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飞箭
云笙听小老鼠讲完宋乔的行踪，对众人道：“看来这永恩寺的蹊跷不比平定寺少。”
“江夫人平安无恙从地窖出来，说明她并没有与背后之人闹翻，”沈世安不确定今日这出戏是否有用，“此法真的可行吗？这江夫人看起来比江成还要棘手，我们肯定已经被他们看穿了。”
“看穿也无妨，只要江源的杀孽是真，你能治好江源是真，剩下的，我们只需耐心等待。”裴少煊道，又看向玉琮，“流民之事可有进展？”
玉琮垮着个脸，一听这个就头大：“说来也真是奇怪，那么多流民怎么能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要藏起这么多人，很容易闹出很大动静，更不可能将他们运到别的地方。“他们一定还在陈平郡内，永恩寺和缘聚钱庄一定有我们遗漏的地方。”那晚夜探缘聚钱庄收获甚少，还要找机会再去一探究竟。
四人正思索下一步计划，一支飞箭刺破窗户纸击中屋内的一只白玉花瓶。花瓶“哐啷”一声碎成一块块晶莹剔透的残破碎片。“我的花瓶！”玉琮痛心疾首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哀嚎，气冲冲地一掌劈开窗口对着窗外大喊，“哪……”
才喊出一个字，哑穴一疼，玉琮猛一回头，云笙笑靥如花的面容在他眼前放大：“你这动静生怕让别人不知道有异，想来玉大老板应该不会心疼一个普普通通的花瓶吧？”
玉琮欲哭无泪，云笙的修为比他高，他只能乖乖认怂，比划着口型：“不心疼不心疼。”
箭尾绑了一条白帛，上面绣着诡异的莲纹。
“今夜亥时三刻，报相河。”
“看来江夫人是个爽快人。”裴少煊使了个口诀，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掌中升起将布帛烧毁。原来只以为江成背后有靠山，如今看来，真正有靠山的是这个舞刀弄剑的女子。
“今晚我和云笙去一探究竟，你们在府里静观其变，如何？”
裴少煊思量片刻：“我随你们去，我会躲在暗中，以防有诈。”
今天是花灯节，水患过去这么久，加之简平章坐镇，昨日在简平章的威逼利诱下几家大户纷纷开粮仓放粮，百姓终于能吃到一点白米，萧条的陈平郡终于在今天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繁华。
花灯节是陈平郡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每到这天，男男女女都会在傍晚顶着冬日的寒风盛装出游，整夜游玩直到第二天破晓。日头还没落，沿街两边已点满了一排排的花灯，一直延伸到郊外的报相河，苦了许久的百姓终于在这一天能放下困苦与艰难，在一片片花灯中短暂地幻想着镜花水月般的美好。
正逢十五，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圆月已高悬空中。
裴少煊等人早早地就准备好，等着亥时三刻的到来。
云笙有些不安：“我右眼跳得厉害，总觉得今夜不太平。”
沈世安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城内有玉琮，城外有少煊接应，不会有事。”
云笙叹了口气不再多想：“但愿如此。”
出发之前，裴少煊注意到顾妙清今天似乎格外沉默，第一次看到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想要从她的脸上探究出答案，可她一如既往的一脸淡漠。
他突然想到今日是十五，是可以为她除邪骨的日子，过了今日便要再等一个月，这一个月又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
可是没时间了。
只能祈祷今晚一切顺利，回来之后还能为她除掉邪骨。
若是真正的妙清在，她现在一定吵着嚷着要去晚上夜游，一定会穿上最好看的衣裳，精心打扮，约着她的好友在城中玩一整个晚上，会买很多花灯，尤其是莲花灯，还会不同的摊位前猜灯谜，把所有的灯谜都猜一遍。
眼前的女子仿佛永远无悲无喜，如同皮影戏中的小人儿，毫无波澜地演绎着惊心动魄的故事。
临走前，裴少煊不放心地又嘱咐一遍：“玉琮，今夜拜托你照顾好妙清。”
玉琮撇撇嘴：“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顾妹妹。”
可是他跟云笙一样，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今夜要出事。
日头终于支撑不住将陈平郡让给了弯月，裴少煊三人早已等候在报相河畔，河在郊外，人不算多，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在河边放河灯，灯上写着对来年的美好祈愿。
没过多久，河灯数量多了起来，星星点点地把报相河点亮，将报相河变成一片星空。
沈世安与云笙易了容，打扮做普通男女各提一盏河灯，在河边像其他游人一样，提笔许愿，不远处的古树上，裴少煊盯着河边一举一动，等待着江夫人的出现。
“阿笙，你许的什么愿？”沈世安望着身旁的女子，河灯闪烁将她的眸子照的分外明亮，女子杏眼一弯，染上了笑意，声音清泠，笑吟吟道：“我不告诉你。”
沈世安是个直肠子，直白道：“我愿与阿笙除邪骨，杀沧山，然后游遍千山万水，不负此生。”
少年眼眸认真坚定，即使易容也遮掩不住他卓然的神采。云笙嗔笑，用花灯掩饰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
明月皎皎，照亮报相河与玉府、城郊与城内，玉琮焚香沐浴后换上了绯色的长袍，一根白玉簪随意将部分头发簪起，手中一把与裴少煊相似的玉骨扇，衬得整个人玉面生辉。他兴冲冲跑到顾妙清房门外，快到房门时停下脚步，待呼吸平稳，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确认衣服妥帖，然后故作冷静地敲门：“顾妹妹，是我。”
顾妙清一身素衣打开门，她卸下了发间的珠翠，如墨长发慵懒洒下，脸上不着粉黛，似清水芙蓉：“何事？”只是声音还是冷冷淡淡。
见到顾妙清准备睡觉他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几天相处下来，他知道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她是雷打不动到点就睡。可是还是不死心，问道：“今夜花灯如昼，顾妹妹可愿去街上走一走？”
“好，稍等。”
她答应得干脆，没等玉琮反应过来，便关上门更衣。
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玉琮盯着紧闭的门不敢相信。没过一会，顾妙清再次打开门，“走吧。”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走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