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埋伏
“谁!”
柴扉外走进一个小胖子,脸上挂着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从他不停咽口水和舔嘴唇的动作,很显然是被鸡肉的香味引来的,顾凡扯下一只鸡腿递了过去。
小胖子嘿嘿傻笑,一把抢了过去,然后狼吞虎咽起来,没两下,一只肥肥的鸡腿在他的嘴里没了影,只剩下一根光骨头。小胖子显然很饿,贪婪地望着顾凡手上的一只鸡。
顾凡把整只鸡都递了过去,“诺。”
小胖开心极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好吃,好吃。”
一边吃,一边含糊其辞地竖着拇指。
因为开心,脸上的里外三层肉都堆满了笑容。
“拍戏一定很累吧?你演什么角色啊?”顾凡也又好地笑了笑,那胖子狼吞虎咽起来,顾凡瞧了一眼火堆里的半只鸡,道,“慢慢吃吧,那儿有的是。”
“好吃,好吃。”胖子吃相终于越来越斯文了,这才想起重点,问道,“什么是拍戏?”
顾凡一瞧,看见对方一脸的疑惑,他也疑惑起来,思忖:“难道这人不是拍戏的?”
顾凡望着外面潇潇落下的枫叶,百里之内,一个活物都没有了吧。于是问道:“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在等人。”
胖子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起来。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
“等人?”
“是的。”
“等谁?”
“你。”
“我们认识?”
“不认识。”
胖子始终微笑着,一脸的友好。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想见枫叶先生吗?”
顾凡一怔,不自觉警惕起来,望向他时,胖子笑眯眯地对他眨了眨眼。
“枫叶先生?你认识枫叶先生?”
胖子没有说话,但是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他。
“走啊,现在就走。”
顾凡在枫林阁就听说过枫叶先生,现在他只是把枫叶先生当做了一个书本上的人物。只要是书本上的人物,即使他多么神通广大,多么穷凶极恶,他终归是虚拟人物,只是剧本他还一窍不懂呢,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拿到剧本。
顾凡对这个枫叶先生的兴趣就减少了许多。不过,万一是真有这样的人物,他有太多疑惑要问这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枫叶先生了。
“走吧。”顾凡站起身来。
胖子把半只鸡肉塞进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南针。
柴扉后面已经备了两匹白马,看来他真的是在等着顾凡。
胖子虽胖,但走路很是轻盈,在枫叶上行走几乎都听不脚步声。
顾凡疑心起,问道:“你是?”
胖子转过身,又打了一个饱嗝,憨态可掬,笑道:“白林风。”
“果然是你。”
顾凡自然听说过白林风,枫林阁十大杀手排行第三;以轻功高强著称,没想到居然是个胖子。
白林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道:“没想到吧。”
顾凡道:“确实没想到。”
白林风嘴碎起来,“说来你可能都不信,遥想当年,我可是个货真价实标标准准的俊朗少年呢。”
顾凡随口问道:“那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
白林风脸上一阵痛苦,认认真真地说道:“爱情。”
顾凡噗嗤一笑,胖子却不以为然,仍然严肃地道:“你不信?”
顾凡道:“是不信。”
“唉,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年纪轻轻,大有作为,现在你是枫林阁炙手可热的人物,假以时日,你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啊。”白林风有些巴结的意思。
没有人不喜欢甜言蜜语,顾凡也有些飘飘然了,笑着问道:“是吗?”
“你自己没觉得?”
“没有。”
两人两马缓步走在枫林中,这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枫叶林,四处飘飞着落叶,火红火红的。晴空没有一鹤直上,碧霄却已然填满秋意。
林中一条小河阻碍了去路。
石拱桥,似乎也有些历史了,青苔爬满了石壁,也落满了枫叶,石缝里新旧裂痕也是相当明显,整座桥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都将其刮落河中。但这却是唯一的通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石桥。忽然一声巨响,那个石桥轰然坍塌,与此同时,天上下起了大雨——箭雨!
“不好!”
顾凡大叫一声,但是人和马齐齐摔下河去。这当儿,清澈的水面上生长出削尖了头的竹竿,像雨后春笋那样冒出来,守株待兔,等待刺破他们的身体!顾凡大惊失色,暗自思忖:“难道今日将命丧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生命垂危的信号触动了玄武人的潜能,奋力地在马背上一踏,向河岸一跃而起,虽狼狈一些,但好在安全地在岸边着陆。
那匹马被万柱穿膛而过,嘶鸣几声后没了生息,血水染透了整条河水。顾凡经此一劫,才知这并非是戏。
顾凡还没缓过一口气,脚下开始暗流涌动,原来是中了又一重埋伏,一霎那不慎,顾凡已被麻绳束起四肢,悬挂在枫林树间。
“杀!”
枫林里全是黑衣人。
顾凡大惊失色,努力去挣脱,但是四肢被绑得严严实实,身子悬在空中也是毫无借力之物。只感到四肢的力道越来越紧,原来是那些黑衣人像拔河那样分成四波人在四个方向上拉拽麻绳,大有四马分尸之意。顾凡倒抽一口凉气,摒弃用劲,使出浑身力量,除了垂死挣扎也别无他法。只听“啪”的一声,绳索四分五裂。顾凡向下坠去。
谁知厚厚的枫叶里还有埋伏!顾凡使出最后一口真气,一掌顺下落之势拍去,“铛”的一声,掌力震碎了剑。顾凡借枫叶一个冲天,落在百米外一棵枫树上。枫叶火红火红的下落,像是鲜血在流。
顾凡向对岸望去时,白林风已经逃过了河,与对面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正当这一会功夫,黑衣人又团团围住了他。
没有退路,只有杀出去。
顾凡扬起剑,亮起一道道闪光,一跃而下,潇潇洒洒几个疾驰,黑衣人倒下一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现在的情况是命悬一线,顾凡也确定这不是拍戏,而是搏命。
顾凡理解了这一点,根本就不再手下留情。他在人群中来去如风,所到之处,必倒下一片。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虽然一个个死状惨烈,但是根本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顾凡杀红了眼,身上是他人的血,自己的血交织着。
众黑衣人终于退开,走出一个瘦瘦的黑衣人。
“你不该来的。”
黑衣人的声音嘶哑,就像喉管里装了一把刀片一样,他说着困难,听着也似乎耳朵都被刀刺了一样。封骨一下子就想起那日接走南宫白的船夫,也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竹林中追杀他的带头人。
顾凡道:“但是我已经来了。”
“你可以尽早回去。”
黑衣人和顾凡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侯振南?”顾凡问道。
“你认出了我。”
“你的声音很好认。”
“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
“那我杀了你。”
“好。”
侯振南没有轻易动手,因为他已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这是个危险的人物,也是个厉害人物。”
他和顾凡此刻的心思是一样的。
“还不动手?”
顾凡平淡地问道。
没有等到黑衣人侯振南的回答,因为一个人已经动手了——白林风。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他就在这个时候动手了,他的黑皮风下藏着一把明晃晃的剑,那就是他的武器,他跟他的武器一起藏在黑衣人中的。
不,他是跟着黑衣人一起来的。
顾凡了解到这点的时候已然迟了,因为白林风的剑已经刺向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凡也刺出了一剑!毫不犹豫地刺出了一剑。
两把剑交织在一起,顿时天昏地旋。枫叶飘飘,风浪滚滚。那一群黑衣人被剑波震得连连后退,声声叫苦。
白林风久战不下,侯振南大喊一声“废物”,自己也加入战局,
玄武人果然爆发力惊人,以一敌二,也打得难解难分。三人激斗正酣,从日上三竿打到日落,仍未分出高低。
月亮高高挂起,顾凡渐渐地体力不支,终于落了下风。
“我杀人的名额很珍贵的。”
侯振南的孔雀羽毛刺就离顾凡的喉结半公分,刺上的寒意都能触碰得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凡,继续道,“不过,你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意外?”
顾凡经历风浪多了去,根本不惧怕,依然冷静地问道。
“你的剑法还不错。”
顾凡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侯振南平淡地说道,“你认出我来了,所以你必须死,虽然我也惜才如命。”
“你只是贪得无厌。”顾凡嘴上如此说,但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侯振南自问自答,“你就是个替代品。”
“替代品?”顾凡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对,但你是个淘汰品。”
“其实我也是别人的替代品。”
“别人的替代品?”
“慢慢你会懂的,当一个人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不过,现在,你得死。”
侯振南举起羽毛就刺向顾凡的咽喉!
忽然听到“啊”的一声,一把剑穿过了侯振南的胸膛。
侯振南面露凶光,一对獠牙露出唇外,但最终还是倒在枫叶上。
“你话太多了。”
白林风擦拭着剑,对着倒下的侯振南说道,一脸的得意。
顾凡一口气已经缓过来,侯振南的孔雀羽从他的咽喉前滑落时,他并没有得到重生的快乐。有那么一瞬间,他关心起侯振南的安危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白林风擦拭干净剑,这样问顾凡。
顾凡不假思索地道:“因为你想做阁主。”
白林风道:“因为他话太多了。”
“你是怕他说出真正的阁主,都统?”顾凡直愣愣地看着白林风。
白林风吓出一身冷汗,问道:“你?”
“你的剑擦拭得太早了。”顾凡笑了笑,道。
“对啊,我应该杀了你才擦的。”白林风道。
“可是你已经擦了。”
“是的。所以,我不会杀了你。”白林风拉扶起了奄奄一息的顾凡,一众黑衣人跟着向枫林深处走去。
火红的枫树林尽头,一个大大显眼的“酒”旗飘着。
在一片尘土之中,隐隐约约藏着几家破旧的瓦板屋。陈旧是陈旧,但也多了几分韵味。
月色笼罩。
沿着枫林边缘的酒屋是一个二层,楼上亮着微弱的烛光。走廊上很是凌乱,许多桌椅板凳都打翻在地,或残垣,或断壁,桌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显然这里曾经打斗过。
而现在,仍然还有一场打斗,异常激烈——呻吟声,女人的呻吟声在楼上就没有断过。
这一幕多熟悉,犹如时光倒流。
恍惚间,顾凡想起那个马若兰。
她确实是那样放荡的女人。所以,看到这样放荡的女人,顾凡只能想起她。也只有她,才在这样的时候被想起。
“师兄,你该让位了。”
良久,呻吟停止了,然后传出一个娇媚的声音,单是听这声音就能把一部分男人的骨头酥掉。
“那些师弟也得到过这般待遇吧?”男人显然有些不开心。
“那些小毛孩哪能跟你比。”
“哼。”
“一次不够。”男人终于说出来心中所想。
“人家就知道,你好坏哦。”女人撒娇着,“不就是虚名一个,人家只是在乎的是师哥的人而已。”
“我知道。”
“等你退下来,我们一起浪迹江湖,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你耕我织的生活,江湖的打打杀杀,再也不过问了。”
女人的声音酥软无比,像蜂蜜上撒了白糖一样,这样的话不知道她跟多少人说过,以至于说的那么流利,那么自然,那么的真切又毫无感情。
就在这时,楼上随即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
顾凡跑上楼时,男人光着身在床上挣扎着,血染红了整张床。
白林风。
男人竟然是那个胖子。
“你要提防她,下一个就是你了。”
白林风奄奄一息,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亦善。
“她是谁?”
顾凡问道。
“毒舞”
白林风已然断了气。
顾凡走到身前,帮他盖上了眼,但白林风似乎死不瞑目,盖了两次都自己睁开了。
就在顾凡诧异之际,毒箭就刺破了他的胸膛。
“你”
顾凡惊恐地望着已经死去的白林风,眼神中充满了不信。因为,白林风缓缓地从血泊中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憨憨的微笑,那微笑就像天使的微笑,人畜无害。顾凡这才想起白林风的外号:笑面虎。
“师哥,你真棒。”
此时,从屋外走进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曼妙的身姿尽露无疑,那走路的身姿就跟青楼女子没有两样。不,青楼女子在她这里已经是良家妇女了,至少她的在青楼女子那里是导师,是专家。
女子走到白林风身边,两手就像蛇一样缠在胖子的脖子上,在他耳边呢喃低语,还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顾凡。
“师兄,你怎么啦?”
“你回去吧。”
“你不要我了?”
“大家逢场作戏,相互利用罢了。”
“你说过要跟我天长地久的。”
“这你也信?”
女人气愤地走出木屋,“噔噔”下楼去了,嘴里骂着,“死肥猪。”
白林风瞧着奄奄一息的顾凡,摇了摇头,道:“你啊,这般心地善良,成不了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