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章 中原一刀
一条幽静小路穿过一片松林,一条瀑布挡了去路。
瀑布旁是一株形怪怪异的青松,把根伸进岩石缝中,可想而知它这一生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风吹雨打。
松下一个独臂人喝着酒,酒壶是一个牦牛的犄角做的。
那人长得也奇形怪状,脸上的肉就像松皮一样疙疙瘩瘩,凹凸不平,深浅不一。
他的经历应该跟这棵老树的命运差不多。
恰巧他的名字就叫松赞。
蝶谷三友是蝴蝶谷最忠诚的仆人,因为蝴蝶谷主冷青山对他们有恩,于是为求报答知遇之恩来此。松赞排行老三,为人生性怪异,嗜酒如命,喜欢诗词,是一个浪漫的剑客。
失去他的右臂后,身残志坚,每日练习左手剑法,创造出了一套更快、更准、更毒辣的招式。但是,世人只知道他的剑法毒辣,但没有人真的领教过,有人说是花拳绣腿,但是始终没有人敢前来挑战。
中原一刀,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一个靠一张嘴吃饭的年轻人。一把黝黑的长刀在手中,就一把普普通通的刀,甚至都有些生锈了。
他是第一个前来蝴蝶谷挑战三友的人,他扬言到蝴蝶谷去取下冷青山的头颅。他的头颅太值钱了,整整有五百万之多。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和尚,一个道士。
“足下知道我是何人?”
松赞眯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
中原一刀把头一昂,不屑地道:“无非就是一条看门犬。”
松赞稍稍动容,但很快又平静了,沉声道:“年轻人,回去吧。”
“别说我欺负你,我也只用一只手跟你打。”
中原一刀说着,卯足劲向松赞坎去。
那刀在长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像一道彩虹,而松赞不急不忙,轻轻一闪,那道彩虹砸向清泉旁的青松,剑气潇潇,落叶也萧萧,那树树枝应声折断。
松赞瞧了一眼倒入崖壁的青松枝叶,与他朝夕为伴的大树,那是他最为满意的一枝,很是心痛,转过身来,怒目对着中原一刀,使出浑身解数,一剑向中原一刀攻去。
独臂剑客的剑法诡异,招招不按套路出,中原一刀一来轻敌,二来对方招式也确实是毒辣,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悬崖边上。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再退就是万丈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中原一刀左手袖口一挥,三枚钢钉向松赞眉心飞去。
松赞连连退开,嘴里骂着,“卑鄙小人,你”
中原一刀绝处逢生,已然忘了让他一只手的说法,他才不是那种为了诺言舍命的人。
“不好意思,忘了。”
中原一刀奸笑道。
说着,主动向松赞劈砍而去。那一刀势大力沉,只见松赞不急不忙,一闪身又从他胯下逃走,一个反身一剑刺出,“着”的一声,中原一刀的大腿内次鲜血直流,这一剑再上去一些,那他的子孙后代就今天交待了。
“愣着干什么?”
中原一刀捂着创口,痛得直叫唤,愤愤地命令着那个和尚和道士。和尚和道士一对眼,一根禅杖势大力沉,一把绝尘呼呼带风,向松赞的两面夹击而来。
松赞虽剑法精妙,但是与之车轮战,何况年事已高,也残缺之躯,渐渐体力不支了,累得喘着大气,呼吸和心率都不再规整。
趁此机会,道士的绝尘缠住了剑锋,和尚的禅杖向着松赞右臂攻来!没有手臂,还有腿,松赞使出最后一分力气一脚将其踢落峭壁。
“啊”,松赞大叫一声,中原一刀的刀刺进了松赞的胸膛。
“三万两。”
中原一刀对着道士说道。
道士摇了摇头,道:“兄弟,枫林阁都开价了五百万两,三万两打发贫道,有些侮辱贫道了。”
“五万不能再多了。”中原一刀略顿,如此说道。
道士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得很,就这般。”
“老衲的和上次一样,年轻的,没破处的。”
和尚艰难地从悬崖边上爬起,嘴里还不忘讨价还价。
“你没死啊?”
中原一刀冲到悬崖边上,一手伸出去了,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收回了手,继续道:“好,好,你真是个花和尚,我喜欢。”说着,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拉起了和尚。
道士看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松赞,有些赞扬的口吻道:“这家伙剑法还不赖。”
中原一刀摇摇头,道:“就他?三脚猫功夫,被少爷略微出手就死翘翘了,经不起打。”
和尚和道士对望一眼,都不知如何应对。中原一刀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问道:“对不对,两位?”
道士恍然大悟,道:“对啊,对啊,公子家产万贯,还这等雄风,简直人才中的人才,极品中的极品。”
和尚不甘示弱,道:“对啊,少侠今日大发神威,杀掉蝶谷三友,明日肯定会轰动整个武林。”
“三友简直小菜一碟,我要的是冷青山的人头。”
中原一刀长发一甩,高傲地道。
和尚舔了舔舌头,道:“老衲听说,冷青山的女儿是武林第一美女,惹得青年才俊都睡不着觉,不知”说着色眯眯地搓着手,显得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猥琐至极。
道士笑得合不拢嘴,道:“臭和尚,武林第一美人自然是少侠的了,你啊,只适合冷青山的老婆。”
和尚道:“老衲自然是知道的,老衲是说,少侠用过后”
和尚说着一副贱兮兮地样子,引得两人也贱兮兮地笑起来。
中原一刀满意地笑着,道:“没问题,有福同享嘛,道长来不来?”
“奸诈小人,污言秽语,赶紧滚出谷去。”
几人穿过瀑布,经过一个隧洞,便是一片开阔平地,此时正是秋末,此地却开着梅花,满山都是梅花,梅花香气扑鼻,本可沁人心脾,但无奈这几个人那能享受得了这种自然馈赠的高雅,只想着些猥琐事情。
就在几人讨论的欢喜之际,幽谷中响起一个声音,像是在近处,又像是在远方。
“谁?”
中原一刀大惊,一步退在两人之后,厉声问道。
“你爷爷。”
那声音突然很近了,似乎就在中原一刀的耳后响起的。
中原一刀转过身去,但是身后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中原一刀吓得一跳,等镇定下来,有些气急败坏,叫嚣道:“有种的出来,爷爷打得你屁滚尿流。”
“砰砰”的两声,两个影子影飘过,中原一刀的左右脸颊各挨了两巴掌。再细看时,他的脸不仅浮肿起来,还留了两个脚印,原来是两只鞋飞出来扇在他的面颊上了。
中原一刀正要发作,梅林深处走出一个老者,他身后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小屋。老者一脸的肉横着长着,虽一把年纪,仍没有松弛垮掉的意思;一脸的正气,不怒自威,只是一双光脚显然有些时日没洗过了,散发着浓厚的脚气味,虽花香四溢,但仍然盖不住。
老人自行捡了两只鞋略穿好,一脸嫌弃地瞧了一眼三人。
“和尚、道士、大侠?哈哈哈哈,我呸。”
老人的脾性急躁,向三人吐了一口黑色的浓痰。
“唉,老小子,你就是梅语那老家伙吧。”和尚一指指在老者眉心,强硬的口吻说道。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是谁?报上名来。”
中原一刀吼着。
“在下松赞。”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个鹰钩鼻老者,披着一件枯草一样的披毡。另一个血肉模糊,胸膛还流着鲜血,正是刚刚被他所害的松赞。
“松赞!”
三人都惊讶地叫着。
摔鞋子的老者对鹰钩鼻道:“大哥。”
鹰钩鼻示意了一下。
原来鹰钩鼻就是三友的大哥梅语,摔鞋子的暴躁老爷子是老二竹默。
忽然“铛”的一声响起,中原一刀把手中的长刀丢弃在地上。嘴里笑呵呵地道:“三位前辈爷,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我是来找冷谷主谈生意的。”
“谈生意?”
梅语有些怀疑地问道。
“谈生意,谈生意,叫你谈生意。”
竹默在少年脸上反反复复抽了数巴掌,一个细皮嫩肉的脸瞬间皮开肉绽。中原一刀强忍着疼痛,嘴里因为肿胀而含糊不清起来,“是的,我是来谈生意的。”
“老头,别过分了。”
道士亮出绝尘。
和尚也退了半步,做出一副开干的架势。
“我三弟就是你俩打得吧?”
竹默走到二人身前,反复打量了一番,继续说道,“很好,很好,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
“老衲只是”
和尚双手合十,不知要说什么,中原一刀抢过话,任然含糊不清地道:“是的,三爷就是这二人打的,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似道士的。”说着指出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大腿,“你看,我是受害者,这是被三爷刺杀的,不过我已经不怪三爷了,这是个误会,纯属误会。”
道士看向和尚,和尚看向道士,他们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但没想到这般不讲道义。若不是他鼓吹自己是江南富贾之子,他俩早杀了他了,现在被他反咬一口,正思量计策时,竹默已经攻来了,“好啊,让尔等吃吃苦头。”
两人一时不知竹默这老儿用什么武器,不敢迎接,只得步步后退,试探着虚实,以找破绽。
竹默一扑成空,又再次向道士扑去,道士一惊,把绝尘抡得圆圆地只待与他拼命。谁知在这电光火火之间,竹默却攻向了和尚。和尚一个不慎,被竹默抓住衣领举了起来。
这老头一身蛮力也着实不小。
和尚大惊失色,暗道:“吾命休矣。”
只听呜呜的蜜蜂声,原来他已经被竹默丢掷在几米开外的梅树丛里。树上的梅花刺杀穿过皮肤,疼痛难挡。
有的刺还刮花了他的脸。幸好他不是明星,靠脸吃饭。
在和尚的惨痛声里,梅语焦急地道:“哎呀,我的花啊,我的花。”
经此变故,那树上的花掉落了一大半,梅语老人已经心痛得不得了。
竹默可不管这些,单手夺下道士的绝尘,一拳一拳往他的肉里送,一边打一边喊道:“贫道是吧,真人是吧,老衲是吧,快赔我大哥的花”
道士已经被打得招架不住,总算逮着机会,指着和尚说道:“老衲是他,是他。”
谁知竹默更是来了劲,“顶嘴,顶嘴,顶嘴是吧?”
直到他的拳头感到了疼,道士已经被打得像一块发好了的面团。头上的白发也脱了下来,光秃秃的头就像狗舔过的银碗。
“妈的,你个假道士。”
竹默终于解气了。
假道士哭丧着脸,道:“爷爷,混口饭吃而已。”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他也是假的!假和尚,他就是个盗窃贼,快打他啊,狠狠地打!”
“聒噪!”
竹默举起手要打的姿势,假道士吓得赶忙转过头去,也急忙住了嘴。
“滚吧。”竹默大声呵斥道,“带着他,赶紧滚蛋,趁爷爷我还没发火。”
“是。”
“站住。”
假道士扶着假和尚准备要离开,中原一刀大喝一声,见竹默杀气腾腾的目光,才点头哈腰地陪起笑来,“二爷有所不知啊,我们的生意得保密,所以,这两人不能放走。”
竹默没有说话,怒目瞪着中原一刀,看得他骨头酥麻。等中原一刀吓得差不多胆颤了,才看向了梅语,此时梅语正在给松赞处理伤口。梅语意识到了竹默的目光,转过去对中原一刀道:“接着说下去。”
“三位前辈爷可知,冷谷主值多少银子?”三人都没说话,中原一刀继续说道,“五百万两。”
“这么值钱啊?”
竹默在他的后脑上来了一巴掌。中原一刀顿感脑子里嗡嗡作响,但为求保命,不敢发怒,拉开一张灿烂笑容,连忙解释道:“我的爷啊,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竹默又给了他一耳光,“你说。我看你说出什么花来。”
“蝴蝶谷缺的是什么?钱。枫林阁最不缺的就是钱。先把钱弄到手再说啊,至于杀不杀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完,满怀期望地看着三人。
“敢骗枫林阁的钱,你小子有命赚没命花吧。”梅语一边清洗松赞的头,一边淡淡地说道。
中原一刀一家是商贾,从小就受父辈熏陶,察言观色之准确,脑袋之灵通,梅语的眼神一亮,就这一亮就被他看得透透彻彻。
“本来是只有我,现在不是有了三位前辈爷,尤其是大爷二爷。何况我们的靠山是蝴蝶谷啊。”
竹默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