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偷
辜行止盘腿坐在树前，高大的银杏树枝叶繁茂，人们还给他建立一座庙宇，他当初也以为那是给他建的，可是啊，神龛从来是用人的欲念编造的，庙宇是用人的贪妄构建的，这里的一花一木享受着他周身的灵气，却是对着那些面目可憎的人类搔首弄姿。
辜行止以前很喜欢人类世界的，可是他在这红尘里走了七百多年，人间烟火不停，战火不歇，早就看腻了，他以为在红尘里潇洒这件事永远也不会腻味，可是他去过的山川都变了样，红尘世间却依旧如此。
人人都在两面三刀地招呼着彼此，偶尔不小心露出一点真心，便让别人信以为是一腔赤忱，一方面人们都死死藏住自己的真心对那些“露出马脚”的人辅以最热烈的赞颂，一方面去嘲弄那些卖弄真心的表演者。
可是他在这红尘里措不及防地碰见了一只算计他的小狐狸，以前也有人算计他，为了钱财为了容貌，可是付言声不是，付言声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换做旁人，不是逢迎就是供若神明，可是付言声不是，他费尽心思地套着他的话，却还能毫不犹豫地撕开包裹着心脏的的所有伪装，一点点地露出来给他看。
他爱的赤诚，算计的也坦荡，只要辜行止能给出付言声想要的承诺，那么他是人是鬼、是好是坏，就通通不在付言声的考虑范围内了。
天道给的传承，完善而细致，辜行止消化完就明白了他当初是怎么化形的。他有些好笑：“怪不得不让我靠近，唉，真是的，我都已经化形了，难不成再抢你一个新造一副壳子？不知道突然离开他会不会生气，付言声，这回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
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我可以做任何事，一如当年为了化形，我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所有未来。
辜行止正emo着，忽然想起来，十三年前自己为什么会醒。李弋那一招也让他沉睡了，问题不大，，但是有人偷他东西还骗他，问题就大了去了，辜行止又想到，付言声一直防着自己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小偷嘛！
神农架深处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最早的时候，灵气滋生，那里虽然没有人气，但是茂盛的生命力依旧滋养着生生不息的灵气，生灵们在山涧长鸣。
尚风有些沉溺，他从来没见过这些场面，入目是蔓延的苍翠，探头探脑的青绿隐匿在苍翠之上，攀附在树山墨绿色的苔藓，淡白色透点绿的兰花，沉静地绿色包容地呼吸着山里的寂静，所有人都噤声，仰望着携着雾气的山峦。
越到深处，开智的灵就越多，他们不止一次看到会跑的兰花了，更有胆大的动物，直接来和尚风贴贴。一行人走路走的心惊胆战，生怕脚下踩得草是个刚开智的婴儿草。
大家一边小心地走着，一边闲聊。
宗静影：“神农架里的中药是不是都变异了比较厉害啊？不然为什么非得进这深山老林来找药材。”
林平：“神农架人类活动少，自然环境好，长得药材要比人工的或者别的地方好点。”
付言声：“这里灵气一直浓郁，恐怕药材快比得上小说里的药材了。”
他们聊他们的，尚风跟这些开智的灵“聊得”倒是开，云归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
开智的灵们尚且不会表达准确的话，只能黏黏糊糊地对尚风表示：贴贴！一些鸟类也不叫了，安安静静地站在尚风的肩膀，更有毛茸茸的小熊猫直接窝他怀里，看的云归多少有点吃味。
“不行哦，不能留下来。”
“我找到玉蝴蝶就要走啦。”
尚风感受着怀里小熊猫想让他留下来的渴望，拒绝了成为深林野人的愿望。他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交流着，竟然让尚风知道了一点信息。
小熊猫表示之前也有人来这偷东西，那个光头身上有一股让他们很惧怕的东西，但是又很熟悉，他们不敢靠近，但是又打不过，只能让他偷走飘飘的孩子。
小熊猫不会说话，于是尚风理解的就是生气和害怕。
云归：“不如问问师兄？”
“也行。师兄师兄，你能听得懂他说什么吗？”
“他说，有人偷了东西，他害怕。”
“应该是洛家的小队，恐怕就是偷的玉蝴蝶。”
“嗯？光头？你害怕？”
付言声猛地看过来：“宁慈那个老秃驴？”
云归捏着下巴：“恐怕是的，宁慈为什么要偷这个？”
“为了化形。”
辜行止人未至声先到，“如果宁慈不是人，那大概就是为了化形，如果他是人，那就是想让别的东西化形了，当然这是他知道玉蝴蝶是做什么用的为前提。”
付言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蜃鱼走上前挡在他们面前和辜行止对峙：“你好像变强了？”
“天道传承，不变强才奇怪呢。”
天道？！！！
付言声拧眉：“真的有天道？”
“天道亲儿子都见了，还怀疑天道？”
尚风：“？？？”
云归：“啧，那我这算不算高攀啊？”
蜃鱼：“……sb”
比起天道之子在身边，更让他震惊地是蜃鱼说脏话，他以为这么一个仙人不说脏话来着。
辜行止走到付言声身边，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就开始撒娇求饶，让付言声有些无语：这人出去一趟变得这么奔放。
一行人被辜行止的话砸的七荤八素，一脸飘飘然，好像天道亲儿子是他们一样。
他们就这么飘到了深处，被一朵乱飘的白色小花晃了眼。尚风伸手接住小花：“这是什么？”飘起来像小白花，又像小蝴蝶，白白的，中间还有一只大眼。
辜行止瞟了一眼：“玉蝴蝶啊。”
云归凑过去仔细瞅了瞅：“和洛家偷的那个不一样啊。”
没等他瞅出个所以然，那只玉蝴蝶就飘起来给了他一巴掌，继续和尚风贴贴，他还蹭蹭尚风的指尖，嘤嘤嘤地叫着。
云归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他打我？！他用什么打的？！！”
尚风拧眉教训他：“不可以打他！”
辜行止枕在付言声肩膀上看热闹：“用的幻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被制裁了！”
一行人都在笑，这个小家伙可可爱爱的，还会用幻肢打人，冯安笑的老开心了，他早就看不爽他们小情侣了，天天秀恩爱！
“谁在那！”蜃鱼冷声看向一旁的草丛，那草丛动了动，两只蛇一左一右地爬出来，没等大家松口气，就看见两只蛇后面的森蚺。
森蚺大概是变强了，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眉心一抹红色的鳞片更显得庄严。
“你来做什么？”
云归官方的回答还没说出口，森蚺的攻击就已经凌厉地攻向辜行止，辜行止动也不动，下巴抵着付言声的肩，双手环住他的腰，只是一个抬眸，那攻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陪你们未来的主子，来这做个任务。”
“呵，叛徒。”
“别学了一个词就挂在嘴边乱用，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尊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别在这乱吠。”他声音发冷带了点狠劲，似乎在生气那条蛇方才突兀的攻击，周身威压直接倾泻过去，那两条蛇被压的瑟瑟发抖。
森蚺冷哼一声，金色的竖瞳扫了一眼尚风，甩甩尾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面面相觑，不了解灵族内部的矛盾，但是显而易见，辜行止不受待见。
不受待见的辜行止正在抱着他对象求安慰，看的冯安又开始嫉妒了。
受待见的尚风正捧着小蝴蝶找妈妈，实际意义上的找妈妈，不过是玉蝴蝶的妈妈罢了。尚风在玉蝴蝶的带领下，领着众人七扭八扭地来到了他妈妈面前。
玉蝴蝶树在这片深山老林里算不上高大，甚至可以说娇小，上面还挂着没有成熟的玉蝴蝶，他们挤在一个个翠绿的皂荚一样的长壳子里。
小灵通拿着容器走上前，在地上挑挑拣拣找到了几个完整的玉蝴蝶，装进瓶子里。玉白色的，在容器里透着光，看起来倒真像是玉蝴蝶。
小灵通低头摆弄着他手里的机器人，一阵捣鼓，突然心疼地哭出来：“靠！这些动物欺负我们家小蜜蜂啊啊啊啊！”
云归抽了抽嘴角：“行了，别耍宝了，怎么样，有没有别的偷盗者痕迹？”
“呜呜呜没有，老大，你得给我申请点维修经费！”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那我们原地修整，开个小会，明天下山。”云归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辜行止：“某些人，不打招呼就跑掉了，该有个解释。不过，大家先找点东西吃。”
林子大了什么都有，包括不限于各种各样的野果野菜，一圈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野果，n堂会审一样盯着辜行止，被盯的人也不急，懒散地躺在付言声怀里，他比较急的是，付言声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辜行止想着：要是他们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说不定就理我了，至于说的对不对，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问吧。”
“尚风是天道之子？为什么是他？”
“是啊，我怎么懂啊，又不是我生的。”
云归：……
蜃鱼：“天道传承是什么？”
“一些，法术。”
尚风：“目的呢？虽然现在好像什么危险都没有，但是我不觉得，天道会无缘无故给一个灵传承，而这个灵还恰巧在我身边，我不信什么狗屁的金手指和保护天道儿子的说法。”
“目的啊，的确是护着你，也得护着这个新生的世界。我就一工具人，哪里有用哪里搬呗。”
“修炼体系的形成是一个很缓慢地过程，这个世界只是另一个世界的衍生小世界，所以说是新生世界。灵力滋养的比较慢，这个世界本来发展的，应该是奇门遁甲那一挂的法门，灵气滋生也是为了这个修炼体系服务。”
“但是发展的太慢了，人类发展的又太快，贪痴嗔怨，人的恶念跑得比他们的善良快的多啊，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我那时刚开智，俗世灵气驳杂还稀少，我只能吃恶灵，慢慢地有了些能力，信徒提供欲念，简单的小忙我也就帮了，结果人倒是越来越多，人多，是非多，观念多，我没见过他们口中的五湖四海，我就想去看看，可是化形太难了，我当时开智话都不会说，是非不辨善恶不分。”
“然后天道就出现了，他帮我净化了恶念，神台清明，那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然后他就帮我化形了，用的就是玉蝴蝶，我当时只是睡了一觉，就变成了小婴儿，被我的庙宇收养，长大后就四处游历，哦不，四处打工，走一路吃一路，人间的小吃，还有人间的恶念，都被我吃了。”
“后边就简单了，百年之约里灵气突然增多，本来还能慢悠悠地发展玄门，但是灵气太浓郁以至于滋生灵根，就多了一个新门路：修灵，这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修炼法门，也就是李弋出海碰到的那个世界的法门。现在的情况是，两种法门都在，但是人类只能选择适合他们的，并且，因为战争，法门现在并不系统，所以人族需要在和灵族商量好怎么共享地球的同时，建立你们自己的修炼法门，好了，汇报完毕。”
付言声捏捏他的手指，沉声问道：“为什么突然离开，还说那种话？”
辜行止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要用来化形的玉蝴蝶很珍贵，对于母树来说，一棵树一辈子也就那么一只可以用来化形，人家肯定不待见我嘛，我还不挑嘴，天天吃些恶灵，身上难闻不想让我进也正常，我就只能走了。”
“那为什么说那种话？”
辜行止暂时没想到搪塞的借口，但是有个人来递台阶了。
冯安咬牙切齿：“小情侣的事你们私下说！现在，说说那老秃驴的事！”
辜行止巴不得转移话题，神情张扬的嘲笑一声：“呵，那个小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