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章 跪地生根
雪压枝头,梅林还是暗自飘香。
小楼的四面都是梅树,有的甚至都把枝叶伸进走廊里,爬到窗户上来了。
尽管天已晴,但积雪难融。枝头已经压得低下头,梅花,还是高傲地绽放着。
“张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顾凡来的时候,张小义在里屋看着书。火炉烧得火红,整个房间是木屋,却暖和得很。
这是大盗侯子的府邸,崇明塔最优雅气派的府邸。醒娘已经不来这个地方有十几年了。
顾凡走进来的时候,那个青衣姑娘正在晾晒衣服。这姑娘长得也清新脱俗,比冷雪是比不上了,但显然比冷雪更具亲和力。见顾凡进来,就鞠个躬行礼,道:“顾少侠。”而后转到里屋叫起张小义,“张兄弟,顾少侠来了。”
张小义见到顾凡时,有些喜出望外,“顾兄弟,快请,快请。”
“喝酒么?”
“有美酒,自然是好事。”
酒上三旬,月上梅梢。张小义些许感伤,吟起诗来:“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此情此景,顾凡饮得痛快,便道:“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此生此生,或达官贵人,或凡夫俗子,浮浮沉沉,也一生而已。”
古都洛阳的杨花应该落尽了吧,古人的月,今又是,相思长,愁意浓。
夜来春风,花枝最知晓。
花影,月容。
两条倩影。
顾凡酩酊大醉,自行走了。
张小义伫立着,轮椅就在身下,他应该算是那样伫立着。
他的思绪飞到对面的小楼,飞到往事里。追忆起那些既伤感又甜蜜的往事。
往事不可追,此情绵绵,此恨也绵绵。
花轿就停在小楼的楼底。
女子的笑声是欢悦的,男人的笑声也是欢悦的。
窗帘上的两条影,两条纠缠一起的影。
女人道:“你比姓张那小子要强一些。”
男人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女人道:“可惜,今夜以后,我们都不相往来了。”
男人道:“你若想念我这个老人家,也是可以回来的。”
女人娇嗔道:“你真坏。”
喘息声,汹涌的喘息声。
“她,竟沦落如此。”
痛苦,张小义道脸上写着痛苦。
当叶孤红走出侯子的府邸时,张小义看到了她那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她不会回来了!”
一只温暖的手,温柔的搭在他的肩上,一个温暖如春风的声音,就萦绕耳边。
张小义冰冷的心,吹进东风,东风吹进来了,雪会不化,花会不开吗?
花不能不开。果也不能不结。
“我不许你不开心。”
莫菲的话很柔和,就像热空气吹在冬天的脸上一样,是那样的需要,是那样的依赖。
醒娘的肉铺包子店生意依旧,两个吃早点的人谈论着。年长的无比消瘦,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着,年轻的也是三十左右,一脸贼眉鼠眼。
两人见顾凡进来,都“嘘”的一声不吱声了,看着顾凡手里的木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轻蔑地笑了笑。
“客官,吃点什么?”
醒娘依旧不在,甚至都怀疑有没有醒娘这样一个人。一个殷实的老头对顾凡道。
“三斤牛肉。”
“牛肉?”老头轻蔑地问道,仿佛这里吃牛肉就好比进馆子只点素菜一样寒酸。
顾凡没管他的眼神,“对。”
“等着吧。”老头不耐烦地道。
雪地上来了一群人,马鸣嘶吼着,马蹄在雪地里不停地踏着。
“马家帮”,一群人肉买卖家。他们走过西域山山水水、大江大河,那里沙漠里有多少粒沙,那里的青山上有多少根松叶,他们都了然于心。
他们都头子叫马疯子,人却一点也不疯,还精明的很。
高彦松,在这个镇上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也是这个店的老板,就是那个老头。当他一刀砍向马疯子时,马疯子刚刚喝完一杯酒,把一块肥肥的鸡腿塞进嘴里。
看到刀光至,马疯子一个避闪,整个桌椅佳肴都散乱了开去。
马疯子四处买卖,习得一身武艺,这也是他买卖不需要保镖的原因,此时,他与高彦松对拆了几十招,赤手空拳之下,竟毫无败迹。
其实,应该说,高彦松一个做饭的人,居然能跟马疯子对拆几十招不落下风。
“我不白吃,交得起钱。”
马疯子连忙解释道。马家帮的人都在人手一只猪腿。就这样看着二人斗,仿佛马疯子胜券在握,或者根本不在乎他死活一般。
高彦松冷笑一声,道:“你若再接住我二十招,这席我赔你。”
说着,一招迎客三式”飘飘忽忽而来,似软面无力,其实暗藏玄机,他就是靠这招肢解人体,给食人族做美味佳肴的。
马疯子自是见过厉害,不敢轻易迎接,只得躲闪,像一个拒绝进入他家门的客人。
高彦松不等招式用老,一连“云归西山”、“晓风弄月”、“长河落日”三招,马疯子吃得节节败退,大声道:“投降投降!”
“绑了。”
高彦松对左右人道。
经一番闹腾,场面还是控制了下来。
高朋满座,贵宾如云。
长长的庭院,一眼望不到头,一眼也望不到尾。
面红耳赤的人,长长一排,后面是手持长械的黑衣人。黑衣人看红脸人吃饭。吃肉,吃人肉。
这里红脸人的地位显然是最高的。
“盛宴开始!”
一声令下,长街都响起“盛宴开始!”像是一场接力赛。
“装模作样。”顾凡不屑一顾。
“你说什么?”一个膝盖前长了铁钉的黑衣人,如此问道。
他膝盖上的铁钉就像树根一样,而他的身体也矮小,似乎是缺钙一样,眼神无力,却透露着没有伤害属性的凶狠。
“我说,这些吃人的红脸人装模作样。”顾凡明确地说道。
“你懂什么?”小黑立刻不干了,骂骂咧咧,“你一个只配吃牛肉的。”
顾凡放眼望去,这些小黑都一个模样,像是脑子缺弦,身体缺钙。
顾凡想说什么,一个红脸人叫了一句,“小黑。”
小黑快乐极了,见红脸人叫他,开心地回应着,“是是是,是我。”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膝盖深深地扎进地板,似乎是跪地生根了。
“赏你的。”
红脸人丢了一根骨头在地上,小黑捡起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怎么,嫌弃?”
小黑硬着头皮,轻咬一口,闭着眼睛吞下,表情诡异,嘴里却叫道,“好吃好吃。”
“操!蠢货。”顾凡大骂一句。
跪在地上的小黑们拔刀相向,向顾凡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