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失火
城中本是一片热闹景象，顾妙清停在一个小摊前，盯着其中的一盏兔子花灯。摊主见她与玉琮穿着富贵，忙不迭地将兔子花灯呈到顾妙清面前，脸上堆着笑道：“姑娘好眼力，这兔子花灯可是这所有花灯里最精巧的了，只要五文钱。”
玉琮见她喜欢，掏出一两银子将花灯塞到小贩手中，接过花灯：“不用找了。”
眼如红豆尾如团，莹黄柔和的灯芯发出微微的暖热，驱散寒风，玉琮身后手指一动，小兔子像活了起来，眨了眨眼睛，跳到顾妙清怀中蹭来蹭去。顾妙清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抱紧也不是松开也不是，玉琮眸中一闪，小兔子挣脱怀抱跳到了她的肩头，在肩头不住地蹭她的脸。
顾妙清被蹭的有些痒，难得的笑弯了眼睛：“这兔子灯真是好看。”
女子眼睛明亮，弯弯如月，眼睫如扇，被寒气沾染，湿漉漉的似南方梅雨时节的黛色远山。他才发现她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他盯着梨涡愣了好一会，旁边突如其来一阵嘈杂，他猛地回过神来。
“有人闹事了。”
“什么？”玉琮被刚才的失态扰乱了心思，反应慢了半拍。
“我们沿街一路走来四家米铺，每家门口都有两三个人在一直晃悠，现在他们同时冲进米铺抢米。”
那几人显然训练有素，不过三两人，就让米铺的伙计难以招架。
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大喊：“大家快来抢啊！他们囤积居奇，让我们没饭吃，让我们无家可归！”米铺多日无人光顾，伙计早就开始懈怠，突然遇到抢米的，一时之间乱了阵脚，一会抄起棍子与抢米的人打作一团，一会又心疼米撒了一地要捡米。百姓们对米铺哄抬米价怨恨已久，只是无人敢出头，如今见有人抢米，纷纷在米铺门口驻足，蠢蠢欲动。
黑衣男子被几个伙计按在地上，死死抱住怀中的大米不肯松手，冲着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大喊：“抢啊！抢啊！官府不管我们的死活，难道我们就活该挨饿吗！他们不过几个伙计，还怕抢不过他们吗！”
“抢啊！”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应和，轰的一下街上看花灯的百姓八成都冲进了米铺，连做生意的小商贩也甩下生意不管一齐向人群中挤去。
玉琮拉着顾妙清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不住地摇头：“疯了，都疯了。”
“昨日刚大户人家刚开了米仓，怎会在这时有人抢米？”
简平章来了之后，虽然没有马上解决缺米的问题，但总归一切都在好转，为何偏偏在这时闹事？
除非，他们不是为了抢米！
“官府来人了！”人群中又一声高喊，抢到米的百姓又轰地往外涌，推搡之中好几人跌倒被踩。
“娘！娘！”一个小女孩儿从顾妙清身旁冲到人群中，玉琮连忙把她拉住：“小妹妹你不要命了！”
女孩儿指着人群，咧着缺牙的小嘴大哭：“我娘被人踩了，我要去找我娘！”
顺着手指的方向，各式各样的鞋履中隐隐可见一个干瘦的妇女跪倒在慌乱的脚步中，几次怀中抱紧两袋米不肯撒手，后面的人群几次将她淹没，很快就支撑不住，跪倒的身子渐渐软下去，将大米护在胸前，扑倒在地。
“娘！”女孩儿拼命挣扎，玉琮死死抓住，脸上被抓了数道红痕，玉琮折腾不过，给小女孩施了定身咒，语气有些重，“你在这待好，我去救你娘。”
又嘱咐顾妙清：“你和她在这里躲好，我马上就回。”
“等一下，官府来人，是江成还是简平章？”顾妙清叫住玉琮。
玉琮瞥到其中为首的几个官兵：“大概是江成。”
顾妙清“在官府之前，抓住为首的那个黑衣男子。”
玉琮见顾妙清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分析局势做出决断，心中更觉惭愧，不敢有任何耽误：“交给我。”
话音刚落，一簇火苗在米铺中“嚯”地窜起。
裴少煊赶到时，城中火势已难以控制，几乎每家米铺中都有被火困住的百姓，玉琮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裴少煊，好不容易挤到他面前，将黑衣男子交给他：“他就是始作俑者，回去得好好查查他。”
裴少煊瞥了眼男子向玉琮身后看去，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妙清呢？”
“顾妹妹在那儿……顾妹妹呢？”玉琮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指向那个角落，谁知角落里只藏了小女孩和被他救起的妇女。
顾妙清，不见了。
“你不是说你会照顾好她的吗？”裴少煊揪起他的领子低吼，脸色阴沉得可怕。万一，万一她再摘下玉佩，陈平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他想保她也保不住。
“我……”玉琮慌了，刚才人还在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冷风劲，吹得火势越发猛烈，没时间再跟他掰扯这些，裴少煊一把推开玉琮，给黑衣男子施展定身咒，然后掌心凝力，将玉骨扇悬空拖住，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到嘴边，薄唇微动，满城的寒风霎时间凝滞，“你不是会御水之术吗？快引水！”
玉琮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屏气凝神，报相河离这里尚有些距离，情急之下只能先就近引井水。
漫天的浓烟呛得人不住得咳嗽流泪，越来越多的人因窒息而晕倒在米铺中，房梁在大火中很快被烧断，接连砸下，堵住百姓求生的路。
玉琮越来越心急，使出全力引来汩汩井水，凌空汇成溪流从众人头顶淌过，浇灌在肆虐的烈火之上，丝丝凉意慢慢抚平被灼烧得滚烫的街道，许久，火势渐渐减弱。
灭火的官兵越来越多，许久，终于把火势控制住。
方才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四散逃命，唯独不见顾妙清，裴少煊收起玉骨扇，把黑衣人推给玉琮：“你在这继续灭火，我去找妙清。”今日行动之前他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心里“咚咚咚”，急速地敲着鼓，密集地鼓点让人喘不过气。
若她还戴着玉佩，身上还有他的元气，元气应该能指引他找到顾妙清。裴少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凝神感受元气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