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章 蝴蝶谷主
“诸位远道而来,倒是给冷某人难堪来了?”
雨夜的街道,一排靴子踩着稀泥的声音传来。
“是冷谷主?久仰!”
一瞬间,中原一刀的脸色变了几十种,最后停留在一张笑脸,如同是转盘抽奖抽中了这张面容。
“你是?”
“中原啊哟!”
中原一刀还没介绍完自己,脸颊上就吃了一巴掌。手中的阿兰也没了踪影。等反应过来,她已经闪转腾挪般落在十米开外的楼道口。
“好强大的意念!”中原一刀叹了一句。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楼梯口,一脸坚硬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全身上下,都像是是铁打的——冷酷,坚硬。
此人正是蝴蝶谷主冷青山。
中原一刀惊魂未定,本要上前讨要说法,忽然从楼梯里爬出一个人影,吓得他又是一个哆嗦。那人带着哭腔道:“主人,主人,他们杀了三弟!”那嚎啕不可谓不撕心,那涕留不可谓不裂肺。双手死死地抱住冷青山的双腿,鼻涕顺着腮躺在胸膛里,哭得地动山摇,悲天悯人。
冷青山抬一抬脚,“好了,我知道了”梅语死死地抱住冷青山的脚,冷青山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你”
就在这一霎那间,三路人,三种兵器向冷青山如约而至。情急之下,不容思虑,他奋力躲过了一拂尘。随后一禅杖,一把剑迎着双耳呼呼而来。冷青山何等身手,矫健如斯,一个闪身避开双刃,谁知,就在这拨云见雾之际,一支枪管对准了他。
虽急忙中,他却看得分明,枪管里喷出一个圆滚滚的火球,这是一个燃烧着的小火球,后发先至!
冷青山早在南宫白射杀竹默时就看得一清二楚,所谓竹叶飞刀,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就在阿基扣下扳机之前,拼命卧倒,那火球从耳边而过,穿过了木板屋!他的心里罩上一阵寒霜,暗忖:“好厉害的武器,若避不及,此时定皮开肉绽,命丧于此了。”
梅语还死死地抱住他的脚,想起背叛,冷青山怒火中烧,一拳打破了梅语的头颅,举起他向对面扔了过去,因为他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火球,就从南宫白手里的器械里冒出来,还带着一缕青烟。现在南宫白又打出了一颗,火球打穿了梅语的胸膛,顺便也打穿了木屋!
冷青山顺势躲进楼梯下。
“破!”
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抢鸣声,木楼梯四分五裂,滴滴答答的碎片带着尘土一起散落下。
“出来,冷青山!”南宫白叫道。
屋子归于安静,冷青山已不知所踪。
几人急促地四处张望,屋子很静,只有雨下在瓦片上的古老声韵,沙漏里的细沙也伴着雨的声韵流着。
时分就从这里过去。
“着!”
忽听一声暴吼,悬梁上扑下一影,把南宫白死死地压在身下。
“嘭,嘭,嘭!”连响三声,墙壁打穿了三个洞,月光从漏洞里撒下三束花,把木板点成了三颗痣。其中一束还落在方青的眉心。把他点成了观音菩萨。
原来那笙萧是一把火枪。此时已被冷青山夺在手中。
“没了利器,我看尔等如何?”
冷青山说着举起南宫白往墙角砸去。只听“轰隆”一声,墙壁砸出一个人形,南宫白直往楼下摔去,伴随着杂物掉下去的声音。
冷青山再一脚把方青踢下楼梯,“碰碰碰”地掉落在松赞的身边。方青仓皇间一把抹去,正好摸到松赞僵硬的手,吓得哆嗦起来,“不关我事,别来找我。”
冷青山一步一步往中原一刀而来。
中原一刀吓得一步一步后退。
“你再动,我就杀了他。”
中原一刀的匕首已经割到冷暖的咽喉了,血也开始在外渗。
“别管我,爹。”
“老爷,救救暖哥哥。”
阿兰扑通一声跪在冷青山脚下,不停地乞求着。冷青山十分冷静,对着中原一刀道:“你要杀的是我,不是他。”
“可我杀不了你。你必须自裁,否则我杀了他。”中原一刀无耻地说道。
冷青山冷冷一笑,道:“你若杀了他,今晚你们都得死,请自便。”
中原一刀的匕首又进去三分,冷暖额头上汗珠涔涔往下掉,嘴里喊道:“别管我,杀了他,爹!”俨然是铮铮铁骨之男儿。
“我儿英武。”冷青山很是欣慰。
中原一刀激道:“只可惜,你是一个只顾着自己的人,枉为人父。”
冷青山面上一变,道:“我”
就在他迟疑的这半秒,一刀穿胸而过,冷青山大吃一惊,转过身去,满脸惊恐和怀疑,问道:“阿兰,你”
阿兰面无表情,像一颗没有感情的石头。
冷青山一掌举起,就要落在阿兰的头上。
“冷青山,你的死期到了。”
冷暖见状,一把夺过中原一刀的刀,一刀再穿膛而过。
冷青山终于倒在血泊里,满脸的惊恐和不信。
“精彩,精彩。”
中原一刀拍手叫好。
“确实精彩,美妙绝伦。”
方青也附和。
南宫白从废墟里爬起,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慈爱地看着冷暖,抚摸着他的脸,眼里有一丝泪光闪过,“儿啊,我的儿子啊!”
说着一滴眼泪从他的刀疤上淌下。
“爹爹!”
冷暖也匍匐在南宫白的怀里,泣不成声。
和尚望向中原一刀,中原一刀望向和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二人猝不及防,只有阿兰在一旁静静地站着,没有吃惊,脸上就一个淡淡的表情,似乎她早就知晓了一切。
“我一直知道,冷青山把你放在我身边就是监视我。”
冷暖走到阿兰身边说道。
“可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她依然没有一丝丝的表情,说话都像是在念稿一样的陈述句。
“你曾经也是他的人。”
“我已经做了选择。”
“他曾经是我父亲。”
“现在已经不是了。”
冷暖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幽幽地道,“所以,你走吧。”
阿兰落寞地垂下头去,就这样走下楼梯,走进雨中,走进夜色。
“啪!”
一声枪声响起,带着子弹穿过黑夜!
冷青山,是冷青山冒着最后一口气,用他的胸膛挡下了这一颗子弹。
这一颗射向阿兰的子弹!
“老爷!”黑夜里一个影子闪动,阿兰跑了回来。
“快走!”
冷青山叫着。一口鲜血堵住了咽喉。
“老爷,我对不起你。”
阿兰抱着冷青山,两行热泪滚下脸蛋,落下紫色长衣。
“是我对不起你。”冷青山吐出一口血凝块,抚摸着她的长发,满眼的爱怜。
“好一个郎情妾意,恩爱情深。”
冷暖举着枪,绕着二人走起鬼魅的步伐,满口的嘲讽。
“恭喜冷少爷父子团聚。”
中原一刀自视聪慧过人,但当他笑嘻嘻地说完这话以后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看见了冷暖杀人的眼神,“我叫阿暖。”
中原一刀一个笑容枯萎在脸上,又强行挤出另外一个,像沙漠上插一朵郁金香,那样苍白无力,那样勉强且多余,重新说道:“恭喜,阿阿少。”
“我叫阿暖。”
他的眼神依旧犀利。中原一刀的面容在一步一步地凝结下去。
“好一对父子情深。”
一个西部牛仔打扮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来,雨湿透了他的全身,身上沾满了落花,树叶,甚至还有蝴蝶。
一把笙插在腰间,一身牛仔装在身上很是合适,在这群古文装束的人群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顾凡,这个古怪的男人是顾凡。
“凡儿。”
南宫白叫了一声。
顾凡嘿嘿一笑,道:“南宫叔,十几年没见了,还好吗?”然后转向一边的冷暖,似笑非笑地道,“小南宫哥好。”
“我叫阿暖。”
冷暖又冷冰冰地说了一遍。
顾凡根本不理他,哈哈一笑,道:“好,好,小南宫哥喜欢就好。”
冷暖不再理他,眼神也瞥向了别处,顾凡耸耸肩,翘翘嘴,双手一摊,表现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口里却道:“无趣。”
“小凡,你此行何为啊?”
南宫白问道。
“杀了他,和他,还有”顾凡指着中原一刀和方青,然后四处找寻,终于看见了被爆头的一眉,笑了笑,“哦,那个就不用了。”他说的很轻描淡写,但那两人早也闻之色变,几乎都要与他交手了。
顾凡露出腰间手枪,那两人的脸如死灰,吓得身体也缩小了一半。这玩意的威力他们还历历在目,他们不会不知道轻重,现在已经感觉到了那火球在身上穿过窟窿的痛了。
顾凡掏出火枪,南宫白也有些动容,道,“如此,符合枫林阁规矩,我跟你的目的相差无多。”
“可是,南宫叔,你破坏了枫林阁的规矩。”
顾凡举起火枪,对着南宫白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南宫白有些慌张,狡辩道。
“规矩就是规矩。”
“这是枫叶先生的意思!”
南宫白几乎是喊着说的,果然,顾凡放下了火枪,双眼像是确认,又似乎是在寻找破绽,死死地盯着南宫白。南宫白被他看得全身发麻,他不曾想,这个小屁孩有一天会用枪指着他。
“哟,哪家的俊郎君啊?”
就在这时,一把油纸伞出现在雨夜街道,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谨慎且挑剔地踩着熙熙攘攘的路,一摇一晃地走来。其身姿很是曼妙,就是多了几分风尘。
“是你!”
顾凡冷眼瞧了一眼。来人正是马若兰。打伞的是头盔肥仔,应该是苏山。顾凡见他的时候,他的脚筋已被挑断,但不知为何,现下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这里。
马若兰穿得很露骨,加之下着雨,纵是打着伞,不免斜风飘雨,如此更是一个浴后美人,湿漉漉的别有一番韵味。
“你个死没良心的,害的人家再次苦苦守候。”
女人的骨像是橡胶一样,怎么都可以曲,怎么都可以扭。动作更是千锤百炼,娴熟至极。径直走到顾凡的身边,在他身上抚慰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顾凡看见了那双幽怨的眼神。枫林中出现一个被雨淋湿的少女,一袭被雨白衣紧紧地贴着身子,身上的凹凸显得格外分明,湿漉漉的长发散乱着,她太美丽了,以至于马若兰就看了一眼,都变得不自信起来。
只是那个白衣少女,面色凄婉,甚至有些恶毒地看着顾凡。
“妹妹!”
冷暖大喜,急忙往那个少女跑去。
但女孩的心思全在顾凡和马若兰上。
顾凡一把推开发泄风骚的马若兰,也就在这时候,南宫白顺势抢走了他的枪火。
“不要!”白衣少女大喊一声,但已经迟了。
南宫白的枪口顶在顾凡都眉心,在烛火之下,两个影子,一浓一淡,相持着。
若不是微风在动,这两个影子根本都不会凌乱,因为他们静若处子,一丝都没有动。
“你会杀了我的,因为你要做枫林阁阁主。”
“是的。”
“我今天必死无疑?”
“你说呢?”
南宫白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一点感情也没有,就那样静默地举着手枪。
“我只是一事不明。”
南宫白没有说话,顾凡只得自己说下去,“我知道,从小教我习武的,除了阿基叔,还有一个是你。仅仅是因为我是玄武人?”
南宫白嘿嘿一笑,加上脸上那块刀疤,显得十分的吓人。缓缓地褪下身上披着的一件紫衣,随着脱下的衣服,墙上的影子也失去了形状,像一缕青烟,甚至比顾凡的还淡——无影人!
南宫白这才笑道:“你从来都是一个代替品。”
“代替品?”
“对。”
“你的代替品?”
“是的,你只是一个杀人工具,不,应该说是一个被杀的工具,只是,你赢了那些要杀你的人而已。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
果然如冷千秋所言,但是他不解的是后一句,于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七个影人永远也不可能凑齐了。”
顾凡来了兴趣,问道:“凑齐七影人真的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
“回去?原来地的地方?狗屁,回到过去的鸟地方有什么好?”
南宫白突然暴跳如雷,脸上都青筋都在暴跳,抓狂起来,双眼就像饿狼一样盯着顾凡。
顾凡有些恍惚,有一点他终于明白了,南宫白和他一样同时来自原来的那个地方。只是不明白,南宫白为什么那么抗拒,甚至伪装。
顾凡终于道:“南宫叔,其实你不用骗我,也用你不着骗自己。”
南宫白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顾凡直言,“其实阁主只是一个虚名,枫叶先生才是主。”
“不错。”
顾凡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南宫白有些不耐烦起来,“反正你必死无疑了,我要让你死个明白。”
“你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杀了我的。”
“今天是你自找的。”
南宫白看了一眼马若兰,如此说道。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顾凡悠然地走到马若兰身边,这句话是问马若兰的。
马若兰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别动!”
南宫白举着枪威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