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色撩人
顾妙清说完一顿,接着道:“表面上像是无差别杀人,实则可能是凶手的伪装。”
用无差别杀人来掩盖他真正要杀的人,混淆视听。
“给无邪骨之人附入邪骨,目前我看的书中都未提及过,你可曾了解?”
裴少煊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这也是让他们感到惊奇的,这种事情之前闻所未闻,天下邪骨皆因沧山而生,也终将归于沧山,其他人怎可能手握邪骨还能随意附入他人体内。
书中对于邪骨的记载不算详尽,顾妙清也只能推测个大概的方向:“凶手的邪骨一定有所不同。”
“除了隐瞒真相,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裴少煊说出自己的猜测,“凶手似在尝试找到一种更好操控邪骨的手段,这些死者都是他尝试的失败品。”
裴少煊还想说些什么,一声口哨穿破夜空,是沈世安在催他了。
“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
顾妙清抓住他的胳膊拦住他,风吹动窗户,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在静谧的冬夜似催眠的低语。
“咿呀——”,风止住,窗户停下。
被抓住的地方温热有力,裴少煊心跳随着“咿呀”声跳漏了一拍。
“你,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喉头有些干涩。
顾妙清听出他的声音与平常有一点点不同,也不管他在想什么,低声询问:“如果他能成功,说不定我身上的邪骨也可以用此法剔除?”
她的声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下把他从旖旎的世界唤醒。裴少煊触了电般抽回胳膊,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喉咙,微微低头,企图用月色掩盖自己的失态。
“很有可能。”他慌张地答道。
“那你稍等片刻。”说完不等他反应便关了窗。
裴少煊盯着窗户的木纹愣了愣,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裴少煊啊裴少煊,你刚才在想什么?眼前这个人霸占了妙清的身体,你刚才居然还为她心动了一下?此人现在能跟你好好在窗边闲聊,哪天刀架自己脖子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居然还会有这种念头。
一定是这几日忙得发昏。
窗户紧闭,他几乎想立刻逃走。
腿刚迈出一步,“哗——”的一声轻响,窗户打开,里面的人换了一身夜行衣,头发也似他一般束起,脸上无任何粉黛,恰似人间月,皎皎清辉寒。裴少煊出身侯门,见过人间泼天的富贵,也见过大厦倾覆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他不喜欢江都的明争暗斗、攘权夺利,便独自一人离家,拜了师学了灵修,又遇到沈世安,随他一起除魔卫道,一路上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但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初冬的夜晚,在一个女子闺房的窗前,他刚才平复下来的心,竟又起了一丝涟漪。
更荒唐的是,他连眼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对她的了解只来自于她的只言片语。
她依旧同一个表情:“走吧。”
他的眼睛飘向别处:“我可没说要带你。”
“我会有用。”
裴少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脑海中闪过她在赤山浑身是血的身影,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人只是暂时地与自己合作,非敌非友,要时刻警惕,千万不能越了界。
再次抬起眼眸,眼中已经恢复往常的深邃与平静,他略带调侃道:“我若带你去了,明日顾伯父怕是要砸了平英侯府的门,你且在府内等着,有进展我自会告诉你。”顾家多武将,顾长青年轻时那是手操长戟的九尺大将军,他爹那身子骨可经不起这折腾。他虽离经叛道,但到底是在江都,还是要收敛几分。
见他不许,顾妙清也不再多说什么,翻身跃回屋内,随手一挥,灵力带动一阵微风将窗户掩上,留下裴少煊一人对着窗户发愣。
刚才她使用了灵力?
她真的自学习得了灵力?
当今世人学习灵修的不算多,最主要就是因为灵修入门极难,若不是生来天赋极高的人,寻常人很难入门。而她,竟靠着一天背几十本书的本领自己习得了灵力?
裴少煊伸出手掌,掌心还有一缕余风,温度微凉,很快消失。
灵力还很微弱。
她只看过他们三人使用灵力,又与裴少煊接触最多,所以便从模仿他开始。
她究竟是什么来路。裴少煊盯着掌心,神色复杂。若任由她学习灵修之术,有朝一日玉佩再次掉落而不得不与她刀剑相向,他们能控制得住局面吗?裴少煊突然心里没底了。
又一声口哨声响起,月色渐渐西沉,是沈世安在催他了。裴少煊收回思绪,纵身飞跃,消失在深沉夜色中。
城郊学堂。
这是林审言被害前一天来过的地方。
而昨日在学堂不远处的河中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死亡时间与林审言接近,亦有邪骨附过的气息。
云笙一边探查学堂附近的痕迹一边道:“此人有掌控邪骨之力,灵力应在我们之上,若发现线索,万不可轻举妄动。”
“妙清,自学了灵修之术。”
“什么?”云笙与沈世安同时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还未等裴少煊再说话,一个黑影从学堂后面闪过,三人立刻追去。那人身形如疾风飞箭,在林中自如穿梭,明明身形肥硕,却比林中飞鸟要更轻盈。
裴少煊边追边飞出袖里针,针却在马上要刺到他时被弹开。云笙紧接着挥出连月鞭如游龙缠绕,鞭子在要碰到他衣襟的刹那猛地被震开,云笙的手臂顿时麻木使不上力。
此人灵力了得。三人对视一眼,云笙和沈世安向两旁分开,与裴少煊呈三角之势将黑衣人渐渐兜住。黑衣人见有包夹之势,倏地向上跃起,跃至树梢,双腿一旋,数根树枝折断分别袭向三人。虽是细细的枝梢,却如弩箭一般,刺破夜空,刺穿裴少煊设下的风障直袭三人面中,三人被逼向一旁避开,再难以维持阵型,饶是如此裴少煊胳膊还是被蹭破。黑衣人得此空当一个翻腾,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人追了一阵,不得不放弃,倚靠着一棵松树垂头丧气。
沈世安懊恼道:“这么好的机会却被他给跑了。”
云笙道:“此人灵力在我们之上,就算追上,恐怕也要两败俱伤,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可我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矮胖子,江都之大如何去寻?”
“无妨。”裴少煊神色如常,风轻云淡,“方才风障吹开他一角帽子。”
“你可看清他面容?”
裴少煊摇头:“他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长相。”
云笙和沈世安皆觉得可惜。
“但他是个秃子。”裴少煊进一步推测,“更有可能是个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