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都杀了,有何不可?”
男子一听非但不怕,反而怒道:“恃强凌弱,我若怕了你,便枉为大丈夫!”
“把我迷晕又来放我的血,你们难道不是恃强凌弱?”
男子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自知理亏却继续嘴硬:“随你怎么说,我看你的同伴自诩正义之士,难道要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都杀了,有何不可?”
所有人僵在原地,半天没人敢在说话。
阿美不明白主人怎会让自己保护这么凶残的人,若此人真把村民们都杀了,自己如何向主人交代?
它权衡了一下,也没跟顾妙清打招呼,转身就要带着顾妙清飞走。
还没飞出几米远,阿美觉得脖子的地方凉凉的,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还没完全长好的伤口,带来微微的麻和痒。
“回去。”背上的声音让它抖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脖子上是一把刀。
作孽。阿美内心哀嚎,它向来怕死,又不能对顾妙清怎样,只得认命地调头回去。
“给了你时间,想好如何回答了吗?”
男子方才看她们离开,已经迈开步子要逃走,谁知对方杀了个回马枪,自己脚还没来得及放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半点没有方才的嚣张。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十二地支之一,怎会不懂?”
其他人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
“咳咳!”老李捂住嘴咳了两声,其他人立刻低头。
“那血,那血让我喝了!”男子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爱喝人血,你能奈我何!”
手腕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浑然未觉,手撑阿美翻身跃下,拿出玉佩举起:“老李应该认得这块玉佩,应当知道我有这个本事。”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辈子都忘不了。老李埋下头不敢直视顾妙清,这女人满手是血割他耳朵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想着就耳朵生疼。
男人望了眼老李,窝起身子,想要把自己隐于他人之后,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究竟是什么东西比死还让他恐惧?
顾妙清不再给他机会,把玉佩抛给身后的阿美:“接着。”玉佩抛出的一瞬间,阿美感觉到顾妙清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它下意识地叼住玉佩,伏低身子,耳朵向后慢慢远离顾妙清。
虽然感觉不到力量的变化,但一双猩红的眸子在昏暗的灯火中渐渐显露,好似黑暗中蛰伏已久的猛兽,只等待一个猎杀的时机。
远处蟾蛇长啸不止,灵力的剧烈碰撞掀起一阵阵汹涌的气浪,层层叠叠,蔓延至各个角落,村民们已经有很多支撑不住,但又互相搀扶强撑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孩又饿又难受,在母亲的怀中嚎啕大哭,但很快哭声就被蟾蛇的声音掩盖,除了他的母亲再无人在意。
片刻之间,顾妙清便到了男人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是大动脉的位置,没有任何犹豫,男人甚至忘记害怕,忘记逃,忘记眨眼,眼睁睁看到一簇鲜血从自己的脖颈飙出,嘴里“啊啊”的干发出几声简单的音节,身体迅速软了下去,死水一般滩在地上,血还在汩汩涌出,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人群中有几个人惊呼出声,几个年幼的孩子埋在家长怀里还不知道男人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女孩抬头望着母亲怯生生问了句:“娘,石大叔是死了吗……”
母亲赶忙捂住她的嘴,捂住她的眼睛,强忍住声音中的颤抖:“没事,没事。”
血溅了一脸,顾妙清刚想擦拭,却发现手上的血更多,温热,鲜红。
顾妙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笑及眼底,却是杀意。
异样的快感再次将她摄住,她勉强还保持一点清明,没有让自己完全被这股力量控制,扫视一眼,村民大多怔住,噤声定在原地,她很满意这个反应。
“下一个,你来。”顾妙清指向老李,“你的嘴很硬,我倒要看看这把刀能否撬动你的嘴。”
老李想跑,但他年纪大又受了伤,没跑几步便摔倒在地,手撑着地腿使劲蹬,蹬了半天也没爬起来,眼看顾妙清一点一点逼近,老李自知这一祸终是躲不过,索性眼一闭脖一横,背挺直了,也不怕了:“要杀要剐随你,我这条命今日交代在这也是我罪有应得。”
不怕死的人最难办。
顾妙清蹲下身子静静地打量着他,或许是慌不择路,他逃跑的方向竟是乱葬谷,此刻就在乱葬谷的边缘,残余怨气侵袭已经让他印堂发黑。“此处你撑不了多久,若说实话,我放你一条生路。”
老李依旧闭着眼睛,眼角慢慢渗出血丝,到临了,反而盘膝而坐,身子被怨气所压只得佝偻起来,弯成一座倾倒的山脉,他自嘲道:“我的生路,早就断了。”说完,头一歪,暗红的血液从嘴角缓缓流下,顾妙清眼眸一缩连忙捏住他的嘴巴,可是为时已晚,老李竟咬舌自尽了。
究竟是什么,比死还可怕。
一阵风吹过,老李身形晃了两下,径直倒向身后的乱葬谷,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被怨魂吞噬,再也不见踪影。
顾妙清回身望向其他村民,并没有打算就此住手。
风更盛了,卷起漫天的风沙,迷乱了眼睛。
她不疾不徐走到人群中,大家纷纷默契地为她让路,没有人敢再挡在她面前。
直到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面前停下。
“娘……”小女孩紧紧抱住母亲,瘦弱的身躯似秋天的枯叶,一阵风便能吹落。
妇人“扑通”一声带着小女孩跪下,痛苦哀求:“求求放过我们,求求你!”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们什么……”妇人突然噤声,突然一阵寒意,四肢冰冷麻木——刀已经抵上了小女孩的喉咙。
“我知道你没说谎,但你们还是要死。”她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只要说不出我想要的答案,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几个村民腿软得差点摔倒,终于忍受不住,扔下家伙拔腿就跑,顾妙清瞥了一眼小女孩,移开刀瞄准跑在最前的一人,不过随手一扔,飞刀既出,深深没入,正中心脏。
又一个人倒下,手在空中悬一用力,刀便飞回手中,抽刀带血,溅了旁边人一身。
他们再也不敢跑了,也跑不动了,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瘫倒在地。
“很可惜,下一个就是你们。”十二地支的嘴太硬,她便想换个目标下手,如今看来,只有十二地支掌握了最核心的线索,其他村民完全被摒除在外。
“不要——”妇人扑在小女孩前,紧紧将她抱住。
刀未落下,旋风扫过,扑得顾妙清一个踉跄,手腕一阵剧痛,刀再也握不住,随即一阵眩晕,太阳穴处似被刀贯穿般疼得她呼吸一紧,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她看到空中飞来一个身影,但疼痛让她视线模糊,大脑也停止运转,在倒下之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飞出短刀,然后陷入无尽的荒芜之中。
村民见顾妙清晕倒,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纷纷抄起家伙将她团团围住:“刚才还那么嚣张,现在总算落到我们手里了。”
“杀了她!”
“杀了她!”一声声此起彼伏,但都没有动手,似在等待一个指令。
阿美见状从一旁窜出,挡在顾妙清身前,硕大的爪子踏地而震,地震三抖。村民不敢在呼号,与阿美保持好距离,等待下一步动作。
牛大婶率先开口:“算了算了,逃难要紧。”远处蟾蛇跟沈世安和云笙打得正酣,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人群中还有人想动手,阿美呲牙露出锋利的犬齿,那些人遂作罢。
方才那一刀力道着实大,带着强劲的邪骨之力,裴少煊以玉骨扇相抵,以绵柔化骨化了其锋芒。若不是阿美一直给云笙传递消息,刚才恐怕已经酿成大祸。
蟾蛇刚入魔,神智极为不稳,他们三人合力施展定魂之法,才勉强让稳住蟾蛇,他才有喘息的空隙,否则再晚一些,恐怕整个村子都要被她屠尽。
远处空中青云剑起,沈世安以血祭剑,剑光游龙舞,在蟾蛇周围布下安魂阵,云笙在阵顶以连月鞭锁阵,蟾蛇被困在阵中猛烈挣扎,裴少煊不再多逗留,飞身至阵眼以扇顶阵,安魂阵成,蟾蛇稍稍安定下来,在阵内游走伺机寻找漏洞。
三人不敢有半点分神,不断注入灵力。
暴雨初歇,方才的激战让人出了满身的汗,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伴着潮湿的空气和泥土,闷得人透不过气。密不透风的安魂阵让蟾蛇眼中的杀意退去了几分,慢慢地,伏在阵中闭目似小憩。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以灵力注入阵眼,再为蟾蛇注入涤荡之气,确保它不会再入魔。而后青云剑直冲云霄,收回阵法。
然而蟾蛇却突然睁开双目,眼底猩红分明还未褪尽。
天空刚有一点晴朗之意,转而又暴雨倾盆。蟾蛇一跃而起直飞云霄,再乘势而下,直奔乱葬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