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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 章 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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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永远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陈叔对我照顾有加,此恩此情难报,我怎会弃你而去呢?”

    陈权年事已高,已过花甲之年,满头白发如银,随意地洒落在肩上,宛如仙风道骨。只是这一脸的皱纹,犹如晒得半干的柿子皮,双目却更显炯炯有神。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样一个看似枯瘦的老翁,竟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狐”,位居枫林阁杀手榜第三;所谓狐,自是狡诈且不择手段的。如今,枫林阁的大小事务基本都由他处理,因此他也是枫林阁的事务总管。

    当然,排行第一的是影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甚至他都没在江湖上出现过。每每听到影子的名声,没有人不毛骨悚然。

    陈权背对着苏山。他的绝尘飘飘,苏山知道那是杀气,吓得浑身发抖。

    “好,回来就好。”

    背后看苍老,但转过脸来,就更加苍老了,让人想起风吹雨打的枯木桩。

    陈权在苏山的肩上拍了拍,似乎手上都掉下一层皮屑来。但是,当他凄厉的目光落在马若兰的脸上时,立即变得和蔼起来。

    马若兰何等风骚人物,陈权的这一举动她已经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她痴痴地望着陈权,满眼春水,仿佛那是一个白马王子。

    “你可以走了。”陈权对苏山道。

    苏山是陈权安排到灯笼会的内奸,但是受不了没日没夜的摧残,早也被驯化,投靠了灯笼会,以为此次从崇明塔“逃跑”,一无所获,陈权定会把他活剥了,没想到这般轻松就糊弄过去了。于是牵过马若兰的手,准备就要离开,“谢谢陈叔。”

    谁知马若兰就像钉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走了。”苏山说着又一巴掌打在马若兰脸上,“贱人。”

    马若兰一张俏脸瞬间肿胀起来。与此同时,一把狠狠地甩开了苏山,然后一摇一摆地走到陈权身边。

    “我听说,陈二爷是枫林阁最威猛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身体会说话,陈权那受得了这种诱惑,不自觉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疼爱地在她刚被苏山打过的脸颊上吹起来。淫荡地道:“你听谁说的?”

    马若兰把腰一扭,整个身姿就像没有骨头似地扭进了陈权的怀里。像春风吹那样,“自然是有心之人。”

    苏山趁此机会一溜烟跑了。心里那一个恨啊,把“荡妇”这个词语念了不下三千遍。

    烛光昏暗,女人的呻吟像婉转的歌曲,有高有矮,有快有慢,很是摄人心魄的。

    陈权一把年纪,哪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呻吟声像一场急骤的暴雨,没多久便退得无影无踪。

    男人疲惫地道:“我是不是太老了?”

    女人娇媚道:“你自己不清楚啊,人家都受不了。”

    男人干咳一声,道:“跟那小子比怎样?”

    女人更加娇媚了,“胡说,人家哪知道。二爷可是人家的唯一。”

    男人道:“真乖。”

    女人的手在男人的身上拂过,男人还是制止了动作,“今晚还有事。”

    “二爷是要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女人幽怨地道:“谁不知道,在枫林阁,除了二爷,就属他的风头最盛了。”

    男人一边穿衣,一边道:“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女人道:“二爷就不怕他夺走二爷的一切?”

    男人斩钉截铁地道:“不怕。”

    女人幽幽地道:“那要是夺走我呢?”

    男人迟疑了一秒,干涩的嗓子说道:“你?”

    “对啊。”

    女人的声音能让男人的骨头都酥化掉。但是陈权毕竟是个老男人,一个见过风浪的老男人,何况还是个刚刚吃饱了的老男人,冷哼了一声,道:“没有人在意一条母狗的。”

    “呜呜呜。”

    女人哭得很让人心碎。果然陈权动了恻隐之心,这把年纪的男人都会心软,何况是女人的眼泪。

    ——被枫林阁留下的人都是保留了一丝善意的人,那些磨灭人性的早就逃离。

    马若兰太了解人性,太了解男人了。再说,这分明就是一道开卷题,她怎么会做错?

    男人的声音浑纯,“宝贝,对不起,我说错了,无心之失。”

    马若兰自信地笑了,两手缠住了陈权的脖颈,过不多久,小屋的倩影又开始乱动了,呻吟远远地传来。

    古老的城楼,街道两旁也是枫树,久经无人打扫的街乱糟糟的,一群一群的乌鸦走街串巷,给了这座古城死亡的气息。

    这里就是枫林阁总舵。

    没有人会相信,赫赫有名的枫林阁竟就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

    但是,倘若你要是有本事走得进去,里面别有洞天,你一定会叹为观止。

    首先是大厅的富丽堂皇,规格就跟影院一样,红丝绒包裹的的真皮大椅一排排,每一个位子都相当私密,位置上的人即使站起来也见不到对方。除此之外,正中间设了一个讲桌,一个大屏幕。

    所谓大屏幕,无非也是一张悬挂起来的宣纸。上面用毛笔标写:竞选名单。下面不是姓名,是代号:一、二、三、四号。

    今天的主持是陈权。

    他把宣纸往下一拉,出现了一个人面画像,一脸长胡子,一个鹰钩鼻上横着的一道刀疤,那模样凶神恶煞,煞是唬人。他就是蝴蝶谷主,今日枫林阁召集杀手来此竞标的目标。

    会场里爆发出一阵惊呼,便窃窃私语起来。

    “有没有人要接单的?”

    陈权扫了一眼众人,问道。

    整个大厅数百人顿时鸦雀无声。

    这些都是天下武林中的高手,生活所迫,为求挣得碎银三两冒死而来。

    所以,枫林阁存在的意义就是把任务分发给这些义士。

    义士们量力竞标,竞标了不完成任务的,有枫林阁十大杀手收拾他们。若是没人敢竞标,枫林阁会找人托,用激将法也好,美人计也罢,千方百计让有人接单。倘若这都失败了,枫林阁评选的十大杀手会亲自出马。

    若是接了单,完不成任务的,追杀组的会派人杀了他,然后替他完成任务。

    所谓枫林阁的人,其实就只有十大杀手和追杀组的人。至于十大杀手是那些?不得而知,也许是一个人,也许又是一个团队。至于追杀组,那就更少有人知了。

    所以,亦或者说,凡是练武之人都可以是枫林阁的人。因为他们都有公平竞标的机会。

    就在蝴蝶谷主被人点杀的前一天,青城少主,就被竞标的人最后压低到三两银子成交。

    那是枫林阁有史以来最低的成交价。因为他们的拍卖价是倒着给的,起始价就是卖家给的假,越简单的任务拍卖的人就越多,越是人竞拍,枫林阁赚的差价就越多。

    蝴蝶谷主是何许人也,冷青山的威名怕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十五岁成名,武林中成名的人物差不多一半的都死于他手。所以当陈叔把他的肖像放出来时,众人都惊呼了一声。

    “二百万两。”

    这二百万两也没人敢动。

    是的,没有人有把握杀得了冷萧山,杀不了冷萧山就会被枫林阁杀掉。

    所以,虽然是二百万两白花花的白银,也没有人愿意立下一个投名状。

    “我枫林阁在雇主基础上加三百万两,现在是五百万两。”

    是的,枫林阁不能拒绝雇主。一次都不行,否则,他的招牌就会砸了。

    枫林阁也不能自己去赚雇主的钱钱,这是行规,有道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如此声明大义,着实难能可贵。

    枫林阁只赚取差价。就比如说青城少主这单,雇主开的是八万两白银,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刺杀自然是引起义士疯抢的,一抢,价格就噌噌往下跌。最后三两银子成交。四万九千九十七两就归了枫林阁。

    现在,价格加到五百万,仍然没有动静。

    陈权有些慌起来,显然今天这个庄没那么好坐,行走江湖多年的他,难道今日栽在这里?

    五百万了,不能再加了,这绝对是一单亏本赚吆喝的买卖。

    但是为了枫林阁的清誉,不得不如此。

    陈权的手有些颤抖,若做不好庄,上面的人也是要会要了他的命的。说到底,表面上他是抛头露面的大人物,实际上,他只是那些幕后大佬的马前卒而已。

    “我接。”

    最后一排一个青年站起身来,高声说道。

    陈权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青年。

    只见青年的包厢内还有两个两个人,一个一席袈裟的和尚,一个手拿绝尘的道士。而青年一身锦衣,显然是有钱人家公子——但他不是富二代,他的钱全靠自己挣的,全靠一张嘴挣的,他就是中原一刀。

    中原一刀上次就接枫林阁的单子发了财,他因为成功杀掉了沙漠三狐而名操一时,还赚取了一万两。有了钱,就过了几天衣食无忧,甚至一掷千金,醉生梦死的日子。和尚是因为被他宴请章台路嫖妓结的拜把子,道士是因为赌钱输给他三两银子认的忘年交。

    暴发户是留不住钱的,因为没有他没有经历挣钱的辛酸。

    中原一刀很快就花完了一万两白银。本来想抱住了冷暖这条大腿,谁知无端生出如此多变故,南宫父子也着实太拉了,他可不想跟着他们一起颠沛流离,想到枫林阁,毅然决然千里迢迢赶来了。

    至于他们在顾凡面前丢尽脸面的事情,顾凡不说,他们自己不传播,自然还没人提及。所以,他现在还是以大侠自居,昂首阔步在枫林阁。

    “你敢立投名状吗?”

    陈权似乎是不相信他,征求似地问道,他怕中原一刀在签投名状之前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那他陈权该如何交差?于是口气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如何不敢?”

    中原一刀全身最硬的就是嘴,爽快签下投名状,陈权勘验后,在工作人的引导下从专属通道走了,至始至终跟其余人员都没有机会照面。

    保护客户隐私在枫林阁是认真的。

    陈权的脸都要笑烂了,虽然亏了三百万,但是枫林阁赚取的钱来说,这简直九牛不及一毛。再说,那也不是他陈权的钱,此刻他的心里全是马若兰的温柔,哪顾得上其他。

    另一间屋子内,两个老头在下棋,两人都是白发苍苍,稀稀拉拉的,却留得很长。

    李老头和顾兮兮。

    他们没有在村头那样激烈,他俩的心思似乎都不在棋上。

    李老头锊一捋两根头发,笑问道:“你觉得可行否?”

    顾兮兮一只独眼闪过狡黠的光,“伤势没问题吧?”

    “那就这样吧。”

    顾兮兮在桌上按下铃声,没多久,一个唐装美女就进来了。

    “主人,李先生。”

    李老头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顾兮兮,顾兮兮则贱兮兮地在女子的脸上摸了摸,那女子面不改色,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顾兮兮道:“叫南宫白来。”

    “是。”

    女子走的时候,还被顾兮兮拍了一把臀部,她依然面不改色,像已经麻木。

    李老头带着羡慕的目光,有些贱嗖嗖地道:“老顾,你的家伙还行不行?”

    顾兮兮很是得意地大笑起来。

    李老头也大笑起来。

    在两个猥琐老头的笑声中,南宫白进来了,手捂着胸口,仿佛在刻意地表达:我受伤了,有苦力别特么差我。

    即便如此,语气倒是恳切得很,“顾先生,你找我?”

    顾兮兮就瞟了一眼,假装关心起来,问道:“唉,伤好些没有?”

    南宫白欲言又止,最后淡淡地道:“不碍事。”

    顾兮兮拍拍手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不知是在思虑问题,还是在做什么打算,总给一种刻意表现为难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蝴蝶谷主这时,你监督吧。”

    “是。”

    南宫白向来话少,进来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你觉得这人如何?”

    这一次轮到顾兮兮问了。

    “虎将。”

    “虎将?”

    李老头看了一眼顾兮兮,两人都笑了笑,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是出奇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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