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最后的选择
一场踩踏与一场大火让陈平郡彻底繁华不再，今夜无数燃着希望的花灯将这本来的富贵乡燃烧殆尽，只留下满地的血污与沾着血迹的大米，大米如同白雪想将一切残忍与血腥覆盖，结果不过是变得肮脏与腥臭。
无数百姓在这场灾难中再也没能站起身来，有的内脏都被踩出来，掉落街头，无人收尸，更有许多在米铺中，怀中抱着米，活活被烧死。
哀嚎与痛哭声声刺耳，裴少煊强忍住难过，在街头寻觅，可他无论如何忽视不了这些声音，他们明明已经在努力查明真相，为何还是阻止不了惨剧发生？
天灾人祸，他们的力量就那么渺小？
裴少煊越想心越乱，脚步也变得凌乱，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抛开杂念顾不得礼数跑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肩膀：“妙清！”
“什么？”女子回过头，是一个陌生的面庞。
裴少煊僵硬地收回手：“在下认错人，失礼了。”
女子有些莫名其妙，不再理他径自走开，她还要去找她的家人，这场大火让她跟家人走散，她跟街上其他人一样，脸上只有茫然和悲伤。
女子刚离开，不远处出现一抹浅浅的鹅黄色身影，裴少煊抬眼望去，她目不斜视地在人群中直愣愣地走着，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尸体绊倒，她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僵硬地爬起来，踩着尸体直直向前走。
裴少煊眼睛一热，跑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所碰之处冷得像深冬的冰棱。她的雪披早不知道掉在了何处，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裙衫，整个人被冻得惨白。裴少煊连忙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顾妙清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裴少煊这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她的眼中不仅是毫无波澜，更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不像活人的眼睛。
“妙清？”他轻声唤道，生怕自己的声音吓着她。
后者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兔子灯坏了。”
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先顺着她的话：“明天再给你买新的兔子灯。”
顾妙清摇摇头，依旧没有看他：“救助院不让玩兔子灯，我再也没有兔子灯了。”
裴少煊蓦地心紧了一下，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抱在怀中。
“安心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点小雪落下，随风而舞，带着冷意，一点点遮盖住死去的人们。
玉府中，裴少煊将落在顾妙清发间中的雪水擦干，给她把被子裹紧。
她的眉头紧皱，似乎被噩梦魇住。裴少煊拈了一个梦诀指进她的印堂，半响不见任何作用。
他看向一旁的玉琮：“你学识渊博，可见过这种情况？”
玉琮深陷自责之中，看到顾妙清现在这样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连忙在顾妙清周围立起一个护魂结界，结界刚成，瞬时感到一股混乱无序的力量在横冲直撞。玉琮面色凝重道：“她体内的元气归于混沌，意识也被打碎，不出三刻，恐怕邪骨之力也会难以抑制，届时多股力量会冲破身体，最终会七窍流血而亡。”
裴少煊呼吸一紧：“可有办法！”
“有倒是有，”玉琮有些为难，“今日正是十五，开灵眼，引识海，化玉为气，只不过……”
裴少煊有些不耐烦：“不过什么？”
玉琮看向顾妙清，护魂结界被冲撞得越来越厉害，她的脸因为元气混乱时而彤红时而苍白。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裴少煊抱着她回来时，她几乎像个死人一样。
“只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裴少煊没有多言，将顾妙清扶起，将她脸上被火熏得黑烟擦净，小心翼翼拿出玉佩。“请玉琮兄为我护阵。”
“你放心。”玉琮心里默道，他绝不会再像今晚一样，他一定会护好她。
裴少煊手指并起指向自己眉心，灵力凝于指尖在眉心开出一只灵眼，灵眼剥离，顺着指向顾妙清的手嵌入她眉心，一声呵：“开！”
裴少煊盘腿坐在顾妙清身前，紧闭双眼，将玉佩悬于两人之间，玉佩荧荧微亮，渐渐向顾妙清靠近，贴近胸口，而后化为白光一片，把顾妙清笼罩。
裴少煊进入顾妙清识海之中，见她识海一片混乱，三股力量在不断牵制撕扯，几乎把她撕碎。他需观识海，引识海，将她的识海归于平静，玉佩才能彻底融入体内，压抑住邪骨。
一股强劲浑浊的力量从他眼前划过，却不是邪骨之力，裴少煊用自己的灵识做引，窥见这股力量内部，她闭眼躺在一张窄床上，床沿是他没见过的材质，散发着冷光。她的头似乎受伤了，缺失了一部分却不见血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将她的头缝合，她似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她那时说，她来到这里正要被杀死。
裴少煊心里一沉，想要靠近她，却被另一股力量打断。他望见一栋楼被大火包围，幼小的她提着一只古怪的兔子灯从火里跑出来，脸上沾满了黑灰和血。没跑出去多远，几个穿着怪异服装的黑衣男子挡在她面前，将她死死堵住。他想去救她，可是自己不过一缕灵识，只能旁观这一切。
黑衣男子把她带走，她不哭不闹，眼中是与年纪不相符的冷峻。一身被火燎得残破的花裙子，一盏坏掉的兔子灯，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烟雾之中。
第三股力量是邪骨之力，玉佩已经很难压制，穿梭于另外两股力量之间，将原本还算平静的识海彻底搅乱。
裴少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被顾妙清的灵识扰乱，不断向玉佩中注入灵力，同时让自己的灵力通过灵识涌入邪骨之力周围，两股力量纠缠，他不敢有任何懈怠，缓缓引灵力将邪骨之力包围。
正当屏气凝神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请确认是否接受改造计划，如果接受，你将得到一笔可观的财富；如果拒绝，我们会继续对你进行治疗。”
她的声音无力中带着沙哑：“我接受。”
“请再次确认。”
“我接受。”没有任何情绪，没有难过、不舍、遗憾、恐惧，仿佛只是在说“吃过了”“天凉了”。
裴少煊不知道改造计划是何意，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已经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一点求生的意志。
纯净的灵力一点一点将邪骨之力净化，她体内的另外两股力量在裴少煊灵识的引导下慢慢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识海之中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新衣，提着一盏明亮的兔子灯站在他面前，裴少煊抽出一丝灵力围绕在她周围，通过识海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她像没有听到一般，怔怔地看着前方，裴少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另一个她正被一群人包围，满脸泪痕，眼中满是惊恐：“你们想做什么！”
几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立在她面前：“主人要对你进行再研究。”
“什么再研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求求你们放我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几乎歇斯底里，在几个壮汉之中无力挣扎，裴少煊马上反应过来这具身体里的，才是真正的妙清。
妙清！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被一道无形地屏障挡住，一个冰冷的不要明性别的声音响起：
“x1379，你是否愿意回到原来的身体中？这是你唯一一次选择的机会，想清楚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