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份
辜行止有些心累，付言声终于是问出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宁静地看向付言声：“我不是人。”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惊起“我草”一片，付言声一脸便秘：“你不是吧，虽然你隐瞒身份不太好，也不至于这么骂自己吧。”
辜行止揉了揉眉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物种上不属于人类。”
众人：“？？？？？”荒谬！
小灵通：“这不科学！！！”
众人：“……”灵气复苏时代还谈什么科学！虽然你是信息技术人才。
辜行止无语：“我大概算是妖，因为我醒的时间比灵气复苏要早。我本是大孤山的一株银杏，七百年前开了灵智，但昔时灵气驳杂，我只能用神识飘荡在大孤山周围，最多到山下城镇。建国那年莫名其妙晕了，十三年前才醒过来，然后就能化形了，宁慈就带我离开了大孤山。入世之后我一直无所事事，宁慈说这段时间留给我入世，三个月前，我空降到第九队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就是这样了。”
宗静影有些好奇：“大孤山的银杏，你是当时李隆基种下的？”
辜行止抿抿嘴：“事实我不知道，传言倒是这么说的，我是七百年前开的灵智，自然记不得刚被种下那会的事。”
气氛有些沉默，付言声想过辜行止是什么门派传人、特种作战机器，就连他是宁慈那老秃驴安排的卧底都猜了一遍，唯独没想到这人不是人。
尚风歪歪头：“所以你也清楚森蚺那天说了什么。”
辜行止笑着看他：“是啊，放心啦，我不会插手的，我挺赞同你的。”
尚风放心了，十分愉快：“有品。”
冯安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那条蛇说什么了？”
云归心里有些低沉，听辜行止的话，森蚺的说的话应该是和小风他们俩一个立场，小风唯一明确的立场，不过是杀“人”偿命罢了，那些人，怕是活不了几天。云归在想，要不要阻止森蚺，无论如何，那些人都不能在人类基地里被妖怪杀死。
“小灵通，加强羁押室周边的布控，冯队，我们两队这两天轮流守着羁押室，森蚺这些天恐怕会有动作。”
尚风不解，王平那些人这些天在林子里杀了不少灵，那些灵从未伤害过人类，王平此举，无异于人类世界的戕害幼子，森蚺取了这些人的命无可厚非，为何非得护着这帮人。只是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云归说：“无论如何，那些人都不能在人类基地里被森蚺杀死，会引起民众恐慌，基地的公信力不能再被攻击。”
辜行止叹了口气：“森林腹地几乎是灵的地盘，他们在灵的地盘上肆意杀戮，怎么，森蚺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从古至今，无论是人种上，还是物种上，甚至是民族上，都张扬着排除异己的色彩，甚至于世家之争，异姓之人不可不防，人类在这片土地上分分合合了上千年，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物种，一个和人类一样，有思想有意识有自我的新物种，人类依旧高抬起排异的号角，历来维护人的法律，如今依旧备受尊崇，在这场人与灵的争执中，宛如新生的灵，该如何能够像人维护人道一样，维护自己？
辜行止神色淡淡：“人类一直觉得人是高贵的，多是因为人是有尊严，能够独立思考的，但是现在，有尊严、能独立思考的不仅仅有人类。我们也可以，我们也会如爱幼子一般爱护初生的灵，我们也会追逐美好与欢愉，你们在我们的领地屠杀我们的幼子，我们族中的长辈自然会生气，真可惜，人类的法律只会保护你们人类。这上千年来，人类总是以中心形象自居，以保护者的形象立法保护濒危物种，真是可笑，没你们作天作地，我们也不会随便濒危，银杏一族能活这么久，居然还能被你们养成濒危。”
众人十分沉默，辜行止所说的一直都是事实，只是不容易被放在心上，因为太久了，从人命关天到生命至上，这个命的主体，一直被认为是人，在地球这个庞大的生物系统内，一直只有人类可以对话，人类世界是繁华的，因为人可以和人对话，但是人类也是孤独的，因为人类只能和人类对话。
现在措不及防出现了灵，一个可以和人类对话的新物种，这意味着，长久以往的种种律法、观念都要被更改。
“人类固然相信一命偿一命，一报还一报，但如今命的主体多了一个对象，却有些接受无良。人在荒野杀了一只兔子果腹，但是那兔子的长辈却叫嚣着杀兔偿命。王平戕害我族幼子数十，森蚺报仇，有何非议呢？你们人的命就比我们的贵吗？”
云归喉咙发紧，是啊，有何非议呢。人类有法律，法律崇尚公平与正义，人犯法，自有法律制裁，就像一个杀人犯，你可以找证据抓捕他，但不能直接亲手杀了他。
人与灵是两个物种，别说用同一部法律，便是沟通都成问题，嗯，沟通？云归一惊，看向辜行止：“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和人类共处，建立起人和灵都遵守的秩序？”
辜行止微微笑着回答：“是呢，虽然有些困难，不过嘛，灵族内，也不是统一战线的，比方说，他们就都不待见我。”
冯安：“这倒是理解，所以，这个诉求，不是所有灵都想要的？”
辜行止：“当然不是啊，我开灵智主要是受人供奉，森蚺是天生地养的灵，相比而言，我更像你们神话传说里的野仙，森蚺他们是精怪。也有些灵，算得上恶灵，受欲念驱使，食人饮血也不觉不妥，野仙和精怪想要得道，就不能受因果牵绊，森蚺，一定会来报仇的。所以啊，你们还是赶紧想点靠谱办法和灵和平共处吧。”
云归：“这样的大事，需要两族一起商议，不然秩序会有失公允。”
辜行止嗤笑了一声：“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秩序是你们人类的刚需，不是我们的，灵族有意向同人类构建秩序，是因为总有人类会受欲念驱使猎杀、囚禁灵，这样灵族的长辈势必要报仇，这样耽误他们修行。”
付言声：“秩序是必须要建立的，又不是只有人会狩猎灵，灵也会攻击人。”
辜行止摊摊手，十分无奈：“我刚刚说了嘛，吃人的都是恶灵，既然是恶灵，你们被打了就打回去啊，我们灵族不管这些的。所以说嘛，秩序只是你们的刚需。毕竟在这时代，灵比你们要有自保，你们人类基地不是有那个什么任务单吗？你们猎杀的那些灵，很多都不是恶灵，而且，换算到你们人类的年龄来看，不过是一群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只是灵族刚醒，没顾及到幼灵，等到我们族长醒来，再秋后算账哦~”
尚风猛地抬头：“灵族刚醒？也就是说，你们早就存在了？你也是十三年前醒的。”
辜行止：“没错哦，以往尚能相安无事，共处一堂，但是现在，不太行了呢，灵族闹了分歧，有些灵，不想再和你们玩过家家了。”
付言声：“你醒来十三年，就把灵族内的事搞清楚了？你不是说，他们都不待见你吗？”
辜行止想骂人，这人怎么又抓重点，这人是天天做阅读理解吗！辜·没心眼子·行止直接不装了，他和盘托出：“灵族内部的事是老秃驴跟我说的，失踪案也是他的手笔，他们当时定下来的主要原因是不满现在的权利割据，现在人类的活动范围大幅缩减，且极度受制于灵族，所以老秃驴想和灵族划分清楚地盘和势力，这样他就可以成为你们人族的大功臣啦！”
尚风歪歪头，有点不解：“那你呢？就因为灵族不和你玩你就帮人类？”
辜行止义正言辞：“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热衷于保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继承中华美食文化的热心树妖而已！”
付言声：“贪吃爱玩还能说得这么有理有据，那灵族之外的事呢，谁告诉你的？”
宁慈又是怎么知道的灵族内部的事情的？他知道多少？设下失踪案目的又为何？付言声有些沉重，却没问出来。
辜行止：“？？？”什么灵族之外的事，我没说这个啊，他怎么知道的！
付言声：“你当时化形的时候是没化脑子吗？那老秃驴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他要是真是为了人类，他现在就不会挑起人灵对抗，你看王平他们干的是人事吗？他们扯着这么一个大义凛然的幌子去灵族的地盘上闹事，人类不想舆论发酵就必须保下他们，灵族那边根本没法交代，别说两族和平共处了，过些天直接开战都不是不可能。”
付言声越想越气，直接就问出来了：“你七百年前开的灵智，这七百年该不会一直在玩吧？”
辜行止面露难色，一行几个人都在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他有些紧张：“也不是啦，哎呀，我还是学了点功夫的，你看，你们不都打不过我嘛！”他开始理直气壮：“虽然我打不过那条蛇，但是我打得过你们啊！”
付言声眯眯眼：“你打不过那条蛇？”辜行止有些不安，他又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打不过那条蛇？你身手那么好，但是一条蛇总不能会打拳什么的，所以，他有异能，还是他跟蜃鱼一样会修炼？”
辜行止一个化形都有最少五百年历史的人，怎么可能打不赢一条连话都不会说的森蚺？！辜行止的节奏比别的灵要快的多，人家还在牙牙学语，他七百年前就开智，甚至顶着人形潇洒了几百年，什么都不会，是隐藏还是真的不会？
辜·装哑巴·行止：“好了，不要再问了，我醒来之后就发现少了一点记忆，有些事不太清楚，所以你不要再问了，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云归一言不发，挑眉看着辜行止：“哟，变聪明了，知道找理由不回答问题了。”
辜行止一脸悲愤，内心疯狂开火：对啊，我可以不回答的嘛！都怪那个黑心狐狸！
付言声嗤笑了一声，有些没脸看他，真不好意思，他本来以为这货这么能打，是一个高冷挂，结果居然是个傻白甜，问一句答一句，眼神清明，举止大方，连个谎也不撒，除了回答那七百年在干什么的时候有些心虚。
冯安出来打圆场：“咳咳，那啥，话说回来，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云归叹了口气：“吃什么这个取决于我们十个人是不是一伙的。”
宗静影、花青、小灵通几个人早就听不下去了，他们几个人在一旁开游戏已经打了好几把了，云归的问题还没有人回答，措不及防地，一声尖叫从小灵通的手机里传来，所有人目光向小灵通看齐，他的手机里再度传来抽抽搭搭的喘息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谁也想不到，他耳机没电了！
冯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们队那么开放的吗？还可以看片啊！”
云归咬牙切齿：“他们是在打游戏！我们队伍作风很严谨的！”
付言声目光幽幽，无声地谴责他们：脸都给你们丢完了！
九队另外两人连忙摇头：“我们没打！我们还没学会！”
小灵通艰难开口：“只是角色受伤了而已，没看小黄片！主要是你们聊得太久了，我们有点无聊。”
宗静影：“就是就是，而且嘛，总归大家立场都是好的，而且辜行止人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嘛，所以我们就，就没怎么认真听。”
辜行止如蒙大赦：“对，只是看起来我们是不同种族，立场略有不同，但是大家都是为了人族和灵族能够友好相处嘛！”
尚风：“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对于吃食难得的乱世，餐饭吃什么绝对是最重要的问题，所以现在问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辜行止：“荠菜包子！”
付言声一个眼刀飞过去：“滚！你有脸吃你同族我可没胆子挖，别哪天你们给我暗杀了。”
辜行止连忙否认：“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跑的菜都是没开智的。”
晚上，辜行止还是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荠菜，付言声挖的，他本来不想挖的，但是辜行止不仅缠着他撒娇，还拿功夫勾引他，不讲武德，他只是为了偷师然后打败他，绝对不是因为被那个狗男人撒娇迷惑了心智。但是，长发美人撒娇，付言声表示，真的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