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陷阱
从简平章处回来几人一刻没闲着。
月如弯钩，沈世安与云笙悄悄潜入陈尸处，明日尸体便要入棺埋葬，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另一头裴少煊与顾妙清则摸黑翻入缘聚钱庄。
简平章什么都没查出来，但他们不信缘聚钱庄干干净净。
缘聚钱庄在陈平郡近郊僻静处，说是钱庄，倒更像是一座园林，七八间宅子，白墙黛瓦，曲径通幽，从山上引下一条小溪淌过整个钱庄。即使在初冬，这里也依旧有青葱绿色，溪流也丝毫不带凛冽之气。若在白天，倒适合两三文人相携而来，临溪品茗，曲水流觞。
现下月上中天，钱庄一改白日的雅致，不见半个人影，无数竹影晦暗随风如鬼魅；不闻一丝人声，竹叶奏风声音嘶哑似老妪；白日里假山花石错落有致入夜则杂乱无章如乱坟，阴风一吹草木残影恍若百鬼夜行。
“这钱庄不对劲。”裴少煊拉着顾妙清躲在一棵古树后，前面不远处的宅子位于整个钱庄的正中心，据玉琮所言，此乃钱庄禁忌之地。
他们一路行来畅通无阻，禁忌之地门前也无人把守，似乎在等着他们自己进入圈套。
他拾起一颗石子扔出去打到宅子的门，不一会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打开门探出头来瞧了瞧，见没人便把门关上。
园子古怪，二人不敢分开行动，裴少煊把顾妙清护在身后，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前，敲了敲。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却不见刚才开门的男子。
顾妙清冲裴少煊摇了摇头：这分明是陷阱，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她现在灵力微弱，若真遇到危险，未必有机会使出自己的武器。
裴少煊蹲下身子敲了三下地，不远处一只小耗子刺溜地窜走了。
放心。裴少煊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手中握紧玉骨扇，踏入房中。
门“砰”地关上。一瞬间天旋地转，黑夜变为白昼而后又归于黑暗，绿色萤火横冲直撞，伴随着无数人念诵佛经的低语，空空渺渺，似来自虚无。
二人背贴着背紧紧靠在一起，不敢妄动。
顾妙清低声道：“恐怕又是慧尘和尚搞的鬼。”话音刚落，绿色荧光突然聚集到一处，照亮一尊佛像，佛像的脸正是慧尘的脸！
二人皆吓了一跳，裴少煊深呼吸几口气，故意大声道：“怎么，胖秃子的脸都被气绿了？”
荧光又迅速凝成一把绿剑，直刺裴少煊面门，裴少煊不敢怠慢，凝气成风注入玉骨扇中以柔化刚扇子往上一托将剑锋打偏，又一阵风将剑锋扭转一掌将剑拍向慧尘的佛像。
佛像却在被击中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是幻象。
这慧尘的修为实在了得，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完全不避讳他们，就算他主动亮出身份，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嘶嘶——”地上传来细响。借着荧光，地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花蛇，正一点点向二人逼近。
“小心！”裴少煊设起风障，花蛇突然发狂直扑风障而来，哪怕被利风斩断，剩下的半截还挣扎着吐信子。
一只花蛇方才躲在顾妙清裙角侥幸躲过一劫，此刻化为绳索自她脚边缠绕而上，她眼疾手快手起刀落将绳索斩断，两截绳索又同时疯长将她缠绕。
裴少煊将绳索再次斩断并把绳索引到玉骨扇上，扇子上强大的灵力瞬间将绳索蒸发。
“不对，”顾妙清盯着蛇群道，“这些蛇也是幻象。”
“何以见得？”
“我们现在背对背，以此为轴，两边的蛇是镜像。”
“镜像？”
“对，就像在照镜子，颜色、花纹、移动的轨迹，就像是在照镜子。”
裴少煊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如此，她竟能如此黑暗只有微弱的荧光的情况下观察到蛇群的细节，这样的能力非常人能有。
知道都是幻象，裴少煊闭眼凝神，以风为剑，以神识窥四方，百蛇尽显原型，长剑乱舞，天光乍现，待一切结束，绳索皆为灰烬簌簌掉落，被风一吹卷走不见：“只有风障之内的那条蛇没有镜像，所以它化为了绳索，故风障之外不是蛇，皆是绳索。”
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顾妙清，我之前真是小瞧你了。”
辨不清声音的方向，顾妙清道：“你可敢现身？”
慧尘冷笑道：“对付你们两个还用不着我现身。”
荧光再次化为利剑，比之前速度更快，“嗖”地一下划破风障直逼向裴少煊喉咙，裴少煊连忙以玉骨扇抵挡，双方僵持不下，两器相抵产生强大结界让顾妙清难以靠近，突然一声木鱼声响。
“梆。”
细微又响亮。
裴少煊心一乱。风骤停。
四周陷入一刹那的静止，连呼吸都凝滞。手中玉骨扇灵力消散，瞬间被剑击碎，下一瞬，幽幽绿光已经到了喉头。
剑下一秒被握住。
裴少煊连呼吸都来不及，屏住一口气连忙后退，而后才看到握住剑的手已鲜血汩汩——是顾妙清的手。
剑消散不见，唯余浓重的血腥味昭示着方才命悬一线的局面。
“你……”
“灵力消失了。”顾妙清只觉得右手连着整个右臂已经麻木，好在她反应够快，不然裴少煊一死，她自己更难活着走出这里。
灵力消失，玉骨扇被毁，眼下陷入了绝境，可奇怪的是慧尘不再继续进攻，反而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你的手……”
“无妨。”顾妙清面不改色，扯下一片裙摆随意包了包，裴少煊实在看不下去，握住她的手又为她细细包扎了一遍。
“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
顾妙清道：“我救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习惯了她的冷淡，裴少煊不甚在意，趁着短暂的机会试着凝聚灵力，发现已恢复了七八成，将灵力注入玉骨扇中扇子渐渐重新聚在一起，不一会便完好如初。
“慧尘似乎已经不在了，我们不如趁机赶紧离开。”
“离开？”慧尘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你们今天踏进这里，离开的只能有你们的尸体！”
话音刚落，房间四面八方角落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绿色荧光重新亮起，照亮满地花蛇的尸体，尸体融成一滩血水，缓缓流向一起然后又向上涌起，聚成一股血柱，不一会一条以血聚成的巨型花蛇吐着信子，眯着泛着冷光的眼睛，一滴滴血从眼角流下，滴在地上的瞬间化为血雾，唯余血腥和杀戮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