小年轻经验不足。”
“呵呵,他都是杀手榜第一的人物,陈权都死于他手。”
“陈权的肉不好吃。”
“主要没有头的原因吧。”
那两个人不再有争论,顺理成章地达成了一种共识,算是一种和解。
“少侠,来喝一杯?”
此时,屋里进来了十几个美女,几乎每一桌都分了一个。分到顾凡那一桌的是一个娇弱女子,堆着一脸不自然的笑。
“一个包子店搞这一处?额外付钱吗?”顾凡不屑地问道。
“少侠说笑了,不贵。”女孩眨着眼睛。
顾凡道:“美酒、女人都是我的爱,不过,金钱才是我的最爱。”
说着,顾凡收紧腰间钱袋,要赚他顾少的钱,不是那么容易的,女人的眼神游离在他的钱袋,就差上手抢了。
“少侠仪表堂堂,想必是大方之人,小女子多有得罪。”女孩的心机有几千种,现在是以退为进了。
顾凡一笑,道:“是的,我一向很大方的。”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再说,也根本就不用多想的事情。”女人一阵彩虹屁,顾凡都有些飘飘然了,侧耳倾听,面容已经绽放。
一阵寒风袭来,街上雪花纷飞。
一声马啸撕破了夜空,天山雪花犹未尽,他似乎是来自一个遥远的故乡,在这个长街里孤影成寂寞,像积雪一样的寂寞。
长街繁华着,也寂寞着。
繁华是别人的繁华,寂寞是他的寂寞。死亡一般,寂静是死亡的寂静。
想到死亡,他的眼神才重拾起坚定来。
木屋,古老的木屋。
被烟熏黑的木屋,诉说着斑驳的陈年旧事,大概,曾经也有年轻人在这里年轻过,现在,也只能实事求是地讲:这是真的老旧。
“杀!”
危机四伏。
四面危机!不,是六面!屋顶上有人刺向他,地上一人也刺向他!
满天的星星,那是雪花!楼顶被刺破,露着苍穹,雪花就从那里来的。
在生死瞬间,寂寞的年轻人开始舞动,在满天纷飞的雪花舞出一个剑花。
血,血水。
像下雨一样流下来。
“着!”
年轻人大喝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剑刺进带头黑衣人的咽喉。
月光撒在雪地上,狡黠无比,也冷冽无比。
月下七八人,团团围着年轻人,但是他们却忍不住后腿着脚步。
张小义低头沉思,道:“白眉老儿就派你们几个打头阵?”
“够剁碎你这狂徒了。”
一个白眉老人手拿一串佛珠,咬牙切齿。正是方青。
“大师六根不净啊。”张小义冷笑着。
“把藏宝图交出来,我等不难为你。”方青伸手就来拿。
“啊”的一声摔倒在地,双目狰狞,满眼的不信。
他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他死了。
咽喉处,一个小小的创口,鲜血还在从那里喷涌。
张小义的匕首还在书里,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但明明有一道绿光闪过天际,众人以为那是极光。
白眉老头死了,死于一道极光。
恐惧,满天的恐惧。
寂静的恐惧。
七八个人开始退缩,退缩,直到消失在街道。
月下的长街安静了,窗里的影子也安静地摇晃着,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丝的风。
“救命啊!”
远处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喊叫。
一个紫衣女子,穿过月夜下的长街。女子的衣衫凌乱。一团黑影紧追其后。
白眉儿!不是刚才的白眉儿方青,现在的人叫白眉儿。但是他很年轻,他只是名字叫白眉儿,甚至他的眉都只有两根毛是白的。
“这边!”
张小义大喊一声,一剑刺出,刺向白眉儿。
那女子似乎要被白眉儿追上,惊慌失措的大呼小叫,“救我,救我!”
张小义的剑刺在白眉儿的肩膀,犹如刺在铁块上,断了!
众人都开始一阵呼声,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失望的。
“这”
这怎么可能?白眉儿是不信,但是,匕首就插进了他的心脏,分毫都不差。而那本《唐诗宋词》被风翻阅着。
劫后的女子,破衣烂衫,瑟瑟发抖着。
但那盛世容貌,在火光映衬下,顾凡有些看的痴了。
乔雅。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要侮辱我清白,谢天谢地。”
“你不该来的。”
“我也不想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到了这里。”女人带着哭腔。
流星划过,美丽又绚烂。
流星划过,就会死人!老人是这么说的。但是已经死过人了。
现在,两个年轻人走进月夜,走进“醒娘包子铺”。那里的厨师已经在剖析着白眉儿了。
“想不到他这么没用。害我输了十两银子。”
“也许是年轻人太厉害了。”
“也许。”
厨师在讨论着那一场战役。
雪地上一排排脚印,寒冷地结冰。月光就撒在冰冷的雪地。
屋里,火光通天,肉香四溢。
“两位,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张小义望着外面的夜空,道。
夜,静。
静夜。
今夜的月光没有思念。
今夜只有杀人的眼神,和温柔似水的眼。
屋外走进一男一女,女的可爱,男的英俊。正是顾凡和雯雯。
乔雅的眼神放光,哭泣着一冲入顾凡怀里——“顾凡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