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玉石俱焚
地动山摇，沈世安等人强行设起巨大的屏障，庇护峡谷中所有村民。蟾蛇原先受了重伤，此时行动不及之前迅猛，给了他们一点喘息的时间。阿美迅速变到最大，驮起顾妙清和文秀，飞到峡谷之上，载上其他村民。
“且慢。”阿美刚要飞走，就被顾妙清拦下，心里一咯噔，怕这祖宗又要闹事。
顾妙清指向人群中几人：“他们就是帮村长控制你们的人，你们最好把他们绑起来，否则小心被他们害。”若不是情势紧迫，她会现在就杀了他们。
村民们目光齐刷刷转向抱团在一起的地支，将信将疑：“老赵平时那么热心，怎会是村长的走狗？”
“是啊是啊，姑娘你才来我们村，很多情况都不了解。”想起顾妙清之前那副凶残的样子，村民反而在阿美背上挤了挤，离她远了些。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相信沈世安等人，但不代表会相信她。
顾妙清无奈，骑在阿美后脖子处，与村民隔开距离，不再多言，让阿美马上动身。
蟾蛇已近在咫尺，容不得再耽搁时间。
沈世安等人在自己与阿美之间竖起数丈高的结界，蟾蛇本想越过他们追击阿美，奈何结界坚不可破，回身盯着手持灵器的三人，眸子暗黑，唯中间一点铁锈红，蟾头吐着蛇信子，伏低身子长长的尾巴在结界周围扫来扫去。
裴少煊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它还有一丝理智，并不想伤我们。”
云笙眉头微蹙，叹道：“看来村民不死，此仇永远无法解开。”
“可还有很多村民是无辜的，还有那几个孩子，他们也都深受村长和地支迫害。”沈世安为难，他既不想出手，也不想让蟾蛇再去伤害更多人，还不想让作恶之人逃之夭夭。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却没来得及处置其他地支，如今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管怎么做他都觉得心里有愧。
蟾蛇见三人没有让步之意，在结界一旁游走不停，试图找到薄弱位置突破，硕大的蛇尾时不时猛地撞击结界，引起直通天际的震颤，三人在震荡之中摇晃不止，沈世安把青云剑插入石柱之中，紧握剑柄，以剑之力勉强稳住身形：“阿笙、少煊，结界撑不了多久了，你们离远些把灵力渡给我，我且用缚灵诀一试。”
“当真要用缚灵诀？”云笙犹豫道。缚灵诀威力极大，即使是蟾蛇这样强大的灵兽也能缚住，但同时缚灵诀对施诀之人要求也极高，若非灵力高强、心性坚定之人，稍不留神就被反噬，暴毙而亡。沈世安的师祖便是因以一人之力强行施展此诀而死。
眼下三人身上都带着伤，纵使沈世安是南明山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加上裴少煊和云笙二人，也不过四成的把握。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虽只有四成把握，但也值得一试。”
容不得他们犹豫，云笙和裴少煊向后一跃，与沈世安成三角之势，三把灵器在阵中心飞至空中，正对蟾蛇灵台。三人闭目凝神，灵符自眉心而出，迅速增多，无数金色的灵符围在三人周围将其环绕。灵符在空中飞旋，在黑暗中照出一方神圣的金光，三人在其中神色紧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渐渐苍白。
缚灵诀需要极高的灵力，纵使他们三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毕竟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年纪，灵力到底有限。
还差一点。
裴少煊自丹田引出自己的元气，元气与灵力相和。此法从未有人试过，但他的元气既然能压制邪骨之力，或许其中力量能为他所用，只是若不成，会伤及根本，甚至永远无法再修灵力。
一道白光自裴少煊指尖注入灵符之中，金灿灿的灵符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三人身旁飞舞，得了白光的指引，灵符化成一道金色的水流，向上空的灵器轻快地流淌而去。
眨眼之间，灵符尽数被青云剑所收，“嗡——”的一声剑鸣，沈世安睁目跃起，闪身掠过青云剑，未见人影，剑已在手中，而后宛若天光缭乱，挥剑乱舞，青剑一点，停身伫立，霎时灵符从剑身倾斜而出，看似如同流沙缓慢流动，实则只在一瞬间就铺散成一张金网将蟾蛇整个包围。
蟾蛇躲闪不及，在灵符中动弹不得，蜷缩成一团。
“收！”灵符密密麻麻紧贴在蟾蛇身上，嵌入鳞片之中，如同鳞片本来就有的花纹。
没有任何挣扎，片刻之后，灵符金光渐渐熄灭，消失在鳞片之中。
黑暗再次消退，日光撕裂开一角，点亮峡谷一隅。
云笙欣喜道：“成了！”
裴少煊抹掉嘴角渗出的血，声音微弱：“缚灵诀暂时能将它缚住，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不错。”沈世安知道裴少煊消耗过大，忙扶住他坐下，“赤山与蟾蛇相生相伴，蟾蛇心中之恨不除，赤山永无安宁之日。”
“地支与村长作恶多端，也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云笙回身望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牛大婶，碎石几乎把她掩埋，只露出半张脸对着天空，眼睛半张半闭，细看下竟还有一滴眼泪挂在眼角，未来得及落下。
云笙手覆住她的眼睛，唏嘘道：“也不知她最后是否在忏悔。”
裴少煊冷哼：“临死时忏悔最是无用。”
“不管她了，趁着蟾蛇被缚，我们赶紧把村长找出来，将此事了结。”沈世安剑花一挽，解开结界。
云笙点点头，“要找到村长，还得从地支下手，不知他们有什么把柄在村长手上，竟为他如此卖命。”
“我这就让阿美停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
“等等，”裴少煊手惨白，拦住云笙，“你先问问阿美去了哪里。”
云笙虽不解，但还是吹了个口哨，不一会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他们往宗祠方向去了。”
“宗祠……”肯定是她让阿美去的，裴少煊对这个x1379有多大的能耐有一点了解，看来她已经先一步知道村长所在了，“或许妙清已经知道村长就在宗祠。”
“怎么会？我们去过那里，不就一个地窖一座石像，其他空空如也。”
“或许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注意的。”以她的观察力，一定发现了什么端倪。
顾妙清性情大变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从一个不谙世事活泼烂漫的侯府千金变成如今这般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因着以前所未有所类似情况，他们不知邪骨之力能让人变化到什么程度，便以为邪骨之力能到如此地步。
地支突然纷纷倒戈，一定是村长那里出了事，裴少煊强撑起虚弱的身子：“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沉着冷静、判断准确，大部分情况下裴少煊认为她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也难保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他不想再让妙清的身子再遇到什么伤害。
三人正准备起身，地上的微小沙砾开始跳起舞，不易察觉的震动从脚底穿过，迅速弥漫，片刻之间，赤山整个微微颤抖了一遍。停住脚步，三人望向震动的来源，蟾蛇依然匍匐在一角，消失于鳞片的灵符若隐若现。
“不好！缚灵诀要失效了！”
“这不可能，蟾蛇力量再大，缚灵诀也至少能拖住一个时辰，怎会这么快就被它冲破？”
“除非……”云笙想到唯一一种可能，脸色大变，“除非它要自毁！”
玉石俱焚，最后一搏，原来它一直在等待时机，通过他们知道村长的动向，然后等结界散开。
三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灵符金光大放，让人短暂失去视野，金光之中峡谷两侧石林如秋收的麦子层层轰塌，坠入峡谷，成一场声势浩大的石雨，三人随着大地的晃动在石雨中狼狈躲闪，在纵深的峡谷中似几片飘摇的柳絮。
“蟾蛇修为极其深厚，以自毁相搏，我们都会命丧于此！”沈世安把云笙和裴少煊护在身后，青云剑剑光如风，穿梭在碎石之中，剑锋与碎石相抵，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碎石瞬时化为粉末，洒了一身，头上身上皆是灰扑扑一片。碎石渣被狂风卷席，噼里啪啦在峡谷奏响震耳的鼓点，飞过身边，留下数道细小的伤痕。
裴少煊眉头紧锁：“得想办法在蟾蛇之前到宗祠，世安，还可施展御剑术吗？”
先前消耗太多，沈世安有点吃不准，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还可一试。”
灵符慢慢从蟾蛇身上抽离，消失在茫茫的石雨中。金光隐去复归昏暗，鳞片之间渗出点点暗红的血，顺着纹路缓缓流下，染在黑石上看不分明，蟾蛇扭动了下身子，睁开眼睛，眼中没有杀意，暗灰如土。
蟾蛇动身，沈世安用尽全力掷青云剑于空中，剑因灵力不稳强烈晃动，沈世安手指青云剑，额头青筋暴起：“起——”一跃踏上剑身，青云剑强烈晃动了两下，“哐当”一声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