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为自身立天地
梨画缓过一口气,勃然暴怒道:“你们怜他苦痛,说他大义。觉得木家之主,便就风光无量;吃穿不愁。可谁又明白,风光背后是盲婚哑嫁;是传宗接代的悲剧。木匡是活不过二十,可至少那二十年里他活得逍遥自在。我呢,只能事事以家族利益为优先;将自己情感封印在那一张张面具之下。但后来,你知我再木家发现了什么嘛。原来木家之所以女子居多,是因为她们都是木家那些怕死的改命师;李代桃僵的祭品。我们这些所为的后代,也不过是他们封印那些女子之魂的容器。我则是下一个,替代木匡而死的傀儡。我不愿就这样死去,便寻了一个乞儿;带他投奔了兄长。那也是时隔十年,我再次见到兄长。”
那个晚上,我们闲话家常;秉烛夜谈了一夜。“家中可都好,你何时成的亲;怎的未书信知会一声。”
“家中都好,这亲事是五年前定下的。那时我想过书信给你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兄长呢,这些年怎的也不回家看看。母亲,可是经常念叨你呢。”
“因为我不想继承改命师的位置,我想活的久一点;所以才没有回去。梨儿你要是不想回去了,可以留在这里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我记得你说过想办女学,当个教书先生。正好我同城主也算熟络,明日我带你去同他说说。要是成了,日后侄儿我给你带;你呢就去学堂教书就成。”
那时我以为兄长只是说说而已,可不成想第二日他真的带我去寻城主说了此事。城主虽然反对办女学,可因兄长答应给他多做两张祈福面具;他便同意了开办女学的提议。
于是,我暂且在这里住了下来;办起了女学。原本这样的日子很好,可是我再兄长书房发现的一封信;击碎了我仅存的希冀。那是娘亲寄来的书信,说是既然我在这里;那么等到仪式那日;再将我骗回木家就成。所以我逃离了这里,先是用我赚得的银钱雇凶灭了木家。之后,在返回改生城杀了他。兄长故去的第二日,那孩子也将他留下的一封信交给了我。信中兄长告诉了我,他离开木家真正的理由。那便是他同我一样发现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不再以改命师自居,他想努力活着。为他,也为我。可这封信来的太迟了,而那座笼子终究是我自己亲手摧毁的。而兄长只是在信中言,他最后所愿只是我放下仇恨;重新开始。”
冷熠看着瘫坐于地,掩面痛哭之人。一脸冷漠道:“活于他的阴影之下,继续做着改命师的活计。就是你期望的重新开始,还是说你心里也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才想着借此瞒天过海;心安理得活着。”
梨画起身大笑出声,再度对上冷熠的一瞬;眸中惧色再无。她施法变出无数张面具时,也将自己隐藏再了其中。冷熠看着环视自己,发出刺耳笑声的面具。挥剑劈向它们之际,它们却化作了不同时期的千雪。
可冷熠丝毫不带犹豫,挥剑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唤着自己冷熠的千雪。梨画看着鲜血洗礼下,那芝兰玉树;眸中含泪的公子;也带上了面具。随即,四周寂静无声。冷熠左手微颤,手中剑也跟着松脱落在了地上。
“原来她是你的软肋,也非你的弱点。”梨画无情的嘲讽着冷熠。
冷熠随意擦去沾在脸庞的血,一步一步走向她道:“我家卿卿最讨厌血腥味了,可是现在既然是你挑衅在先;就怪不得我了。”
冷熠同梨画交手的同时,躲藏在暗处的人;也将手中雕刻刀一掌打了出去。可刀还未碰到冷熠,便被夜恒击落不说;自己也被尘心刺穿了肩胛骨。而后,同冷熠交手的梨画也变作了一张四分五裂化为尘埃的面具。
梨画口吐鲜血,倒于地上周身出现一道道裂开的细长伤痕时;咬牙恶狠狠的盯着那两个居高临下的人不断言语着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梨儿,放下吧。都过去了,别再折磨自己了。”梨画看着扶起的人,问他怎会在这里?为他为何明明知真相,却不带自己离开木家。为何明知自己要他死,却还愿意赴死。他凭何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原谅他,自己就能不恨木家。
木匡听着那声声质问,擦去她眸中泪;变出一张面具道:“记得嘛,我欠你一张面具。如今,这便当阿兄还你的第一份礼物吧。”
木匡为梨画带上面具的瞬间,梨画也想起了一切。原来她在发现木家秘密的那日,便就死在了木家。他们将我拖进灵柩楼,割去舌头;砍去双手;双脚。将我扔入棺椁,合上了棺盖。任凭我再怎么喊叫,那袭来的恐惧同死亡终将我拖入了黑暗中。可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于我耳畔响了起来。“梨儿,别怕。阿兄,这就带你走。”
那日兄长将我救出灵柩楼,在木家人的注视下带我离开了这座吃人的地狱。可沐浴于阳光下的兄长,面无血色;如同一个活死人。我问他可是生病了。兄长只是安慰我,没事的。之后,我们找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院;过着无人打扰;自给自足的安生日子。
兄长给我装了义肢,重头开始一步一步教我活用它们。可每当我问兄长是如何说服他们准我离开的,兄长都只是让我莫要再问。反正,他们不会再来了。三月后,兄长不知为何突发恶疾;一病不起。
我拿着积蓄找了所有大夫来看,他们都说束手无策。我本想带兄长回木家,可兄长让我不可去。于是,我只能从山里找些草药;自己治疗着兄长。可那时我从山中回来,正撞上木家家主将兄长自屋中拖拽出来;一刀结果了他。
我手中采的红果子掉落了一地,兄长只是拼命最后一丝气力跑向我;抱着我让我莫怕;随后永远安睡在了我怀中。于是,那天改生城现世;那群人也成了我手中的面具。可我想兄长陪着我,想他能安好。于是,我将自己的寿元给了兄长。
可到头来,却是我自己忘了。是我拼了命的想要留住这个本不属于世间的人,更是我亲手再一次杀了他。“是我错了,我不该忘的。我怎能忘,对不起;对不起。”
木匡将自责不已,失声痛哭的梨画揽入怀中安慰道:“若非梨儿予我安稳,我又哪来的这百年自在。要说对不起,也是阿兄对不起你。不该丢下你,不该再让你背负起那些苦痛的。对不起,梨儿。”
夜恒将沉浸在伤悲中的两人拉回现实道:“梨画木家虽有错,可你也不该牵连一城无辜。所以,我要你留在改生城替来此之人;重新书写被别人夺去命途同气运的一生。至于木匡你,该去轮回了。”
木匡跪下恳求道:“冥帝,我愿用我所修功德;换此地亡魂来生顺遂无忧。也请您能准我留下,助梨儿一臂之力。”
夜恒应允木匡所求,让二人好生修行;赎罪;同冷熠离开了此地。路上冷熠问夜恒何以一个短命的,后来长生不死。一个本该长生不死的,却反而英年早逝。”
夜恒看着明知故问的人道:“因为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使用改命术;便是为了那姑娘。不然,你以为木家何以能准他们离开。只是可惜,木家除去木匡;根本无人参透过改命师真正存在的意义。”
冷熠道:”并非只有他参悟此道不是嘛。只是木家太信奉代代相传,才会误了另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况且传承,难道非得分男女嘛。”
夜恒无奈道:“男尊女卑,本就是诟病。迂腐之思,更是害人不浅。可你想颠覆世间道,告诉他们男女平等;不必墨守成规;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冷熠道:“可不是有人打破了那些世俗礼教的规矩,让男尊女卑成了历史嘛。所以只要你愿意去为之努力,自会有人追随的。”
夜恒回着也是,两人改道去往了罗刹鬼道。可当来到此地,纸鸢便也带回了一封书信。冷熠解开下在纸鸢身上咒术的一瞬,这些时日发生之事也放映在了两人眼前。千雪为避人耳目,化身男相去往了罗盘指示的目的地。
可走到半道,却听一阵哭声从不远处传入了自己耳中。她寻着声音来到破庙时,正见两个恶鬼正在欺凌一个小孩。千雪出手将人从恶鬼手中救下,问他怎一个人在这里。小孩死死趴在千雪身上道:“迷路了,还有不准丢下我。”
千雪让他赶紧放开自己,不然小心自己也揍他。小孩刚想哭,方才的两个恶鬼也带着几十个小弟包抄了两人。千雪看着一溜烟,坐在自己肩膀上的人;那群袭来的恶鬼直接单手化出鬼火将它们杀了个干净。
坐在千雪肩膀上的小孩夸赞千雪真是厉害。千雪只是让他赶紧下来,不然自己铁定将他扔了。小孩赶忙从千雪身上下来,抱住她泪眼婆娑道:“追云没有爹娘,孤苦无依。漂亮姐姐,别丢下我好不好。追云一定会听话,不给姐姐惹麻烦。”
千雪看着拥有人鬼两气的少年,问他怎看出自己真身的。追云一脸骄傲道:“自然是因我有神眼,任何人在我面前都能无所遁形。不过,在我眼里姐姐不管是男;是女都好看。姐姐你就带上我吧,我定能帮上忙的。”
千雪想着带上他也不坏后,便同意收留了他。追云看着带自己往前走的人问道:“姐姐,咱们这是去哪?”
千雪让他喊哥哥,告诉他自己打算去村子里。追云拉着千雪的手,伸出小手道:“村子在反方向,我带哥哥去吧。”
千雪一脸尴尬,又死不承认回了一句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周围是不是还有埋伏着的恶鬼。追云回了一句噢,又问千雪为何要来这里。千雪回道寻故人,要答案。
两人进入村庄时,只见鬼差于长街横行;手执追魂锁追杀着五名男子。千雪让追云管好自己,出手救起了人。追云看着不管不顾出手的人,也站在原地看起了戏。千雪手起刀落,抓着一个鬼差问他们是受何人指使来的此地。
鬼差口中渗血大笑出声,化作黑雾环伺的十把斩魂刀;飞向了千雪同躲藏中的五人。拿着菜刀赶来的妇人言语着我要杀了你们的一瞬,看着飞向自己的斩魂刀;断成两截的菜刀;吓的跌坐在了地上。
千雪看着挥向妇人的刀,化刀为素练;同时缠住了断魂刀同鬼差。余下鬼差也在同时,再度变回人身杀向了千雪。可数条飞出的素练,也缠上鬼差的脖子绞死了他们。千雪落地,看着不知所踪的妇人和追云;听着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跑去查看时,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追云。千雪一脸气愤问追云何以要乱跑,追云只让千雪看里面。千雪朝里面望去时,只见妇人抱着一堆骷髅正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