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有希望

    一条铁轨平稳地铺在黑色的悬崖上，蜿蜒着通向远处一个闪着淡蓝色光的门。贾仁根据刚刚那位大叔的建议上了车，但是转了一圈没看到任何乘客和司机，所以他只能进入驾驶室。不知是不是专门为了困在这里的人设置，仪表盘上面操作按钮给的一清二楚，不到一分钟火车已经轰隆隆地行驶在幽冥的山谷中。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贾仁喃喃自语，他心思被右边的拉杆吸引了，上面贴了一个标识：左转向。眼前他稳稳按着的是：笔直行驶。

    很快贾仁的视野中出现了异样。眼前的道路出现了分叉。

    “贾仁！”一个凄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贾仁定睛一看，是董婷。

    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董婷此刻被牢牢地绑在前方的铁轨上，与此同时，分岔路口另外一条路被绑了五个人，看样子应该是近观一号上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两条轨道都殊途同归，通向散发着浅蓝色光亮的出口。但铁轨上的他们无助地呼喊着，此刻铁轨上的受害者们都看到了火车内的司机是贾仁，他们呼喊得更响了。

    “可恶！”贾仁怒吼着，砸了一下控制台，控制台很简单，只有直行和转向，同样，这个问题也很残酷的简单：杀死董婷，或者杀死另外五个人。“溟！为什么要折磨我！看到我被迫陷入绝境做出违背我的意志的选择，你很高兴吗！”贾仁高声呼喊着，可是这次空中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空荡荡的幽冥和前方的哀嚎。

    贾仁既不是英雄，也不是造物者，他根本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在他个人看来。

    时间同样剩余不多，还有三秒列车即将必然进入一根轨道，眼角中，两条轨道都通向出口，一个选择，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拿伽所说的留给他的选择。

    “贾仁，这道题目怎么做啊？”“贾仁，你吃自助餐怎么只拿蛋挞啊？”“贾仁，那个游泳池不会有鬼吧”“贾仁，赶紧躲进来，外面空气很危险！”“贾仁”熟悉的女生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刺激着他，让贾仁此刻的心情崩溃到了极点，这到底是什么操作？为什么，仅仅是一个上午，贾仁的世界瞬间崩塌。

    一滴眼泪滚落了下来，紧接着泪水扑簌簌地滑落，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把头抬高45度看着出口就行了，贾仁，不要哭。你要突破这些困难，走出去，这样你或许有和那个神明讨价还价的筹码。”贾仁心里默念着，将头慢慢抬起，双手紧紧贴着控制盘不放，没有任何想要按动左转向栏杆的意思。声音仿佛在此刻寂静了，贾仁浑身颤抖着，火车轰鸣着碾压过了董婷，以迅雷般的速度冲向了出口，亮蓝色的光芒在贾仁的眼眶中闪耀，身体颤抖着，但是贾仁稳住身体不让自己被击垮，身形在这个空间渐渐消失对不起，董婷我只是个无能的高中生但我并不是个杀人犯，我按动了栏杆我就直接杀人了

    眼睛一闭，贾仁久久不愿睁开眼睛，刚刚两个选择让他的心情难以平复，他无法想象自己做的选择别人会如何评价，选择从来没有简单的说法，人性的选择才是真正恐惧的事物。人性的选择朦胧间贾仁的脑海中又一次闪回了过去和父亲相处的时光。“幻术师其实就是骗人的人。”表演谢幕之后，父亲温柔地拍着贾仁的脑袋。

    那时候贾仁已经是初中生了。他每次都会抱怨父亲这般去骗人，感觉在现实生活中特别不真实。“但这也是一种职业，小贾，”父亲眼神之中透露着难以名状的神情，“我们本身个性并非是这样，但是舞台之上我们必须学会欺诈，让观众看到我们的虚饰浮夸，这是我们对于我们自身人性的选择。”

    “师傅。”一个新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让你去”贾仁一阵头痛欲裂，画面变成了黑白的雪花，他隐约听到一个男生的喘息声，紧接着周围的环境都在随之颤动，但很快重新恢复了平静。那个声音是谁？贾仁尝试再次去想，但是始终如同一个空白，他不记得父亲收过什么徒弟，但那一声“师傅”在脑海之中格外的逼真。

    “喂，人类，睡醒了没？”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贾仁蓦地睁眼，他正睡在一片雪原之上，空气中吹来阵阵刺骨的冷风，而这狂风中还夹杂着不少血腥味，定睛一看，贾仁找到了答案：因为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狼王正盯着他，在狼王身旁，一群野兽、牲畜慢慢围了过来，饥肠辘辘地看着他。

    “这是？”贾仁已经惊得语无伦次了。他眼睛紧锁着白狼王，它威风凛凛，有种不容侵犯的气场，它的眼神清高且孤傲。“人类，我不问第二遍，”白狼王开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前面两个空间经历的事情让贾仁的情绪一下子在此刻决堤，“我让我的同学为我牺牲了，我还亲手碾过了我喜欢的女生，抛下好几具冰冷的尸体苟活到现在，”他的情绪喷涌而出，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下，他声嘶力竭道，“要是你们想杀我赶紧把我杀了吧，我现在就是个罪人，我已经不想继续了！”

    白狼王表情是什么？它一怔，先是震惊，然后怀疑，后来直接哈哈大笑：“我以为能通过前两关的人意志有多么坚定，没想到是个懦夫！”贾仁抽噎着说：“什么？”“无助地看着同伴死去，你就没有想要改变些什么？”白狼王质问着，“在这里，可不是你哭闹的地方，我作为这里的王，你来这里是来接受我的挑战的，我希望一个值得我信任的人接受挑战，而不是一个因为害怕而崩溃的人。”

    “谁都会害怕，那是正常现象。把恐惧好好发泄出来吧。”

    又是谁在说话？记忆之中又闪回过几个片段，那是父亲的声音，但是他这是在对谁说呢？贾仁小时候性格并不像害怕的那种，但是这句话点醒了贾仁，他目光坚定地站了起来：“我接受你的挑战。”

    “很好，”狼王点了点头，“活下去，为了你的信念。进去这个容器。”冰原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棕红色的玻璃容器，贾仁没有拒绝并走了进去。玻璃门应声关上，紧接着滚烫的开水从上面直接浇了下来，“啊！”贾仁痛苦地惨叫，开水一接触到皮肤便是剧烈的刺痛，甚至皮肤都因此开裂，高温水汽弥漫在他周围让他窒息。

    在这种窒息感的压迫下，他感觉有人正狠狠踢着他的肚子，让他胃液一阵翻腾，瞬间咳出一口血，“是谁？”不行我得坚持下去，贾仁咬咬牙心想着，外界的灼烧，五脏六腑的剧痛几乎让贾仁晕厥，下方又传来滚滚绿色的气体，刺鼻的气味无一例外地钻进了贾仁的鼻子，瞬间肺部感觉到了致命的燃烧，毒气！贾仁不断咳嗽，想要较少吸入这些致命气体，但是狭小的空间让他无法行动，再加上之前的折磨已经让他痛不欲生。

    倒是这样我马上可以见到董婷、张俊、盛翊和同学们了贾仁恍惚地想着，已经到极限了吗这个挑战还是要让我去死啊不过也好。

    “站起来，贾仁。”一个冷静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一双手向他伸了过来，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死在这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个声音继续说着，“切，我还以为你很勇敢呢。”盛翊略带嘲笑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不要这样。”张俊的声音也在上方响起。“打破它吧，用最后的力气。”董婷微笑着鼓励他，“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们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两行泪水复而涌出，贾仁的瞳孔瞬间变得明澈，右手的拳头突然变得十分有力，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双眼一瞪，玻璃碎了一地。贾仁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肺里的灼烧感，被烫的皮开肉绽的手脚，以及被狠狠踢过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幻觉吗？”贾仁惊奇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一切都完好如初，刚刚的痛苦折磨好像就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没有看错你，”白狼王眼神中透露着冷冽的骄傲，“你可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想象成一个幻觉，但是你看看我身后吧，现在你可以看清楚了。”白狼王身后，是翅膀残缺的鸟，奄奄一息面色发绿的猫，被热水烫的绽开的小狗，它们眼神哀伤，看着贾仁又有些惧怕。“你所体验到的是在它们身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白狼王解释着，“烫伤，下毒，伤害，绝望的时候你想到了同伴，同伴给了你撑下去的勇气，我想，它们也不会有这个意识吧。”白狼王叹息一声，一道金色的旋涡出现在贾仁脚底将他吸入，没等贾仁反应过来，冰原景象一下子碎裂消失了。

    “等一等，”贾仁高呼，“你们不能再受到伤害，你们应当被公平的看待，告诉我，我还能再和你们相见吗！”回应他的只有白狼王脸上浅浅的微笑，他的眼神中不再清冷高傲，取而代之的是信任和温暖，仿佛在诉说着：只要你知道就行了，别的我们还能奢求谁呢？

    贾仁眨了眨眼，眼睛里现在一片明亮。他现在正站在近观一号的甲板上，但是天气明媚，船就是那艘报废的船，没有移动过，远处工作人员正在滔滔不绝地介绍这艘船的情况，一切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