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抉择的尽头

    溟的身影从黑暗的海面上突然消失了，它身形化作一片黑暗逐渐往整艘船笼罩了过来，甚至就连船舱内贾仁分明也感觉到不只是灯光甚至是整个环境都暗淡无比，视线渐渐被剥夺，贾仁感觉到自己眼睛睁着，但就是看不到任何身边的事物，身旁的一切好像是虚无的梦魇，让贾仁根本不敢行动，也无力行动。

    纯黑的环境渐渐消散，贾仁的视线重新恢复了正常，他现在正站在一片黑色的沙滩上。“刚刚不是还在船舱里面吗？”董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董婷，你在哪里？”贾仁呼喊着，但是奇怪的是明明他能听到董婷的声音，她却没有回应。

    贾仁俯下身去，捧起一把黑色的沙土，黑沙有些烫手，仿佛是刚刚被太阳炙烤过，贾仁抬头，此刻天上还是一片灰暗，根本没有太阳，那就是这里的问题了。心想待在原地无异于坐以待毙，贾仁缓慢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沙滩远处寻觅过去。热地狱，这是他脑海中突然跳出的一个名词，如同一个信号一样，他对周围的一切警觉了起来。

    黑色的烈火从沙土中喷涌而出，而那块地方正是他刚刚站的位置。

    黑沙滩剧烈地颤抖着，更多的火焰喷涌而出，中间地区有一块黑色的石板轰隆隆的震起，上面印着四个古老的时钟，下方还刻着四个图案。

    “第一个时钟，九点半，下面是一条大船？”

    “第二个时钟，十点零五分，船旁边多了很多人？”

    “第三个时钟，十一点二十分，这是什么，船遭遇了海啸？”

    “第四个时钟，十二点一刻，此刻是一个人，他在干什么，拿了一把刀，另外那些人都倒在地上？”

    贾仁一一读出石板上时钟的时刻，和石板上刻画的内容，等等，今天早上九点半的时候就是他们出发的时间，十点多他们登上了船参观，而纪录片是十点三刻开始放，一个小时的总时长放一半的时候出事不正好也是十一点二十左右吗？他头绪混乱，脑子一片乱麻，如果真按照时间顺序发展，那么这件一个人杀了所有人的事情是发生在什么时候？或者这件事发生过没有？

    “可恶啊，董婷到底在不在这里，张俊和盛翊两个人此刻大概还晕厥在那艘船上，如果那里的气体久久不会消散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贾仁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时候不能有这种想法！他做了个深呼吸，手刚按到石板上的时候，他惊异地发现了时钟的分针能够拨动，尝试了一下，每个都是这样。

    这么说，这应该是一个机关，是一个谜题。

    九点半，十点零五，十一点二十，十二点四十，是找一个不同的时间，把它纠正过来。贾仁瞬间理清楚了黑沙滩上这个机关的头绪。“不好！”感觉脚下的沙子在抖动，他赶紧纵身往右边一跃，恰好躲过了一个火柱。“可恶啊，时间很紧急，不然要被烤成焦炭的！”

    究竟这里有什么逻辑，哪个时间不对？九点半，9，6，10，5，11，4，12，8！贾仁茅塞顿开，瞬间把十二点四十分拨回了十二点一刻，火焰的喷发停止了，沙滩的沙子正在不断往下陷，黑色的石板消失了，贾仁正半蹲在一个黑色的圆台上，周围的沙地全盘崩塌，露出下方如同地狱般的烈火，贾仁正前方是一个，桥吗？那个桥好像通往一个光亮的地方，贾仁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他所在的地方如同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发出了不祥的动静，他回头一望，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心脏骤停。

    这是一个类似于一个大天平的装置，贾仁每往前走一步，另外一端的石台就会往下陷落，直至掉落火焰，而石台上的正是他的老师和同学们。“做出你的选择”神明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往前走，就是把另一端的人们置于火焰之中，贾仁颤抖着停下了脚步。自己该怎么做？下面是死亡吗？

    贾仁不是英雄。

    他并没有那么高的英雄主义情怀，作为普通再不能普通的学生，每个人最基本的诉求仍然是：活下去。“你不做选择是吗，给你三秒，不然我帮你选择。”

    3，贾仁动了动脚，这样做，真的好吗？三年的情谊，他可以这么抛下了？

    2，贾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此刻他们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神紧闭依旧沉浸在梦魇之中。

    1，贾仁往下看了看，残酷的火焰吐着舌头，等待着灼烧任意一端。

    “贾仁。”是张俊的声音。“贾仁。”盛翊的声音也从另一端传来，贾仁回头望去，瞳孔紧缩，“我们给你生机。”他们一起宣布，眼神依旧紧闭，在未知力量的操纵下，他们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六个字，然后纷纷跳入下方滚烫的火焰之中。

    “不！”贾仁撕心裂肺地吼着。刚想跃入深渊，但是早已太迟，身后的桥有着强大的吸力将他往那个方向吸了过去，“为时过早，”那个声音若有所思地说着，“我希望你继续走下去，但我也希望这能给你带来无比的愧疚！哈哈哈哈哈！”他的声音愈发放肆，居高临下地嘲讽着贾仁。

    眼中再次闪过这般地狱的图景，讽刺的是，坠入岩浆中的伙伴脸上一个个带着微笑，像是毫无顾忌地舍弃了生命，贾仁脸上只有泪痕，再无笑容。他记得先前和自己的父亲议论过这个话题。父亲在他年纪很轻的时候就据说出远门了，后来也只是每周给他汇大量金额，真正的联系变成了财产的往来，但是贾仁不怨恨父亲这么做，因为小时候父亲真的给予了他太多，所以他现在很是独立。

    “你害怕死亡吗？”父亲扬了扬手，童年时候的贾仁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成年，变老，最后棺材合上埋入冰冷的地下，贾仁摇了摇头，父亲贾盛是一位顶尖的幻术师，能够轻易展现给人一种假象，“不害怕的话，那你害怕你的同伴因为你而死亡吗？”双手再次一抬，这次贾仁看到一个陌生的人挡在他身前，嘴角扬起一抹释怀的微笑，胸口血流不止，跪倒在地上变得冰冷，“我害怕，这个表情让我的心感到很难受。”小贾仁如是回答。

    “这就对了，孩子，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叛你的伙伴。”

    为什么在这时候想到了这个事情？贾仁摇了摇头，显然不是最恰当的时机，随着眼前的图景消失，他再度陷入黑暗，但是这次他很快就恢复了视线，此刻他正站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周围的环境幽绿而阴森，散发着阵阵鬼气。在他身旁，一个个幽灵面无表情地浮游过去。

    “这里是哪里？”贾仁颤巍巍地开口。幽魂，阴暗的环境，他不会踏入黄泉路了？

    “你不属于这里。”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一个棕色的幽魂向他缓缓飘来，“我们都是鬼魂，遭受着日复一日的饥饿恐惧。”“你害怕着什么？”贾仁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年轻人，”幽魂皱了皱眉，“如果你在问我因为什么而死，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无尽的坠落感，包括现在，我还有这种感觉。那边的幽魂早已没有思想，或许我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但是我能感觉到人们记得我，甚至不少人还想让我重新返回世间，不过这不好笑：生死难以逆转。”

    贾仁点了点头，这位鬼魂大叔看上去很友好，环境虽然比刚刚黑色燃火的沙滩更加可怕，但是贾仁却觉得心情好受了一点，“我还能说什么呢？”鬼魂叹息着，他身形的右侧亮了一下，“你和我们不是一类人，那边山上，有一辆火车可以帮你驶出这块地方。”

    贾仁如蒙大赦， 赶紧跑走，不忘和鬼魂道一声谢，但是鬼魂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们所害怕的不正是他要接下来做的选择吗？”鬼魂嘻嘻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