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不愿意”
秩序偏偏在这时候开口。
屏障的那一边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绑在实验台上准备进行脑部分析，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不愿意。”
不要！
裴少煊眼睁睁地看着屏障另一边的画面渐渐消失，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几不可闻，真正的顾妙清被困在x1379的身体中，永远消失从她的识海中消失。
裴少煊猛地睁开眼，强大的灵力来不及收回将玉佩瞬间震碎，玉琮一惊忙聚起更多灵力护稳阵眼。
“裴兄这是怎么回事？！”
气火攻心，裴少煊眼睛猩红，眼角渗出点点触目惊心的鲜血。
面前这个人脸色已恢复如常，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是往日的平静。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妙清回不来了，是她亲手杀了妙清。
玉骨扇抵在顾妙清喉间，扇子在微微颤抖。
她从未见裴少煊的脸色这样可怕，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周遭寂静，漆黑一片，压迫从四面八方袭来，似整片天空坠下，直将人推向深渊。他眼角的血越涌越多，融成两行血泪，反衬得他一双桃花目格外生动。
“裴兄你这是做什么！”
他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出去。”
玉琮走到顾妙清身边：“我若不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裴少煊一掌拍向玉琮，玉琮以掌相抵，一时间，小小的房间中两股强大的灵力对峙，迸发出的力量将窗户震开，带着烟熏味的冷风吹灭了房间中的炭火，肆意游走在三人之间。
一时僵持不下，裴少煊左手隐在袖口中一翻，一根银针从袖中飞出，玉琮侧身躲开，不过一个动作便被裴少煊找到了机会，右手再一掌击向破绽。
玉琮既要躲避银针又要躲他这一掌，慌乱之中，勉强躲开，胳膊却还是被银针划开了个口子。
从赤山离开的时候裴少煊带走了不少迷三月，又请最好的药师提炼，不过浅浅一道伤口就让玉琮马上昏睡过去。
裴少煊冷哼，凝视着顾妙清的眼睛，他不明白，后者为何还能如此波澜不惊。
他一直看不懂其中的情绪，现在她明白了，她根本没有情绪，除了自己的命，其他人或事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她的施舍和善举也根本不是因为心里的善意。
她心里，什么都没有。
“为何要霸占妙清的身体！”玉骨扇又向前进了半寸。
顾妙清摸向袖中的武器：“回去，我会死。”
“可是这样妙清会死！”
“只要能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
“抱歉。”
简简单单一声“抱歉”，眼里没有丝毫歉意。裴少煊怒意更盛：“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顾妙清看向他，笃定道：“只要我还在这副身体里，你便不会杀我。”
玉骨扇触到脖颈娇嫩的皮肤，冰凉温润的触感不掩其锋利，一道血丝如雪中红梅绽开，裴少煊的手抖得更厉害。
那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跟他一起长大的顾妙清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现在生死未卜，眼前的这个人却占着她的身体。
可他又想起这个人麻木地躺在一个古怪的地方任人摆布，眼中没有一丝希望，好似一只提线木偶，在所谓的试验失败之后，没有任何反抗地等待死亡。
她不过是想活下来。在黑暗中终于看到一丝生的希望，便抓住一切能活下来的机会，甚至不择手段。
不过是，想要活下来。
裴少煊苦笑：“你说得没错，我不会杀你。”真正的顾妙清已经回不来了，他怎么可能再杀掉她的躯体？
玉骨扇颓然放下，他像失了魂般踉踉跄跄离开，赶来的云笙和沈世安见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扶住摇摇欲坠的裴少煊，急忙道：“裴兄这是发生何事了？”
一滴血自眼角滴到手腕，裴少煊抹掉血珠，殷红在他指尖晕染开来，他盯着这抹殷红愣了片刻，而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恢复了往常的客气疏离：“抱歉，情急之下把玉琮兄迷晕了，还请沈兄待玉兄醒来之后为妙清诊断。”
“你还好吧？”沈世安知道他不想说，谁问都没用。
裴少煊扯出一丝笑：“只是消耗了些灵力，无妨，休息片刻便好，妙清这边就拜托你们了。”他没等云笙和沈世安反应几乎是有些狼狈地仓皇离开。玉琮此刻醒来，见裴少煊的背影爬起来就要冲上去，被沈世安拦下：“裴少煊你给我站住！你方才什么意思！”
沈世安把玉琮劝下：“玉琮你冷静下，刚才发生什么了？”
玉琮心里大骂，若不是自己灵力深厚，还不知道要被迷到什么时候。回头看到顾妙清倚着床头低头半躺着，双手捧着破碎的玉佩，两边碎发遮住了她的表情，暗叫不妙，顾不得疼痛凝起一缕灵力探入她的印堂。
三股力量已归于平静，可邪骨之力并未被彻底压制。
还是失败了。在最后关头，裴少煊不知为何失控，强行抽离，邪骨只被他的灵力暂时压制，而他自己恐怕也伤得不轻。
云笙关切道：“妙清她如何了？”
玉琮红着眼道：“两个月内若找不到别的办法，邪骨之力将彻底失控。”
“怎么会这样？”
“这你们应该去问裴少煊，他……”
“怪我，”沉默许久的顾妙清终于开口，“是我对不住他。”她盯着手上裴少煊滴落的血，本该冷却的血像一块炙热的铁烙在手上，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对不住裴少煊，更对不住真正的顾妙清，是她亲手将顾妙清推入一个对其来说完全未知的深渊，裴少煊怎会原谅她。
云笙和沈世安见状，知道此事外人不好插手，便让顾妙清好好休息，拖着玉琮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裴少煊早早地就叫来沈世安、云笙来商谈下一步打算，他已恢复如常，除了眼下的乌青和眼中布满的血丝，他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侯府公子。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昨日的事：“江夫人说慧尘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位朝中重臣，但她不知道那人是谁，更没见过那人的面容，只知道其手眼通天，赵福林、江成都是他的人，且表面上坏事恶事都是赵福林所做，实则江成所做之事更加隐秘。”
“不知道是谁，便如此为他卖命？”
云笙叹道：“江夫人也是为情所困，我怀疑源郎并非江成之子，而是那人之子，只有血亲才能引渡杀孽。”
为情所困。裴少煊眼眸一动，不自觉握紧手，而后眨眼间又恢复如初：“朝中之人有这般本领又如此谨慎的，唯有丞相赵明辅了。”
“还有一事，”沈世安道，“流民之事有下落了。”
“哦？”
“据江夫人所说，流民都被慧尘关在缘聚钱庄和平定寺。玉琮与顾姑娘抓回来那人便是流民的头子，他的话与江夫人对得上。”
这么多人被关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竟没有半分破绽，三人不约而同道：“索魂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