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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 章 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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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尚镖局彩旗飘飘。

    秋雨绵绵,古朴的楼房在暮色里沉默着。

    只有滔滔江水从一旁流去,亘古如此,一分一秒都没有停歇。这样的喧闹也习惯成一种安静。

    “二娘,咱们成亲吧?”

    窗帘上,两个人影凌乱。

    一切尘埃落定,男人疲惫地道。

    “好。”

    女人的声音变得娇媚起来,江湖儿女没有忸怩,答应得也很干脆。

    正当两人你情我浓时候,一双熟悉的眼出现在窗台。烛光映在他那瘦得像松树皮一样的脸上,他的脸色铁青,嘴巴尖得比鼻尖还高,眼神如死灰。

    随着一声刀剑破空的声音,血影溅在珠帘上。

    女人惨叫一声,便永久地闭了嘴。

    “是你!”

    男人惊叹了一声,滚下床去,托着一摊血在地上爬起来。那个瘦年提着一根青竹,一步一步跟随。

    “你该上路了,不然,她会很寂寞的。”

    男人揪住左擎苍的脑袋,削尖的青竹向他的咽喉刺去。

    又是一声惨叫划过夜空。

    夜安静了,只有秋雨绵绵地下着。木板上流下一摊血,一摊热腾腾的鲜血。

    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古木屋靠近。

    “谁?”

    屋里亮着灯,一个男人的沉声问道。

    “要你命的人。”屋外尖嘴猴腮的人答。

    “侯振南?”屋里的男人问道。

    侯振南似乎一惊,半天没有响动,许久才说道:“这对你不重要。”

    “哦,候四爷跟左大爷夫妇情深意切啊。”屋里的人讽刺道。

    “所以我要杀了你报仇。”

    一丝狡猾的微笑在侯振南如寒霜一般的脸上闪过。

    里屋的人不再说话。

    月光下,一内一外,隔着一堵木板,两个人相对矗立,久久矗立。

    假如没有这屋子,那两人相距也不过廖廖一米不到。

    他们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你早醒了?”

    “我早醒了。”

    “可是你还是装睡着。”

    “是的。”

    “为什么?”

    “我在等你。”

    “等我杀了你?”

    “是的。”

    话音未落,顾凡的剑刺穿了墙壁!与此同时,侯振南的剑也刺穿了墙壁,彼此到胸口都差之毫厘,彼此也都没有退,没有让。

    “破”的一声,顾凡穿墙而出,发狠似地攻向侯振南,他已经毫无保留,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恶战。没有绝对把握,侯振南这种狐狸是不会轻易出洞的。

    顾凡依旧只穿了一条内裤。

    顾凡一直都觉得这个侯振南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好的武功。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即使顾凡使出浑身解数,但总感觉剑入水流,有劲施展不出。

    “四弟?”

    此时,段三刀闻声赶来,但一见是侯振南与顾凡,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取舍,呆呆地愣在原地。

    “三哥,这个淫贼奸淫了二娘,大哥和二娘都遭其毒手了。”

    就在这一刻,顾凡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骤减,望向侯振南时,一丝狡猾的笑容又在脸上闪过。顾凡不明所以,又是一剑刺出,“啊哟”一声,侯振南的肩部中剑,痛苦地倒下。

    “当真?”段三刀将信将疑,没有上前帮助顾凡的意思。

    “千真万确。”

    侯振南捂着伤口,痛苦地说道。见断三刀无动于衷,开始声泪俱下,继续道,“三哥,我等兄弟情同手足,你若念及旧情,那就一起杀了这个贼人替大哥二娘报仇雪恨,否则就杀了我吧,我没能力为大哥二娘报仇雪恨,我难受至极。”

    说到情深处,竟然又瑟瑟地掉起眼泪。

    顾凡放眼望去时,屋外已经聚集了百来人,都叫嚣着,辱骂着。

    “莫总镖头到!”

    人群中一抬大轿姗姗而来,前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莫”。

    顾凡一笑,自言自语道:“操,这畜牲学得还挺快。”

    莫兜兜脸色铁青,询问道:“出了何事?”

    “总镖头,大哥和二娘被人害了。”侯振南仍然哭丧着脸说道。

    莫兜兜闻之色变,大声问道:“是谁?”

    “他。”侯振南指着顾凡,继续道,“我亲眼所见。”

    此时顾凡已经百口难辩,下面也是乌黑乌黑的人群开始指责起他。

    “你亲眼所见?”

    “嗯。”侯振南抹着眼泪,坚定地点着头。

    左擎苍和胡二娘倒在血泊里,一丝不挂。

    胡二娘的胸口被捅穿,血已经凝固,而那支竹剑不偏不倚地插在左擎苍的咽喉。

    “我兄弟五人没有对不起你吧?”

    莫兜兜已然失去了理智,双眼冒着凶光,露出两颗獠牙,直勾勾地盯着顾凡。

    顾凡被他的狼性吓得一愣,这下糟了,杀人的事坐实了。

    顾凡二话没说,一剑向侯振南刺去。

    侯振南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手上的劲道似乎少了一大半,被顾凡又一剑去,侯振南用另一肩接住了这一剑,“啊哟”一声痛苦地爬起来。

    “妈的,这奸诈小人。”顾凡心里暗想,再看侯振南时,得逞的奸笑闪过脸庞。

    好汉不吃眼前亏,顾凡思量已定,“唰唰”几剑刺出,逼得断三刀连连后退,顾凡一个踢脚上了围墙,直向月色而去,没一会儿功夫消失在众人视线。

    “追!”

    侯振南从地上一跃而起,率先追了上去。

    顾凡凭着记忆前行,但是那个奇妙的山不知去向,更何况是哪个山门。

    小路越走越远,眼前一马平川,哪里有什么山。

    “上次莫兜兜带我来时没几步路啊。”

    他心里这样想,四下张望。但是后面的人追的紧。

    “别跑!站住!”

    那些人应该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但还是盲目的叫喊着。

    顾凡来不及细想,只有一往无前的奔跑。

    秋雨夜色中,放身裸奔着。

    “哞”

    远处似乎有一个破烂的栅栏。

    定睛望去时,一头牛也在定睛望着他。

    就这一眼,一头一牛就对上了。

    顾凡根本管不了这是谁家的牛。那就做个偷牛贼吧,好过做个杀人犯。

    他还在牛棚的大门里面找到了一支猎枪。这让他无比兴奋,又无比好奇——这是谁留下的?

    那些古人笨蛋肯定不会,难道是阿基?

    他想起阿基,就一阵迷茫。

    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也不是迷茫的时候,现在是逃命时刻,但是有了枪,他的心里倒是有底气了。

    别看拴起来的牛笨拙而缓慢,但是奔跑起来的牛未必不及马儿。

    那牛翘着尾巴尽情地跑着,像是自由的风。

    跑了一阵,懒牛还是渐渐地失去了一开始的兴奋,无论怎么催促他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逼得急了还会原地打圈圈。但无论如何,风尚镖局那一众人是被远远地甩在脑后了。

    夜风刺骨,顾凡的身上没有一件遮体的布,累得两排牙齿开始打起架来。

    古石板路,雨水轻轻地打在石板上,“滴滴答答”像闹钟。

    “谁?”

    夜色朦胧中,一个影子伴着马蹄声而来,顾凡吓一哆嗦,以为是侯振南等追上来了。连忙取下猎枪问道。

    定睛望去时,原来又是一辆马拉双轮车,那车夫头戴蓑衣,雨水一点一点滴入他的胸口。

    顾凡分明看到了他那一双犹如鱼肚皮一样的眼睛。

    这让他想起杀害他奶奶的凶手,那也是一个马夫,也是这样一个鱼肚皮一样的眼睛。

    “站住!”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顾凡拿起枪,威胁道:“再动我开枪了!”

    “嘭!”

    一声枪响,子弹穿过雨夜,穿过那人的身体。

    他依旧没事人一样走着,身上没有一个创口,子弹穿过都没有物理的阻力。顾凡曾在枫林小镇的路上遇到过这种“赶路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忽然突然奇想,若是我骑着牛二跟着他的步伐会如何呢?

    顾凡骑着牛跟在那人身后,最后大胆地走进那个马车中。

    两个人,一匹马、一头牛、一辆马车,就这样分分合合地走在大道上。

    走到一片森林,那车夫带着车辆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顾凡找了许久,一丝踪迹也未寻得。

    此时正值破晓时分,气温已经降到一日的最低,顾凡冷得瑟瑟发抖,只得停下来,在大树的脚下只得拾捡干柴烧起火取暖。

    同时也在树上找了些许枝叶缠在腰间,这算是一件裤子了。

    他看了自己一眼,忽然想起某年在南方看的一场草裙舞表演——当时的气氛热闹,他记得他穿了一件相当华丽的西服,身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孩。但他就是想不起来,那一次他们是去南方做什么的。

    那场排队多热闹,现在他的脑袋就多疼痛。

    他终于还是克制了自己不去想。

    那头牛温顺地待在一边,甩着尾巴。它似乎知道他的苦楚。

    顾凡理了理它温顺的鬃毛,它“哞哞”地轻声呼唤了两声。

    夜会过去的,火也开始熄灭。顾凡抱着猎枪在火塘边睡着了。

    他太累了。

    “他是个野人吧?”

    “傻瓜,野人都是有很长的胡须的。”

    “那,他的衣服呢?”

    “我不知道。”

    一阵风吹醒了顾凡。

    太阳已经升起来。

    两个剃光了头,只在脑门上扎起一个朝天的辫子的孩子围着他上下打量,好奇又不敢走近,大一点的男孩拿一根木棒在他腰间的树叶上掏着,小一点的男孩提醒道,“他醒了。”

    见顾凡起身来,两个男孩吓得拔腿就跑。见没人追来,才停下来,忐忑地回望,相互嘲笑起来——“胆小鬼。”

    “唉,两个鬼娃,这里是什么地方?”顾凡问道。

    大一点的男孩道:“不告诉你。”

    小一点的道:“鹰隼镇。”

    大一点的男孩骂着小一点的男孩:“多管闲事,妈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一点的男孩不甘示弱,反驳道:“妈妈说做人要实诚。”

    顾凡被两个男孩弄得一阵哈哈大笑。

    见顾凡如此,两个孩子放下警惕,一步一步试探性地靠近。

    “这是什么?”

    “枪。”

    “枪是什么?”

    “猎杀用的。”

    “猎杀?”

    小一点的男孩不仅好奇,也较大胆一些,指着顾凡手里的枪问东问西。

    “你们听说过枫林镇吗?”

    顾凡有些期待地问两个男孩。两个男孩都摇了摇头。

    “这里离镇上远吗?”

    大孩子道:“很远。”

    小孩子道:“不远。”

    然后两个孩子又吵起来。

    大孩子骂道:“你早晚被人卖了去。”

    小孩子骂道:“骗人的是小狗。”

    大孩子揪住小孩子的辫子,“信不信我打你?”

    小孩子愤愤地道:“我错了。”

    大孩子道:“这是认错的态度?”

    小孩子眼睛一打转,低声道:“哥,我错了。”

    大孩子道:“这就对了嘛。”

    随着他放开手,小孩子眼疾手快,捡起一块石头向大孩子扔去。

    “哇!”

    大孩子头上皮开肉绽,鲜血喷涌。捂着头哭起来。

    小孩子也吓得面色苍白,此时肯定在后悔刚才的冲动了,伸手去摸那个创口,弱弱地问道:“很疼吗?我就轻轻地打了一下。”

    “林笑,林欢!”

    林中原来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被灌木丛隐藏起来,走得人少不易发现。

    一个头上包裹着毛巾的妇女在那里出现,穿过灌木丛向顾凡三人而来。

    他的妆容就像阿拉伯人,但是顾凡并没有想到阿拉伯人,也没有想到修女。

    他想到的只有两个字:凄苦。

    这应该是个凄苦的女人,她的眼神里的酸楚就像漫过堤坝的水,无法藏,也藏不住。

    女人对他礼貌性地一施礼,这让顾凡倒是惭愧万分,自己这一身树叶也太过冒失了。只得呆呆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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