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灵堂
祁温良沉声道：“陛下，当初慕容乾威震北凉，北凉各部族皆臣服于他，现今达山弑君篡位，以其威望资历，难以服众，必会引起北凉各族不满，借机生乱。”
周煜颔首道：“不论如何，我大炎都应借此良机巩固幽州防御，日后北凉局势如何变化，幽州之地既已得手，断不能再失。”
“领命！”二人同时拱手应诺，祁温良再次拱手道：“陛下，北凉内乱，想必此时无暇顾及慕容乾的棺椁，不知陛下作何打算。”
周煜闻言，淡然一笑，轻轻摇头：“他们会来索要的，慕容乾虽死，余威仍在，想要拉拢人心，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若将棺椁送到北凉拥护慕容家族的势力手中，北凉局势必将更加混乱。”
“陛下是想……”
周煜摆手道：“不，这是朕在合州与秦侍郎商议的决定，但现在，朕改变主意了，朕想听听北凉公主的意见，若她不肯，朕便不会将慕容乾送还北凉！不仅如此，朕还将以国葬之礼下葬慕容乾。”
王霍拱手道：“陛下如此，北凉必不会善罢甘休。以慕容乾在北凉的威望，若棺椁不送还北凉，达山定会借此事端，开脱弑君之罪，将矛头直指大炎。若得到北凉大族支持，恐怕会使他迅速一统北凉势力。”
周煜坐在椅子上，眼中寒芒一闪：“有北凉公主开口，国中逆贼未除，棺椁不可返回北凉安葬，那达山不管如何开脱，他终究是弑君篡位的逆贼，若是如此，北凉各部还能任由他坐稳皇位，日后的北凉也便不足为惧了。”
“陛下，那慕容瑾如何肯配合此事？”
“眼下北凉局势一片混乱，她此时回去，要么成为刀下之鬼，要么成为任人操控的傀儡。”周煜脑海中再次闪过小女孩那落寞的背影，继续道：“朕料她不会如此行事。”
祁温良与王霍对视一眼，同时道：“陛下主意已定，臣等听从陛下安排。”
“好！”周煜起身道：“祁温良，三日后随朕返回合州，朕要当面询问慕容瑾。王霍，你留在此地，加固防御，安抚百姓，若有失，拿你是问。”
“领命！”二人再次拱手应诺。
三日后，周煜与祁温良启程返合州，周煜一入城，便径直奔赴慕容乾的灵堂。堂内香烟袅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片肃穆之景。慕容瑾跪在灵前，泪如断线珍珠，滑落不止，她面色苍白，双眼红肿，显然已哭泣多时。
周煜立于慕容乾的棺椁前，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慕容乾执掌北凉，与炎国高宗、文宗两任皇帝交手三十余载，从未失利，未曾料到，暮年竟栽倒在自己最信任的将领手中，葬送了慕容家上百年的基业，若说自己对他有何同情，自然是没有的，从自己穿越而来的第一天起，慕容乾这三个字便如阴魂不散，每次先皇提起他，都是咬牙切齿的恨，此等氛围，自然让周煜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敌人心生惧意，登上皇位后，处理政务，看到北境战报中北境各地的惨状，心中便又添了一份恨意。
而今，这份恨意和残存不多的惧意终于可以随风而散了，因为他作为这场争斗的胜利者站在了慕容乾的灵前。
周煜低头，对着慕容乾的灵位祭拜了一番。
随后，周煜的目光转向灵堂一角跪着的慕容瑾，她面容憔悴，双眼红肿，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地。周煜缓步上前，低声唤道：“慕容公主。”
慕容瑾睁开红肿的双眼，见是周煜，急忙行礼道：“见过炎国皇帝陛下。”
周煜双手虚扶，温言安抚：“慕容公主，可否一叙？”
慕容瑾点了点头，周煜伸手，引着她来到堂外。阳光照射下，慕容瑾的脸色显得愈加苍白。周煜心中一紧，犹豫是否现在便将实情告知于她。
慕容瑾看到了周煜脸上的犹豫，紧抓衣衫的手指不由得收紧，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陛下，只有我一个人了吗？”
看着慕容瑾那渴求的眼神，周煜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慕容公主节哀。”
慕容瑾身形一阵摇晃，面色愈加惨白。周煜见情形不妙，赶忙让身旁侍卫去寻御医前来。
慕容瑾努力稳住身形，对着周煜欠身道：“小女多谢陛下如实相告。”
话音刚落，她便一个踉跄，身形一歪，朝着一旁倒去。事出突然，周煜也顾不上礼仪，一把将她扶起。
四周侍卫立刻围了上来，紧张地盯着周煜怀中的慕容瑾，生怕她突然暴起，伤到周煜。
周煜低头，见慕容瑾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心中不由一叹，自己两世为人，遇到亲人故去亦忧伤不已，而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突遭如此大变，心理如何能承受得住。
哒哒哒，门外脚步声响起。在侍卫的引领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药箱匆匆赶到。与周煜见礼后，见到慕容瑾的模样，立刻从药箱取出银针，在她手指上刺了几下，挤出几滴鲜血。慕容瑾的眼皮抖动了几下，方才悠悠转醒。
“啊……”慕容瑾睁开眼后，看到此景，眼神明显有些慌乱，双手微微用力，试图推开周煜，周煜感受到胸口的那处推力，不由得有些尴尬，幸好此时远处的侍女赶来，见状赶忙从周煜手中接过了慕容瑾，小姑娘到了侍女身旁方才安定下来，红着脸瞪着大眼睛盯着周煜。
周煜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然后看向慕容瑾，轻声问道：“慕容公主，你可还好？”
慕容瑾微微点头，声音略带沙哑：“多谢陛下关心，方才我只是有些头晕，现在已无大碍了。”
周煜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他叹了口气，说：“公主先回去休息，其余事明日再说吧。”
慕容瑾再次谢恩，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去。