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地图（二）
“言兄，你话太多了。”
话说那日虺言正滔滔不绝地给顾凡东拉西扯。一个熟悉地身影就从废旧的古屋里出来了。
顾凡一瞧心就凉了一半，这不是莫兜兜那畜牲吗？自以为逃出生天了，没想到依旧羊入狼口。正想着脱困之策，莫兜兜走来就举双手行起狼族的大礼，“参见主人。”
顾凡傻眼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兜兜自然也瞧出了他眼里的迷惑，于是解释道：“恕属下前日的大不敬，人多眼杂，实在是无奈之举。”
顾凡用眼神询问，莫兜兜才如实道来，“侯振南野心勃勃，属下早就防着他了。”
顾凡问道：“那左擎苍和胡二娘是”
“多谢主人挂怀。”
顾凡以为活见鬼了，莫兜兜的身后走来一男一女，男的一脸横肉，女的风韵犹存，正是死去的左擎苍和胡二娘。
顾凡大惊，指着二人道：“这”
左擎苍道：“侯振南杀的是枫林阁来的两个替死鬼。”
顾凡还是不解，问道：“枫林阁？”
胡二娘把腰一扭，道：“侯振南就是枫林阁杀手榜排行老三的鬼手。”
“他不是狼族人？”顾凡问。
“是的。”
莫兜兜忧郁地道：“是的，不过，那一族都有败类。”稍微顿了顿，才道：“你的恩师阿基不也是鹰族人，也是枫林阁追杀组成员。”
顾凡在枫林阁里呆了十几年，也为枫林阁立下太多汗马功劳，当然也因此而扬名立万，但是对枫林阁的组织结构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们有一个杀手组，一个追杀组。
枫林阁。
这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个帮会，也是令江湖众人闻风丧胆的帮会。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总舵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成员是哪一些。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正，还是邪。
只知道，他们的消息从未失算过。大到帝王传玺，小到生卒年限，富贵贫穷。
只知道，他们除了贩卖消息，还会杀人敛财。无论是多卓越的高手，枫林阁出马，没有一个活下去的。
十年来，死在枫林阁的武林高手，江湖大盗数不胜数。现在的武林已经是人人自危，都怕树敌，尤其怕招惹那些能出得起买凶钱财的富人。
可以说，天下人皆是枫林阁的人。因为不管你会不会武功，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你有把握，你都可以去枫林阁“书屋”的竹签筒里拿走以阁主的名义投放的资料，只要完成任务，就到枫林阁的“金库”里分毫不差地领走你的赏金。
但是，一但你的任务失败，那么枫林阁会派人追杀组的人去完成你失败的任务，并且派人杀了你。
所以说，正在枫林阁的成员大概也就是追杀组的能够算，追杀组是几人，是那些？这是一个神秘地问题。顾凡闭关修炼十年，除了知道阿基是追杀组的，其他的一无所知。
对于那些任务不都是杀人越货。也包括许多，比如保差、送货
枫林阁成立三十年，最奇葩的一桩就是客户请求帮忙枫林阁让自己的妻子怀孕。据说是一个京城的少爷开开心心接下的单，但是到了客户人家才傻了眼，那女人奇丑无比，肥的跟大象的屁股一样，当即就毁约，结果被枫林阁追杀，当场毙命。而完成客户要求的是一个叫陈权的人，为此，陈权破格提拔成了枫林阁的管家。
所谓管家，其实就是一个扫地的。
枫林阁就在枫林小镇。一到秋冬，满世界飘着的都是火红的枫叶，像火海一样。扫地这事没法干，但好在枫林阁只有一个常居人——陈权自己。如此，他的事情就变得简单：睡觉、吃饭、睡觉。
他根本不需要做饭，一到饭点，就会有人送餐来，吃完有人收走餐盘，几十年下来，月月如此，天天这般。枫林阁的禁地在山间，山前是杂乱的柴扉，上面有迷迷糊糊几个大字“闲人勿进。”
据说里面机关重重，山门前的小邱就是不信邪的人的尸骨堆起来的。
顾凡有幸到过那个山门前，被陈权叫住了。
陈权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两只眼睛总是睡眼惺忪的，不过他的睡眠很差，每日睡不到几个时辰，所以他打发时间的方法是读书。书屋上全是他读过的书，古今中外，天文地理都有遍览。
而现在，顾凡惊奇地发现，莫兜兜的见识恐怕陈权才能与之匹敌。
“陈权是我师父。”
莫兜兜打破了顾凡都疑问，他似乎懂的心术。
“这么说，侯振南也是枫林阁追杀组人员？”顾凡问道。
“是的。”莫兜兜回答。
忽然顾凡想起了什么，从牛背上取下牛皮，问道：“兜兜兄见多识广，可知这崇明塔有何宝贝？”
莫兜兜两眼放光，在地图上找起来，最后指尖落在崇明塔，几分惊喜地问道：“主人，这地图从何而来？”
“鹰隼镇一个妇人所赠。”顾凡如实回答。
“林宽蓉？”
顾凡惊奇地看着莫兜兜，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特么的，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没有不认识的人吗？
莫兜兜没管他的奇异眼神，叹道：“此乃奇女子也，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若非她的帮助，阿基岂能有今日之势。”
“比你懂得都多？”顾凡问道。
“属下自愧不如。”
顾凡莫名地失落——为什么同样是穿越，际遇还是如此大差别呢？
就在他发呆这一会，莫兜兜突然道：“不好！”
虺言插不上嘴，憋的难受，此时见缝插针，问道：“怎么啦？”
莫兜兜没有理他，在地图上查找起来。
“崇明塔在这儿呢。”顾凡提醒道，因为莫兜兜找的是另外一个方向。
莫兜兜查遍了整个地图，在牛皮的背后也翻看了。
“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啦？”
虺言急切地追问道。
“假的！”
“假的？”顾凡也疑惑道。
莫兜兜放低声音道：“假的。”过来了一会儿，忽然惊愕地道，“有人跟踪！”
虺言不以为意，“那有”
被莫兜兜的眼神给止住了。
果不其然，地里的心跳除了蛇的，还有人的。
他们已经包围了五人。
他们就藏在泥土里。
“你们怕不是地鼠！”
顾凡一声嘲笑，一剑向虺言的胯下刺去！
虺言大叫一声，血染透了他的裆，是从沙土里喷涌而出的。
四面的沙土像波浪一样向几人缩紧，顿时黄沙四起，像卷起龙卷风。
五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临危不乱。越是危险越享受，顾凡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剑已经饮饱了血，此时已经变成一只血剑！
其余四人也是呼呼生猛，战乱坚持了半个时辰，全部倒在沙地上。风沙渐渐地平息下来。
“谁是带头人？”莫兜兜问道。
“你杀了我们吧？”一个黑衣人愤愤地道，他的面纱已在战斗中撕碎，脸上的血和泥土混合，刀剑伤也是横一条竖一条。
“杜尔特杜大侠，恐怕你代替不了这些弟兄吧？”
莫兜兜指着那些丢盔弃甲，垂头丧气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问杜尔特。
杜尔特道：“你想怎样？小爷我奉陪。”
莫兜兜道：“我想，我家主人心慈善良，应该不会让你死的。”莫兜兜说着，用眼神征求顾凡的同意，顾凡点点头，莫兜兜领会，继续道，“我们合作，如何？”
杜尔特道：“你们都是是将死之人，如何合作？”
莫兜兜笑了笑，道：“杜少侠，现在将死的人是你不是我们。”
杜尔特道：“你杀啊”
莫兜兜大手一挥，有些阴柔地道：“唉，打打杀杀，打打杀杀，杜少侠怎么就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呢，大家滋润地活着不好吗？”
杜尔特吐了一口痰，道：“枫林阁要你们死，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莫兜兜不以为意，道：“事在人为嘛，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杜尔特的目光似乎放松了一些，也许他觉得莫兜兜言之有理吧，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在几人的密谋下，就这么来到了鹰隼镇。
顾凡下命令的时候，左擎苍和胡二娘的声音才从院子里响起——男人：“我们还没到呢！”女人：“都怪你，笨手笨脚地。”
“哥哥嫂子，你们迟到啦。”虺言一把剑压在杜尔特肩上，嘴里却大声叫嚷道。
“我知道！”
女人说着已经撂倒了好几个人。
那青筋暴跳的男人闻讯开始左顾右盼，见周围的人退在墙角，自己也开始退开了去。
“诸位，咱们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鹰族阿基，我狼族的侯振南沆瀣一气，投靠枫林阁，野心勃勃，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侯振南事情败露逃了，阿基死了。我们该普天同庆才是。”莫兜兜扯着嗓子说道。
“莫兄说得对，今日起，我鹰之一派，唯顾凡公子马首是瞻。”
屋外走进一人，正是独特儿，他是自己走进来的。
虺言冲进来的时候被莫兜兜阻止了。
那些村民扮相的都俯身拜起来，“参见主人。”
顾凡最讨厌这种牵绊，但看这架势，他若不应，他们是不会停下来了。于是摆摆手，然后说道：“大家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那一众人都懵懂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敢多问一句。
那个青筋暴跳的老人忐忑地问道：“主人，你是说我们可以走了？”
“嗯。”顾凡点点头道。
角落里，林宽蓉带着两个孩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凡。
阿基的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冷冰冰地躺在凝固的血泊里。带着许多秘密走了，对他而言也算是壮志未酬吧。
“真的地图呢？”
莫兜兜问道。
“什么地图？”
林宽蓉的眼神死灰色，仿佛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期待，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孩子多可爱。”
虺言用手抚摸着林欢的下巴，那小孩一点也不怯，好奇地摸着他头顶上的犄角，“妈妈，这是什么？”
“欢儿，过来。”
女人叫过儿子，藏在自己身后，他的眼神依旧如死灰，但声音却很愤怒，“有事冲我来，别为难孩子。”
“这世界上要是事事如你所愿，那对别人就是不公平的。”
虺言走到林宽蓉跟前，他那犹如松树皮一样的面具也是随着说话一张一合的，说有趣也行，说可怕也可。但是现在他的话语就是在威胁林宽蓉。
“林老师，我想知道崇明塔里有什么。”
顾凡阻止了虺言的无礼，对林宽蓉说道，满脸的诚恳。
“其实我也没去过，据说那里有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秘密。”
“秘密？”
“嗯。”
“那真的地图呢？”
林宽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叹，问道：“真的地图？难道我给你的是假的。”
莫兜兜抢道：“是的。”
“先生可见过真的地图？”林宽蓉问道。
莫兜兜哈哈一笑，道：“没有。”
“那先生怎知是假的？”女人有些不以为意。
“在下这些年保镖走南闯北，天下王土都有踏涉，自然知道真假。”莫兜兜指着地图上“崇明塔”的位置继续道，“此地乃听风堡是也。”
“听风堡？”林宽蓉问。
“猴子？”虺言也问。
莫兜兜点了点头。
“江洋大盗侯子？”顾凡思索片刻，道，“这个听风堡主与你们风尚镖局是什么关系？”
顾凡这样说，几人都吃了一惊，似乎都想起了点什么。
“你是说，侯振南”左擎苍试探性地说道。
莫兜兜打断了左擎苍，肯定地道：“是的，侯子就是我狼族一脉的。”
顾凡道：“那是因为什么呢？”
莫兜兜道：“三十年前，族内发生过一场内斗，以家父为首的保守派与候子师伯为首的激进派大打出手，虽说家父的保守派取得胜利，但是致使狼族内耗，从此一蹶不振了。”
顾凡道：“所以，候子才无奈之下做起鸡鸣狗盗的买卖的？”
莫兜兜有些黯然神伤，低声道：“是。”
“事情很明显了，真的地图被侯振南这小子偷走了，偷盗是他家传的秘方。”左擎苍咬牙切齿。
“我赞成。”
一直没有说过话地胡二娘也说道。
虺言点点头，道：“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莫兜兜看着顾凡眉头紧锁，迟迟没有下定结论，也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兜兜兄，胡三刀老哥呢？”
顾凡突如其来的言语让莫兜兜有些猝不及防，犹豫了一丝丝，赔笑道：“我等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叫上他。”
他的理由很充分，但是顾凡就一直盯着莫兜兜的双眼，那一丝丝的犹豫没有逃过他眨眼的缝隙，事情就是那么蹊跷。顾凡一向对自己所学的微表情解读充满信心。
因为他的微表情解读就是林宽蓉教他的，所以他现在很肯定，莫兜兜在说谎。
这个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莫兜兜为何要说谎？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谎言，比垃圾堆还多。
每一个谎言都只有一个作用——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或恶意，或善意。
顾凡假装淡定，道：“哦，原来如此。”
莫兜兜松了一口气，道：“是的，确实是这般。”
“兜兜兄，你们是如何识破侯振南的奸计的？”
顾凡貌似不经意地谈天说地，但莫兜兜的脸上已经起了汗珠。“唉，这奸贼来风尚镖局的第一天我就查到了他的底细。”
莫兜兜的逻辑天衣无缝，但是真的这样吗？
顾凡地脸上平淡，看不出肯定答案。
往往天衣无缝的事都另有洞天。
顾凡表现得一脸轻松，跟着莫兜兜走出林宽蓉的住宅。
这母子三人如何处置？”
左擎苍向莫兜兜征求指示，莫兜兜愣了一眼左擎苍，怒骂道：“主人在，当然是主人定夺啦。”
左擎苍低下头，道：“是，是。”
顾凡道：“放了吧。”
莫兜兜提醒道：“主人，斩草除根”
顾凡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和地道：“那你定夺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放了，放了。”莫兜兜犹豫片刻，还是吩咐着，跟着顾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